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不想留下來好好幫梁國主處理剩下那些到處流竄的妖怪和妖鬼,實在是因為棺材裡的老四出了意外,他虛弱的速度太快了,等她們打完豬妖王滿臉血地回去,老四在棺材裡就剩下喘氣的力氣了,也不知道附他身上那棺材精在搞些什麽,辛秀只能盡快帶他前往仙西。
因為走得匆忙,最後她是怎麽殺的金剛天王菩薩,辛秀也只是簡單說了說。老五不太在乎這個,沒有多問任何問題。
但是連和金剛天王菩薩有仇的白姐姐也沒有多問幾句,一般來說,仇人被殺,會這麽冷靜不在乎嗎?
她特意說的語焉不詳,就等著白姐姐來問,卻沒能等到。
辛秀不由懷疑,白姐姐當真和金剛天王菩薩有仇?
前往仙西的路上,因為要趕時間,辛秀把慢騰騰的代步工具牛道士留給了老五,自己騎著飛天摩托,後面綁著棺材,白姐姐就在旁邊飛。
除了時不時敲敲後面的棺材確定老四還活著,看似專心開車的辛秀,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在回顧遇上白姐姐這段日子發生的事,並且進行了反思。
心中沒有懷疑的時候,辛秀從來沒有覺得哪裡不對,一旦開始懷疑,辛秀才發現,自己這位白姐姐身上,真是處處有破綻。
她對自己實在太好,如果辛秀是一見如故才對白姐姐這麽親切,那白姐姐對她難不成也是一見如故?如果是這樣,那她們不是一見如故,應該叫一見鍾情才對。
另眼相待,格外照顧這些也就算了,但她對她的靈器熊貓叮當那麽熟悉,這就有點問題了。
如果她和金剛天王菩薩沒仇,那她為什麽和她一路盡心盡力鏟除金剛天王菩薩?如果她不認識她,為什麽那麽熟悉她的靈器叮當?
辛秀並非懷疑白姐姐動機不良,而是懷疑她其實認識自己,白無情可能是個假身份,她或許是某位師叔或者師伯,也有可能是師姐,她認識師父,因為知曉她身份才對她一路照顧,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剩下的疑點就是她為何要隱瞞身份?她的身份不能被知道?
腦子裡轉著各種想法,辛秀打定了主意試探一二,斟酌著開口說道:“白姐姐,等老四的事處理完了,我要回一趟蜀陵,白姐姐也同我一起去蜀陵看看嗎?”
申屠鬱心道,徒弟待人真誠熱情,可她這邀約不好答應。雖說師弟師妹和眾位師侄都不知曉他這人身的存在,但若是讓師兄們看出了不對,到時候難免平添麻煩。
“不必了,待送你去過仙西,我另有要事。”申屠鬱忍痛拒絕。
辛秀:“那真是可惜了。對了,我這次能殺死金剛天王菩薩多虧了我的九師伯。”
申屠鬱一愣:“你不是說用神龍之角殺死的金剛天王菩薩?”
辛秀笑容燦爛:“是啊,我之前沒說清楚,我當時靈力不足,在金剛天王菩薩腹內遇上了我的九師伯荊棘,是他祝我一臂之力。”
申屠鬱轉過頭來盯著天真爛漫的徒弟,心底疑惑,荊棘?他的九師姐名為荊闕,徒弟真的遇到了九師姐?
申屠鬱:“你遇上了你的九師伯?這又是怎麽回事?”
辛秀不動聲色觀察著她的反應,發現白姐姐眼神有些危險起來,好像有點緊張。
她笑笑,假裝毫無所覺,“就是九師伯荊棘被豬妖困在腹內很多年了,我去了之後,他把力量借給了我……九師伯真是好英俊的男子啊。”
申屠鬱:“你如何確定那是你九師伯?”他的九師姐明明是女子,怎麽會變成男子,徒弟莫非是被不明來歷的人給騙了?
白姐姐的語氣分明是不相信她描述的人是九師伯,可見她對蜀陵確實應該很熟悉,就是蜀陵弟子無誤了。
辛秀故意逗她道:“他當然是我九師伯,他都能說出好幾個師叔的名字,也認識我的師父。白姐姐你不是我們蜀陵弟子,你不知道,我相信他不會騙我的,他爆發後殺死了豬妖,神魂還借著我的身體沉睡著呢。”
申屠鬱:“!”
他懷著擔憂看著徒弟,雖然徒弟大部分時間都很警惕聰明,但有時候對於認可的人毫無防備,這樣的性子若真的遇上善於偽裝的惡人,必要遭遇危險的。
申屠鬱語重心長:“來歷不明之人的神魂,你怎麽敢讓他借用你的身體?不如我為你看看他對你是否有危害?”
辛秀忍著笑拒絕:“不必麻煩白姐姐了,我無事的。”
白姐姐呀白姐姐,對仇人之死不聞不問,對我蜀陵之事了如指掌,還如此關心我的安危,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總不會是我師娘?
接下來的路途中,辛秀聽到白姐姐三次提出讓她小心那不明來歷的神魂,她裝出一副奇怪的神情:“白姐姐你有些奇怪,好像太在意我九師伯了?”
看到白姐姐立刻閉嘴,心虛地不打自招,辛秀暗想,姐姐這演技確實是不太行。
也罷,還是等解決完老四的事,再徹底和白姐姐好好聊一聊,既然沒有惡意,有什麽身份不能公開說的,辛秀理所當然地想。
“白姐姐,你曾去過仙西,那仙西是什麽樣的地方?”
申屠鬱也不好糾纏之前那話題不放,便回答道:“我進入不深,隻去過外圍,見過兩位仙西修士罷了。”
“仙西是陷落的地宮,那裡在久遠前曾被稱作仙庭,據說是仙人所在城池宮殿落入凡間的遺跡。不過,也有一說那是仙人墓穴,無數個仙人墓穴連成一片,才是仙西真正的模樣。”
辛秀心道:仙庭遺址或是仙人墓穴?所以說,仙西究竟是北京故宮還是西安始皇陵?
辛秀:“仙西與我們蜀陵一般處於另一個天地,尋常人無法看見嗎?我們若要找到具體的地方,還需要做些什麽?”
申屠鬱:“與蜀陵不同,不需做什麽,到了附近應該就能看見了。”
她們風塵仆仆趕到仙西范圍,辛秀才明白白姐姐是什麽意思。
仙西用形狀酷似墓碑的大石碑為界,“墓碑”上空白無字,只有些凌亂卻玄奧奇妙的線條。
不像蜀陵隱藏在山中,尋常人看不見摸不著永遠無法接近,仙西的界碑就那麽大喇喇地擺放在一個尋常山谷裡,沒有任何幻陣法陣遮掩,周圍一片荒涼,毫無靈氣。
辛秀的腳踏入碑前一百米范圍內,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周身似乎有什麽在波動。申屠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後。
就在此時,前方墓碑中忽然綻放出無數白色飛緞,像一朵白花將花瓣四散開來。辛秀與申屠鬱還未做任何反應,四周就被白色遮住,瞬時困入一片純白世界。
一男一女兩位仙西修士從穿著飄飄的白衣,踩著白綾翩然而出,腳不沾塵,臉白似雪好像長久不見天日一般。
辛秀看見這出場,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艸,原來是古墓派嗎!
前方的白衣俊男美女面無表情看著她們,既不說話也不動,但那逼視的眼神,看著就很不友好。看了好一會兒,她們才同時張口:
“你們是何人,所為何來?”
兩人同時開口,發出的聲音卻是一個人的,十分古怪。
有求於人,辛秀前所未有的老實:“蜀陵弟子,前來求助的。”
“蜀陵弟子?”兩人原本淡淡的沒有感情的聲音瞬間變大,仿佛還帶上了點莫名的意味。
辛秀見此反應,心中暗道不好,難不成仙西和項茅一樣,也和蜀陵有仇?不應該啊,我們蜀陵在同道修士裡名聲不至於如此差勁吧?
她正想著如果真的有仇,自己現在是立刻假意投降想辦法混進去找辦法救老四,還是趕緊帶著老四跑人。
下一刻,那假人似得一男一女臉上露出了熱情到有點誇張的笑容,親熱地迎了上來,“原來是蜀陵的弟子嗎,那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快請進來。”
辛秀一愣,什麽情況,什麽一家人?她們變臉未免太快了?
她扭頭疑問地看一眼白姐姐,可惜申屠鬱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回事,他當年來過這裡,但沒有說過自己是蜀陵弟子,也沒有和他們起過爭端,很快就離去了,沒有過深入的交流。
意識到白姐姐也對面前這情況沒有預料,辛秀迅速平靜下來,怕什麽,見機行事而已。
“來,進去說話吧,一定要讓我好好招待你們,這裡難得有蜀陵弟子前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這個他是誰?
辛秀都沒能多問兩句,兩位笑容滿面的白衣美人宛如車站拉客的黑車司機,連拖帶扶地把辛秀攙進了墓碑裡,連放在一邊的棺材都被兩位新來的男女給好好搬了進去,只有沒表明身份的申屠鬱無人理會,自己跟著走,待遇差別非常明顯。
一腳邁進進墓碑裡面,就像忽然踏進了一個璀璨華美的宮殿。
光可鑒人的地面,數以萬計的白燭放置在幾米高樹狀金枝燈座上,周圍是精美壁畫,身邊是雕花立柱,頭頂是繁複藻井,前方還有室內水池,水中長滿了各種奇異花草,芬芳沁人心脾。
還有許多的男男女女,一個個都是年輕美麗,穿著相似的白衣,見了他們,全都露出過分熱情的笑容,仿佛大家都是熟人似得熱絡打著招呼,辛秀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海底撈——沒有其他地方能讓這麽多人同時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露出這麽熱情的笑容了。
“歡迎來到仙西。”
“你們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太好了,見到你們真令人高興。”
每一個人發出的聲音都是一樣的,明明是不同的臉,卻有著相似到可怕的笑容。
辛秀:“……”事情越來越古怪了。
這些人對著她笑成這樣真是太可怕,還不如擺著死人臉,冷冰冰或者不友好地看著她。莫非這裡是什麽魔鬼洞窟嗎,專門抓蜀陵弟子的?
辛秀臉上帶著客套的笑容,和周圍熱情的陌生人們打招呼,但心裡的警惕已經快要爆表。
走過那一條長廊,進入另一處更開闊的房間,這裡的地面上鋪著無數錦緞,走上去像踩在白雲上。
整個房間最中央的圓形藻井垂下無數白色絲絛,絲絲縷縷的線纏繞著一朵顫巍巍的白花。那白花花型大的能裹住一個人,事實上裡面確實有一個人。
辛秀透過半透明的花瓣看見裡面的人影坐起來,抬手撩開了花瓣,朝她露出了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
把她們帶到這裡來的男女已經悄然離去,只剩下他們獨自面對這位花中美人。
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只露出笑容熱情的臉龐和半個肩膀,當她完全從花中站起現身的時候,辛秀才發現,這位穿的衣服和她這個人非常不搭。
按道理,這樣的出場,絕對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適合穿各種華服,或者和外面那些男女一樣穿著白衣,可這位身上穿的是一套非常尋常的粗布衣服,那種尋常村婦穿的樣式。
古怪的地方,古怪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辛秀:是古墓派!(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