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紹城站在她身旁,她一回手將椅子往旁邊移開,然後大步往前走,走得又快又直。
商紹城叫了她一聲,岑青禾轉過頭來看。
他一手拎著她的包,另一手拎著花籃,臉上的表情,只能用模糊了無語跟嫌棄來形容。
岑青禾的反應神經已經比平時要慢了許多,活生生的站在原地呆了兩秒,她‘哦’了一聲,重新走回來,平靜的說了句:“我忘了。”
她從商紹城手中接過包包,斜跨在身前,又把花籃捧住,商紹城穿上外套,睨了她一眼,低聲說:“不行就直說。”
岑青禾死鴨子嘴硬,嗤聲回道:“你哪隻眼睛看出我不行了?”
商紹城道:“還清醒是吧?那我們走回去,你正好給我表演個走直路。”
岑青禾想也不想的說:“走就走,who怕who啊。”
她仗著自己意識還清醒,雖然頭暈暈的,眼皮也有些沉,但是輸人不輸陣,她絕對不能在商紹城面前露怯。
兩人並肩往外走,此時已經凌晨一點多,馬路上雖然燈火通明,可街邊行人已經很少了。
商紹城側頭看了她一眼,出聲問:“冷不冷?”
岑青禾說:“喝了那麼多酒,我現在熱得想噴火。”
他說:“噴一個給我看看。”
她翻了他一眼,小聲嘀咕,“幼稚。”
他問:“你叨咕什麼呢?”
岑青禾揚聲回道:“我說噴了嚇死你!”
商紹城說:“你以為我是你,動不動就嚇死嚇活的,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怕鬼。就你平時這凶悍勁兒,鬼見了你都躲著走。”
岑青禾藉著酒意,口氣三分挑釁三分嗆茬的回道:“我是女人,女人十個裡面九個怕鬼的,而且我凶怎麼了?我凶也沒見你躲著我走,可見你比鬼還嚇人。”
商紹城當即伸手推了下她的頭頂,眉頭輕蹙,咬著牙尖道:“你現在真是越來越猖狂了,忘了你奶跟你說什麼了,對我要尊敬。”
岑青禾被他推得腦袋往前一探,她本就喝了七八分醉,這一晃蕩,好像把體內剛剛沉澱的酒精再次攪起,瞬間更加迷糊了。慢半拍抬腳去踹他,她蹙眉回道:“尊敬你妹啊……”
商紹城黑色的瞳孔略微一縮,下意識的叫她全名,“岑青禾……”
他抬手要去撥弄她的頭頂,她一隻手拎花籃,另一手擋著,腳下還時不時的做出威脅要踹的舉動。
商紹城進不了她的身,但岑青禾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沒覺得自己晃蕩,可在商紹城眼裡,她已經趨於站不穩了。
“你慢點兒,摔個狗吃屎我可不管你。”他站在她身前兩米遠處,眼帶促狹的威脅。
岑青禾瞥眼回道:“顯擺著你了?”
商紹城雙手插在皮椅口袋中,慵懶又悠閑的望著她,輕輕點頭道:“行,我不管你,我就睜大眼睛看你怎麼走回去。”
“切。”岑青禾努力睜了睜眼睛,好困啊。
她別開視線,邁步往前走,商紹城跟在她身側,兩人走了能有三兩分鐘的樣子,岑青禾出聲問:“我們要多久才能走回去?”
商紹城說:“自己算,打車過來差不多二十分鐘。”
岑青禾算什麼算,腦袋越發的漿糊,她出聲回道:“我們打車回去吧。”
商紹城道:“幹嘛,喝多了?”
岑青禾死不承認,“我困了不行嗎?”
商紹城道:“困了不行,你承認你喝多了,我現在就攔車。”
他咄咄逼人,岑青禾蹙眉瞪著他,“你故意找茬是吧?”
他嗆她,“我就找茬了,你能怎樣?”
她緊抿著脣瓣,突然腳下一抬,商紹城咻的往旁邊一躲,岑青禾踢了個空。喝多了切忌身體浮動過大,因為隨便一個晃動,都像是攪翻了酒缸一樣,酒勁兒直衝腦門。
岑青禾太陽穴都突突直跳,心率也在加快,她能明顯感知自己真的是有些喝多了。
偏偏商紹城帶著嘲諷的笑聲打耳邊響起,她聞聲望去,他滿臉大寫的看熱鬧三個字。
岑青禾說:“笑什麼笑,我今天趕飛機過來,狀態不好。”
商紹城道:“說得跟誰插翅膀飛過來似的。”
岑青禾說:“你別看我現在動作有些遲緩,但我腦袋清醒著呢,不信你說點兒什麼,明天再問我,我都記著。”
商紹城道:“喝多酒的人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沒喝多,你看你連路都走不直了,還跟我這兒■什麼啊?”
岑青禾不服氣,“我怎麼就走不直了?我走沒走直,我自己還不知道嗎?”
說完,她擼胳膊輓袖子,走近商紹城。
他眼帶警惕的問:“幹什麼,想打人?”
岑青禾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小時候經常玩兒的,釘槓錘。”
“什麼?”
“就石頭剪子布。”
商紹城問:“玩兒這個幹嘛?”
岑青禾說:“為了向你證明我沒喝多,我異常的清醒。咱倆釘槓錘,誰輸了誰背對方走輸掉的步數,比如我出剪子,你出布,那你得背我走五步。”
商紹城聞言,眼底頓時滑過幾抹促狹,“你確定你背的動我?”
岑青禾馬上一轉身,背對著他道:“我試試。”
商紹城看著岑青禾纖細單薄的背影,不忍心壓,但更不忍心壓抑自己想去擁抱的本性。所以幾乎沒有遲疑的,他往前邁了一步,心想送到嘴邊的鴨子,如果再讓她給飛了,那就算他不是個男人。
商紹城的前身貼近岑青禾的後背,因為他高她十七公分,所以手臂往她肩膀處一搭,從後面看,他整個人將她擋得密不透風,完全看不見她的人。
岑青禾先是用左手拽了下商紹城的左手臂,然後把右手拎著的花籃遞給他,“先幫我拿著。”
商紹城乖乖接過,岑青禾雙手拽著他的雙臂,低頭一彎腰,感覺只廢了七八分的力氣,就把商紹城給背起來了。
兩秒鐘的時間,岑青禾把他放下,一拍手,轉頭說:“你挺輕的嘛,感覺跟我差不多。”
商紹城都懶得跟她犯話,只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低沉著嗓音道:“正式來吧。”
岑青禾臉頰泛紅,不知是喝酒喝得,還是剛才彎腰用力背他憋得。她爽快的回道:“來。”
兩人面對面站著,商紹城右手拎著花籃,左手垂著;岑青禾左手抓著包帶,右手背到身後,抬頭盯著商紹城的眼睛,她吸了口氣,“一,二,三……”
三字落下,兩人同時出手。岑青禾出了剪刀,商紹城是布。
岑青禾樂壞了,原地直蹦躂,高興地道:“背我背我。”
商紹城把後背留給岑青禾,岑青禾看了眼他高大的背影,莫名的覺著像是一堵高墻。往後退了幾步,她整裝待發,隨即向前衝刺。商紹城只覺得背後一隻猴子竄上來,很輕,但架不住還有個助跑的衝勁兒,他往前跨了小半步,然後左手自然的伸到後面,輓著她的腿。
往前走了五步,他說:“下來。”
岑青禾滑下來,兩人繼續釘槓錘。
“一,二,三……”數是岑青禾來報,話音落下,兩人一個出了石頭,另一個出了剪刀。
商紹城脣角一勾,俊美的面孔上帶著迷人又欠揍的微笑,“不好意思了。”
岑青禾拉著一張臉,這是贏就贏小的,輸就輸大的。她不情不願的把後背朝向商紹城,商紹城很快便貼上來,她揪著他的兩隻手臂,彎下腰。
商紹城抬起腳,任由她背著,看著她小老太太似的,亦步亦趨的往前走,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岑青禾咬牙切齒,“一,二,三,四……”
人啊,最敵不過的就是人性,為什麼都說十賭九輸,可還是有那麼多人對於賭博這項遊戲趨之若鶩,因為每個人都心存僥倖,以為自己會是最幸運的唯一。
賭了第一把就還想賭第二把,贏了第一局就還想玩兒第二局;如果輸了,更是心有不甘,想著下一把贏了,我一定不玩兒。
岑青禾就是被這種鴉片一樣的觀念所荼毒著,贏了興奮得像是打了雞血,輸了就咬牙切齒的琢磨著報復。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互相背著走出了一整條街。
“一,二,三……yeah!”岑青禾出石頭,商紹城出剪刀,她一次性贏了個最大的,所以得意忘形的催促道:“轉過來,轉過來,麻溜兒的,別廢話。”
商紹城一聲沒吭,拿後背對著她,岑青禾如今上他後背都上出經驗來了,用不著往後助跑兩米,直接用力往上一竄,他會摟住她的腿。
每每雙腳離地,重量都放在他後背上,岑青禾都會困到發軟,好想就這樣閉上眼睛,任由他這麼背回去。
晃神的功夫,她忘記查數,只等著商紹城自己停下來,但是等了一秒又一秒,她沒喊停,他就一直沒有停下來。
岑青禾伏在他後背上,理智跟感性在互相傾軋。她知道早就過了十步,應該要下來了,即便商紹城不說,她也該當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感性又清晰無比的反應到,被商紹城背著,實在是太舒服的一件事兒,舒服到她想要放棄理智,短暫的放縱。
哎,就這麼放縱下去吧,誰讓她喝多了呢。等到商紹城問她,她就說不記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