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七十四回
长龄不在屋子里。
卿云翻了屋子,长龄平素生活简朴,也没什么特别的物件,不过也就几件衣服,瞧不出什么痕迹,卿云翻了他枕头底下,那块香胰子却是不见了,卿云脑海中顿时重重响了一记,转身却踢到了个铜盆,铜盆里全是纸灰,卿云眼神一凝,心下又是大颤,立即奔出了院子,召了小太监过来,“长龄呢?”
小太监素日在附近值守,今日也是轮到他当班,便道:“奴才没瞧见长龄公公。”
“没瞧见?”卿云重复着他的话,他眼神已经压了下来,小太监有些恐慌,便道:“奴才未见长龄公公从院子里出来过。”
长龄还在院子里?
卿云猛地转过身,走出两步后又返回,“今日有没有谁来过这个院子?”
昨夜李照斋戒,也还是留了他宿在殿内,没碰他,只是同他说说话罢了,今日晨起,卿云也一直没机会回来,心里也全记挂着入宫的事,他上一回见到长龄,还是昨夜被李照召去,他皱着眉对长龄说烦,长龄搂着他,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当时卿云满脑子都是明日入宫的事,一时也想不起长龄有什么异样。
小太监也似乎从卿云的神情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摇头:“奴才方才换班过来,未曾见有人来过。”
卿云一头扎进了院子里,院子里头仍然是静悄悄的,他想喊长龄,却又不敢,怕喊出来,会叫人察觉出什么。
屋子不大,卿云绕了一圈,将每个柜子,甚至床底都瞧了,没有,长龄不在,兴许是更早的时候出了院子,可为何长龄平素抄经书的那些东西和那块香胰子全都不见了?连抄好的经书也全烧了?
卿云再次走出院子,唤了小太监来,压低声音道:“去叫小山子过来。”
小山子立即来了。
卿云直接道:“长龄不知去哪了,你去找一找,记着,别大张旗鼓的,惊动了殿下。”
小山子领命而去。
卿云回到屋子里,屋里头已被他翻得极为凌乱,卿云坐在椅上,怔怔地望着长龄的床榻,一时之间他脑海中竟一片空白,这几日他与长龄相处的点滴进入,他未曾察觉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长龄……长龄……他这是去哪了?
“云、云公公——”
小山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卿云立即起身。
“今日清晨,长龄公公呈文詹事府,说是要离宫,严大人没有批,长龄公公就先回来了。”
“……”
卿云定定地盯着小山子,小山子垂着脸,虽瞧不见卿云的神情,却也觉着屋内正弥漫着一股令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气息。
长龄……要离宫?
卿云脑中嗡嗡作响。
长龄为何忽然要离宫?
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晨突然……卿云脑海中猛然飘过一个身影——秦少英?!
卿云立即坐立不安起来。
得猛颤,竟喷出了一大口血,鲜血溅在井壁,缓缓渗下,吐血的人却是身上一软,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
“殿下勿忧心,云公公这是急火攻心,气逆血溢之症,臣已开了几计清火凉血的药,服用之后,很快便会醒的,之后再悉心调养便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李照面色冰寒,看着榻上面上血色全无的卿云,回眸冷道:“到底怎么回事?!”
太监侍卫们里里外外跪了数十人,秦少英瞥了一眼榻上的人,劝道:“殿下万勿动气,事情还未查清楚,他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是东宫,怎会有内宦落井之事发生?!”李照难得动怒,厉声喝道,“立刻去查!”
秦少英双手抱在胸前,面上神色坦然,心下却是不由微突。
李照撩袍在榻前坐下,方才他与秦少英正在用膳,外头小太监来报,说卿云院子里长龄落井死了,卿云被吓得吐了血,李照原是四平八稳的性子,听罢也是摔了杯子,立即起身过来探望,井里的人捞出来一看,发觉死得竟真是长龄,更是震怒。
卿云躺在榻上,面唇毫无颜色,已是全然昏死过去。
自将人从大理寺接回,李照便一向将人捧在手心,从未叫卿云受过一点伤,便是不想再见卿云受伤躺在榻上的模样,如今见了此番情景,兼之回忆当年,怎能不叫他心痛难忍?
李照拿了热帕子轻轻擦着卿云面上的汗,神色中难以掩饰担忧之色。
秦少英拱手道:“殿下,东宫既然有事,那么微臣就先告退了。”
“你先别走,”李照道,“留下来,也替孤审审案子。”
李照神色冷然,秦少英心下便明白李照已怀疑上他,便不动声色道:“是。”
外头小太监端了煎好的药来,李照立即接了过来,舀起一勺后吹凉,喂了卿云服下。
李照极为耐心地吹凉一勺喂一勺,满屋的太监侍卫们也都不敢看上一眼,秦少英在一旁看得却是有些心惊,他知道李照喜欢卿云,若非如此,李照当年就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将人从大理寺接回多加恩宠,只没想到李照对卿云宠爱到了这个地步。
一碗药喂完,李照抬手,宫人连忙送上帕子,李照替卿云擦了嘴角的药渍,轻轻叹了口气,他倒不觉着卿云是被吓晕的,这小人胆子大得很,亲手杀人都敢,怎会被死尸吓着,只因死的是长龄罢了。
李照一向知道卿云同长龄要好,当年他便是将卿云交给长龄照顾,一直照顾至今,二人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只宫里头不兴这个,实际说来,两人的关系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卿云面冷心热,不是真正无情之人,这是伤了心了,李照也不管秦少英在侧,便握住了卿云的手。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少詹事进来,呈上了长龄的离宫请求,李照放开卿云的手接过来瞧了,上头大致写着一些有负恩情,恳请离宫回乡之类的话,李照觉着奇
赤红一片地盯着正在擦拭收刀的秦少英。
“是你杀了长龄……()”
“??虎恏……?()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要杀了你……”
卿云眼泪滔滔而下,不断喃喃道。
李照眉头深皱,干脆抬手在他后颈轻敲了一下,卿云立即又晕了过去,身上也终于软了。
屋内一片狼藉,宫人们瑟瑟发抖,李照胸膛起伏,“去叫田文忠过来。”
宫人们拉起了帘子,李照伸着手,侍医小心翼翼地处理他手上的伤口,李照垂着脸,淡淡道:“说吧。”
秦少英很干脆地承认道:“殿下明鉴,我早晨是来这儿同长龄说了两句话,但也只是玩笑罢了。”
“你何时同长龄那般熟了?”
“我原是想来逗逗云公公,谁承想他不在,便同长龄胡说了两句。”
“你说了什么?”
“只不过是同他玩笑,说怎么叫旁人越过去了,想也不至于叫他气极投井。”
李照眼眸看向秦少英,他神色冷冷道:“父皇允你在宫中带刀行走,他一向将你当作自己的第三个儿子那般疼爱,故而孤对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在东宫自由行走,因孤知道你也是有分寸之人,秦少英,你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
李照没有说“再有下次”的下场是什么,秦少英跪下,道:“殿下明鉴,此事与微臣无关,微臣日后也必定恪守本分。”
李照抬了下手,示意秦少英起身,他眉头深皱,现下也不明白长龄怎么会落入井中,若说自尽,也该有个理由,以长龄的心胸没那么容易寻死,若说被人暗害,谁敢在东宫下手……李照的脸慢慢沉了下去。
“殿下。”
外头又有宫人来回报。
“议事的时辰到了。”
李照扫了一眼满屋的狼藉,又看了一眼秦少英,最后看向自己的手,田文忠已处理完,包扎妥当,垂下袖子道:“孤这就来。”吩咐宫人守好卿云,只能先行离去。
秦少英默默地跟上,余光扫了一眼帘子遮挡的方向。
两个时辰议事结束后,李照又召了率更令前来询问,率更令查了一下午,也有几个时间上可疑的宫人,那段时间无人证明他们的去向,但这些人同长龄都素日无甚仇怨。
李照听得头疼,手撑了额头,又碰到了受伤的虎口,眉头拧得更深,道:“知道了,先把那些人全放了。”
率更令下去之后,李照这才传了轿辇去小院探望卿云,他今日一刻也不曾歇过,正是浑身疲惫,方才轿辇上下来,却见院门口跪了一地的宫人,为首的宫人膝行上前,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启禀殿下,您前脚去议事,后脚宫里头便来了人,将云公公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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