凌雲深同樣囑咐她進宮再去見太后一趟,不止太后,應該還要去陛下面前報備一聲。
凌畫也是這樣打算的,所以,從凌家出來,便直接又進了皇宮。
琉璃在馬車上感慨,「哎,小姐,您今天也真夠折騰的。」
本來昨兒都進宮過一趟,今兒還要為了小侯爺再進宮一趟,可不是折騰嗎?
凌畫也無奈,她早先沒打算帶宴輕去江南,無論是陛下提了,還是太后也有提起,她都給推了,但沒想到宴輕回京了,說想去江南玩,再加上再過二十日就是他的生辰,她這才認真地考慮帶他離京的事兒,若非是張老夫人一席話,她如今怕是依舊還沒考慮好。
宴輕好不容易對她邁出一步,她險險將他推開,以後再寵絡,可就難了。宴輕可不是那麼好性子的人。
凌畫拍拍自己的臉,長舒一口氣,「是我想差了。」
家裡沒個過來人的長輩提點她,就是不行。她年少時常嫌棄她娘在她面前耳提面命,就是祖母也時常說她娘對她嚴厲是為了她好,她那時還真沒覺出來,如今喜歡上宴輕,與他培養感情一路磕磕絆絆,自己摸索著,很是艱難,她算是體會到了,她不覺得自己做的很多事兒都是對的,否則宴輕對她的態度也不會時好時壞。若是有她娘還在,時不時地提點她,大約她會在感情上少走很多彎路。
不過換句話又說回來了,她娘若是還在,她怕是也沒這麼容易算計著嫁給宴輕。
憑著她娘的精明,她剛對秦桓設圈套,她娘就會看出來了。她娘會護著秦桓,就算最終能讓她如願解除婚約,怕也是要比如今多費十倍的功夫。
有得有失,自古便有定論。
不過若是可以,她寧願她爹娘還活著。
馬車來到皇宮,遞了宮牌,凌畫先去了太后的長寧宮。
太后正在與幾個妃嬪一起賞花,見凌畫來了,驚訝問,「不是昨兒才來過,今兒怎麼又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兒?」
凌畫給太后喝各位娘娘見禮,笑著說,「是有事兒。」
太后揮手打發走了后宮的妃嬪,拉著凌畫問,「是有什麼棘手的事兒,讓哀家幫忙?」
不怪太后這麼想,實在是凌畫這個人厲害,一般的小事兒根本就難不住她,但凡讓她找來開口的,應該都不是簡單事兒。
凌畫卻搖頭,「不是什麼棘手的事兒,是小侯爺昨兒對我說,他想去江南玩。」
太后一愣,「他怎麼突然想去江南玩?」
凌畫笑,「小侯爺大約是在京城歪膩了,沒什麼可玩的了,正好我要去江南漕運,他便有了這個想法。」
太后頓時笑了,「你是怕哀家擔心他,特意進宮跟哀家說這個事兒?」
凌畫點頭,「我還沒答應小侯爺,若是您老人家覺得京外危險,我就不帶了,畢竟我每回出京,身邊都不甚太平,確實危險。」
她這是實話實說,太后一把年紀了,可受不了這個擔驚受怕,而且別看宴輕嘴裡說著不待見這個老太太,但是心裡定然不是這麼想的,太后是宴輕唯一的親人了,他怎麼可能真不待見?
太后笑起來,「你呀,就是顧慮太多,心眼多,人聰明,但是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凌畫眨眨眼睛,她這是挨太后的訓了?
太后收起笑,拍拍她的手,「本來哀家就想讓你帶他一起去,他無官一身輕,你身上的擔子重,整日裡繁忙,不得空閑,你們即便大婚了,也沒多少時間培養感情,一走兩三個月,常年不見面怎麼行?只靠書信來往,總不是個法子。不過昨日你說的也有道理,哀家才沒硬跟你提,況且就算哀家跟你硬提了,他那裡不樂意,你也帶不走他。」
太后看著凌畫,「如今他既然想去江南玩,那是最好,你隻管帶著他,別擔心哀家這裡。哀家雖然將他拿做眼珠子疼,但是卻不老糊塗,他雖然是端敬候府的獨苗,但是從小卻不是真的在蜜罐子裡長大,不是真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的,他雖然年少聰明,但那也是實打實地受嚴師教導出來的,不說青山書院的當世大儒陸天承有名的嚴苛,竹板子打手心,他沒少挨,就說張客大將軍,那也是風雨無阻讓他練基本功,有一次,他曠課受罰,外面電閃雷鳴,他生生冒著雨被罰了兩個時辰,發了高熱,哀家那會兒差點兒跟張客急眼。」
凌畫沒聽過這些,沒人提起,這是第一次聽太后說。
太后語重心長,「本來,他若不是放棄學業,跑去做紈絝,無論是從文從武,都不會是如今吃喝玩樂這般,無論是入朝堂,還是從軍中,哪怕他出身好,那都是要受一番辛苦摸爬滾打的,別看別人可以走捷徑,但就是因為他是端敬候府的子孫,被所有人都盯著,又因為哀家的關係,若想被人真正不敢小看,才是真的沒捷徑可走。」
凌畫隱隱約約大概明白了太后說這翻話的意思,但也沒打斷她。
太后嘆氣,「哀家說這些,你聰明,應該明白了哀家的意思。你別擔心怕帶著他出什麼事兒,你們已經是夫妻,雖然你說過不會讓你的事情牽累他,但是夫妻一體,若是想好好過日子,哪是真正能分得開的?如今你這麼想,那是還年輕。他是哀家看著長大的,若是真怕你牽累,他在知道你扶持蕭枕後,哪怕有聖旨賜婚,他也能反悔不娶你。他既然不怕,你又怕什麼?你放心,哀家這裡,雖擔心你們,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你們一路小心點兒,多帶些人保護著,也別擔心哀家,你若沒空,讓他多給哀家寫幾封信報平安。」
凌畫鬆了一口氣,誠然她覺得太后是個講理慈和的人,但也沒想到她明理至此,能跟她說出這一番話來,當然,還是因為宴輕愛屋及烏,但這也是她的福氣了。
她保證,「您老人家放心,他是我夫君,我一定保護好他,不讓他受傷。」
畢竟,他受傷,她也心疼。
太后氣笑,伸手指著她,「你呀,說你厲害,你還真是將自己當男人使,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兒,你看你哪一樣像個真真正正的小姑娘?明明花朵兒一般的模樣和年紀,卻偏偏口口聲聲把護男人當吃飯喝水一樣尋常,你可真是……讓哀家怎麼說你好?」
若她是宴輕,怕是也被鬱悶死,虧他從小到大就沒讓人保護過,如今娶個媳婦兒,事事為他考慮,口口聲聲保護,他的心裡,怕也是憋悶。
太后又氣又樂,提點她,「你是女孩子,把男人的活都幹了,你讓男人做什麼?合著哀家跟你說了半天,你還是隻懂其表,不知其裡。」
凌畫眨眨眼睛。
太后深吸一口氣,說的明白些,「他從小習文習武,功夫多高哀家不知道,但絕對差不了,哀家讓你們多帶些人,是想你們兩個都不受傷,但卻不是讓你一路把他護的跟朵花一樣,那樣的話,他不跟你跳腳才怪。」
凌畫似乎懂了,「那我張弛有度?」
太后點頭,「對,別有心理負擔,該如何就如何,有需要他的地方,該使喚他就使喚他。你要記住,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別掉了個,弄錯了,把你的活讓他幹了,把他的話你搶著幹了,他估計會被你氣死。」
凌畫咳嗽一聲,終於明白了,「姑祖母放心,我懂了。」
太后見她像是真明白了,也不枉費她費這一番口舌,又對她囑咐了兩句,才擺手,「你是不是還要去見陛下,哀家就不留你了,趕緊去吧!明兒就離京,今兒早早回去歇著。」
凌畫點頭,又囑咐了太后兩句好好保重身體,她與宴輕最晚年前一定回來過年,才站起身告辭,去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