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秀提出要拜訪二伯母時,幾乎是一呼百應,呼啦啦來了一大群師兄師姐。還有老七老八和老九,他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這會兒黏了上來,嘴上說不完的問題。
已經好幾歲的小九在三師伯韓房子的教導下已經學會了一些簡單術法,看上去像個仙氣飄飄的小道童,靈動可愛,辛秀直接把他抱在懷裡,帶著他一起玩。
扈真剛把仙西移動,最近一段時間無法離開,要待在地宮裡蘊養精核,讓地宮再次扎根,慢慢恢復元氣,見到這麽多人來看望她,她也沒什麽異議,甚至被這些師侄們一口一個二伯母喊得心花怒放,露出披雲村裡標準的慈愛來。
辛秀那些話,她有好好聽進去,畢竟是個多年的精怪,腦子也不傻,在如何得到心上人喜愛如何讓他高興的事上,一旦開竅了,她就完全付諸於行動。
很快,每個來仙西地宮玩耍,和她打招呼的師侄們都得到了一份見面禮——來自仙西地宮裡的靈物。
會和辛秀一起這麽興衝衝跑來的大多是些年輕的師侄,等到她們這一撥人拜訪完畢,就來了第一位同輩弟子,老四的師父天工師叔。
這位師叔一直致力於建造神奇的天宮,簡直瘋魔了,輕易都不會放下工作,如今搬來了一個地宮,活生生的實體模型,他哪還能坐得住,帶著一群弟子過來研究。
扈真當長輩已經當出心得,這個師弟過來的時候,她就和之前一樣站在門口,帶著母親般的和善微笑,給包括天工師叔在內的幾個師侄全都送了見面禮。
天工師叔:“……”
這位沉迷建造的天工師叔,思考了一會兒,才回了句:“多謝二……嫂?”
除了他,老五的師父景成子師叔也和辛秀一起來了,他就自然多了,腆著一張老臉也能中氣十足喊人家二嫂。
仙西地宮裡有美容養顏的靈泉,幾位師姐自然不願錯過,結伴前來,還有對於上古文化各種傳說術法比較好奇的,也抱著研究的心態前來,之前閉關才聽到消息的,都出關了,陸陸續續來拜訪。
連辛秀也是第一次看見蜀陵這麽熱鬧,見到了不少從前沒有見過的師兄師姐。平日地廣人稀的清靜蜀陵,簡直像是剛過完冬,到處是冒頭的各種動物。
她一回來,以前相熟的師兄師姐們都要求開聚會,也不挑日子,就在仙西正上方的一座山谷裡搞了個露天燒烤,這一回參與的人就多了,連她師父都來了。
不過,她師父的社恐雖然好了不少,還是不可能坐在人群裡和大家一起啃著肉談笑風生,他和二師伯三師伯以及幾個師叔師伯一起坐在另一邊,幾個長輩單開了一桌。看上去更像是過年大家庭聚餐氣氛了。
大家倒也不是全為了吃來的,主要是難得這麽多人聚一起,順便講個道傳個法,三師伯韓房子就準備聚會完了在這裡講個三天三夜的大課,難得師侄們聚的這麽齊,不講課不是浪費了機會。
坐一起的師叔師伯有十幾位,看外貌男女老少都有,除了還在上天台修行不能離開的九師伯荊闕,和沉迷研究地宮不肯出來的天工師叔,其余還在蜀陵的都來了。他們坐在一處聞著遠處傳來的燒烤香味,聽著徒弟師侄們說笑的聲音,面前放著清茶或酒,進行著平和的聊天環節。
只有二師伯不太平和,砸著桌子和三師伯韓房子吵,又錘著杯子和八師伯焱砂吵,吵一架聯絡完感情,大家繼續平和地聊天。
期間申屠鬱一言不發,他單獨坐在陰影裡,配上那張臉,格外厭世。
韓房子作為常駐蜀陵輩分較大的師兄,非常關心底下的師弟師妹,他今日見了申屠師弟出來參加這種大型聚會還很欣慰,現在見他這模樣,不由關心幾句,“申屠師弟這是怎麽了?看你好像有疑惑不解啊。”
他到現在還因為上次的誤會,懷疑師弟喜歡師父,為此非常擔憂。
申屠鬱本不想說什麽,但這兩日實在煎熬,所以一反常態出現在這,此時更是難得的開口詢問諸位師兄師弟師妹們。
“該怎麽教徒弟?”
這種新手問題,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笑容。
老五的師父景成子摸著胡子,語氣充滿了神棍的氣息:“就如同種樹,把一顆種子放進地裡,讓他長,經歷雪雨風霜,自然成長為參天大樹。”
白妃看一眼遠處黏著大姐的兩個小徒兒,溫溫柔柔道:“還是要多些耐心與關懷才是,也不必催促他們成才,能感悟到生命的真諦才是最好的。”
老六的師父卜算子捏著本書,儒雅風流:“學識在書中,道理在心中,歷練在塵世中,且讓她去闖。”
老三的師父君山,一張娃娃臉含笑:“這我也不大明白,我的徒弟都沒怎麽讓我操心,想學什麽自己去學,想做什麽自己去做。”
老二的師父伯鸞,作為這裡最小的小師弟,哈哈笑道:“徒弟不用教,這麽小的年紀,讓他玩。”
申屠鬱看一圈自己的師弟師妹們,覺得他們怎麽如此不靠譜,目光又轉向師兄們。
他的焱砂師兄捧著個小丹爐在那燒了半天,不知道在燒些什麽,接觸到他的目光後笑道:“你還需要問這問題嗎,秀兒師侄被你教的那麽好,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申屠鬱:“我的徒兒自然好……”就是眼神有點不好,總莫名看上他的小號。
敏銳地發現辛秀往這邊來了,申屠鬱立馬閉嘴,把臉埋在巨大蓬松毛領裡假裝自閉。辛秀也不找他麻煩,笑嘻嘻打了一圈招呼,走到焱砂師伯面前。
“焱砂師伯,烤好了沒?”
焱砂端起自己的小爐子,熄了火,遞給她:“烤好了。”
辛秀喜滋滋地捧著小丹爐走了。
“焱砂師兄,你那丹爐裡烤的什麽?”景成子忍不住問。
焱砂:“秀兒師侄讓我幫忙烤個紅薯,我那丹爐可大,一次能烤上千個!”他還挺自豪。
景成子:“怎麽不早說,也給我們勻幾個,算了,我自己去拿。”他說完離席,往香味最濃鬱的地方去了。
申屠鬱的聲音在毛領裡面悶悶地響起:“阿秀出門外在,我擔心她遇上危險,就偷偷跟隨幫她處理她不能解決的事,她在外不便,我自然給她煉製一些能用的靈器,她受傷被欺負了,也曾尋去救她性命……我是不是還少做了什麽?”
幾個師弟聽得頗為震驚。
小師弟伯鸞揪著自己彩色的頭髮,眼神詭異,“申屠師兄、你是真的申屠師兄?怎麽說這麽多話?”
三師兄韓房子終於開口了,他威嚴而莊重:“申屠師弟,你不是少做了什麽,你是做得太多了。我們蜀陵,從來沒有你這樣當師父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難道把自己當徒弟的爹嗎,這像什麽話!”
正說著,他的小徒兒老九蹬蹬蹬跑過來了,小九舉著一個烤紅薯,遞給了自己的師父,威嚴的韓房子立刻露出了一個慈愛的老父親笑容,舉起小九把他放在膝頭,問他自己有沒有吃,進行了一番親子對話之後,才放他回去自己玩。
小九一走,他再度板起臉:“所以說,申屠師弟,你不能太寵徒弟,什麽都替她考慮到是不行的!”
其他師弟師妹望著他笑而不語,只有扈先紫不客氣道:“那你剛才是在做什麽,你那小徒弟簡直像你親生的,我還聽說你常常抱著他在蜀陵遊玩,你這不是當爹是當爺爺嗎?”
韓房子:“??”二師兄為什麽突然懟我,我們師兄弟久別重逢,三師弟不是你最愛的小三了?
申屠鬱沉思片刻,再度發問:“徒弟出門,難道不該擔心?有危險,難道不該去救?”
韓房子咳嗽一聲:“你這當師父的,難不成能護徒弟一輩子不成,有時不到絕境修行便沒有突破啊,你處處照顧,反而阻礙修行。”
扈先紫想到什麽,隨口來了一句:“申屠師弟,你不像是養徒弟,更像是養道侶。”
熊貓震驚看他。
眾人一靜,然後紛紛點頭,“說得是啊,我先前看申屠師兄氣勢洶洶離開蜀陵去給秀兒師侄出氣,換成我,徒弟遇到什麽事,哪用得著我出馬,晚一點過去他自己都解決了。”
“沒想到申屠師兄竟然是這種慈母款的,我還道你根本不會在乎徒弟死活呢,沒想到啊沒想到。”
“申屠師兄近來好像是多了許多鮮活人氣,哈哈哈還是秀兒師侄厲害,多讓你操心操心,或許你就能領悟修成妖仙了!”
沒一個在認真考慮他的困境。申屠鬱看一眼他們,再也不想說話了,披風一卷默默坐到一旁思索著什麽,隻給他們留下一個孤僻的背影。
辛秀此時端著焱砂師伯的丹爐派發烤紅薯,全部發了一圈後,想起可憐的老四還被他師父天工師叔壓著在地宮裡面搞研究,沒法參與聚會,便打包了點吃的喝的,進了仙西去找老四,給他送了一頓吃的。
老四感動自不必說,辛秀打著來送飯的借口,主要的還是為了來找藏在仙西地宮不肯出去的白姐姐。
“白姐姐,外面有許多好吃的,我還特地做了不少蜜汁雞腿,就等著你去吃呢,你真不去?”
白無情搖頭。
辛秀也不逼她,只是坐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說:“那,我們在這裡單獨待著,也很好。”
這單獨兩個字被她說得曖昧無比,申屠鬱立即感到一陣不自在,那一瞬間他再度戰勝了社恐,求生欲促使他開口:“還是出去。”
曾經人多的地方讓他不喜歡,現在他比較想去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徒弟就不會老惦記著他了。
辛秀早有預料,滿意地帶著她出去了,向諸位師兄師姐介紹:“這是白姐姐,我路上遇到不少危險,多虧了白姐姐一路幫我,我們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我十分喜歡白姐姐,若是可以,都想讓她做道侶了。”
申屠鬱聽得心驚肉跳,辛秀身邊的師兄師姐們卻以為她在開玩笑,紛紛大笑揶揄起來。
申屠鬱的人軀模樣,看過的人還有幾個,如今變成白無情模樣,就完全無人見過了,頂多是修為高點的幾個人感覺白無情氣息比較熟悉罷了,也沒察覺不對,因此對此局面心知肚明的,只有辛秀與申屠鬱兩人。
辛秀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將白姐姐安排坐到稍微偏僻些的位置,又給他端來不少吃喝:“姐姐快吃,特地給你留的。”
一人分飾兩角的熊貓,小號曝光在師侄們好奇友好的目光裡,大號慢慢隱蔽在濃濃的樹影中。
扈先紫扭頭看他整個慢慢變暗:“說著話呢,你一個人藏到樹叢裡幹什麽,老毛病又犯了嗎?快出來!”
申屠鬱幽幽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