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疏勒鎮的情形和龜茲鎮完全一樣,吐蕃和唐軍的勢力在這裡交織,草原牧場被吐蕃佔領,四周農田和疏勒城依舊屬於疏勒國,一千唐軍便駐扎疏勒城內。
鎮守使魯陽聽說朝廷使者到來,率領士兵出城迎接,郭宋宣讀了天子的詔書,賜魯陽為平原郡公,封雲麾將軍,賜銀一萬兩,農莊一座,其余將士皆升三級,賜爵位以及大量錢帛和土地。
當然,天子賜的錢財和土地都是在內地,只能給他們在中原的親人,盡管如此,還是讓將士們感動萬分,跪下三呼萬歲!
他們本人或許得不到實質性的賞賜,但朝廷給他們爵位和榮耀,就足以令他們心滿意足,他們沒有被朝廷忘記。
鎮守使魯陽年約五十歲,也是在安西從軍三十年,兩鬢斑白,頜下長髯已見銀絲。
他陪同郭宋進了疏勒城,一邊給郭宋介紹,“我們其實和龜茲一樣,也是靠種田為生,糧食不足一直困擾我們,不過本地百姓和我們相處融洽,士兵們和當地人通婚也不少,通婚雖然給士兵們留下了後代,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大唐事業後繼無人,年輕人從小生活在母族環境中,當地語言比漢語還流利,對大唐的認同感很低,他們寧可加入疏勒國的民兵,也不願加入唐軍。”
“為什麽寧可加入疏勒國民兵?”
魯陽苦笑一聲,“待遇不同啊!加入疏勒國民兵,不僅能吃飽飯,還有酒有肉,而唐軍只能吃個半飽,酒肉想都別想,除了我們這些對大唐忠心耿耿的老兵,年輕人真的很少,龜茲那邊還有些漢人夫妻,他們的孩子有家國認同,願意加入唐軍,而疏勒這邊幾乎沒有一個漢人女子,除了我妻子以外。”
這時,一群孩子從身邊疾奔而過,魯陽忽然大喊道:“阿簡!”
一名七八歲的孩子停下腳步,低著頭上前,“爹爹!”
魯陽臉一沉問道:“怎麽不去讀書,跟一群瘋娃子混在一起?”
孩子怯生生道:“今天先生身體不適,放假一天。”
“放假也要回家練字習武,不準瞎玩,知道嗎?”
“孩兒知道了!”
“這位是郭叔叔,還不快見禮?”
魯簡躬身施禮,“小侄參見郭叔叔!”
“魯將軍,這是你的兒子?”郭宋笑問道。
“是我的小兒子,叫做魯簡,我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在唐軍,這個小兒子才八歲,我想讓他讀書。”
郭宋笑著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這是他從吐谷渾主將慕容邊林手中繳獲,打造小巧精良,非常鋒利,皮鞘上還鑲嵌著寶石。
郭宋把匕首遞給他,“這把匕首送給你!”
魯簡接過匕首,輕輕抽出,隻覺寒氣逼人,魯陽嚇一跳,這匕首很珍貴,他連忙道:“這麽珍貴的東西不能給孩子!”
郭宋笑道:“一把匕首而已,也是我從敵軍主將手中繳獲,給我們未來的大唐勇士,有什麽不可?”
魯簡對匕首喜愛之極,他眼巴巴地望著父親,魯陽無奈,隻得點點頭,“還不趕緊謝謝郭叔叔!”
“謝謝郭叔叔!”
“去吧!好好讀書,將來繼承爹爹事業。”
“我一定努力!”
魯簡給郭宋行一禮,轉身回家去了。
郭宋望著他的背影笑道:“知書懂禮,長大後一定會成為安西的棟梁之才!”
“多謝長史誇獎!”
魯陽一擺手笑道:“請去軍營內小憩!”
“請吧!”
兩人調轉馬頭,向軍營而去........
郭宋在疏勒呆了三天,隨即出發前往於闐鎮,一路上,郭宋眺望著遠方白雪皚皚的昆侖山脈,心中無限感慨,這可是神州大地龍脈的起源,什麽時候,大唐才能將它重新納入版圖。
十天后,郭宋一行抵達了於闐鎮,於闐鎮距離且末河比較近,之前被摧毀的且末五城其實就是屬於於闐鎮管轄,目前於闐鎮的唐軍兵力不多,只有六百余人,由鎮守使鄭文高率領。
鄭文高就是鄭據的父親,是一名年近六旬的老將,駐守安西近四十年,聽聞朝廷使者到來,鄭文高也率領全體將士出城迎接。
郭宋隨即宣讀聖旨,冊封鄭文高為淮陽郡公、封雲麾將軍,將士官升三級,全體授爵,並賞賜田莊土地無數,將士們無不激動萬分。
這時,鄭據帶著鄭文高來見郭宋,鄭文高躬身行禮,“多謝長史在蒲昌海救犬子之命,鄭文高感激萬分。”
郭宋淡淡笑道:“老將軍不必客氣,任何唐軍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出手相救。”
鄭文高不知該怎麽說才好,鄭據在一旁道:“父親,長史趕路辛苦,先進城休息吧!”
“對!對!我都糊塗了,請長史隨我進城休息。”
郭宋跟隨鄭文高進了於闐城,於闐城佔地中等,城內房舍密集,幾乎都是一片灰白色,看不見一棵大樹。
道路也不算寬,他們從一間民舍前走過時,郭宋忽然勒住戰馬,他跳下馬快步走上前,趴在院牆的石頭上細看,我去!壘院牆的的石頭竟然都是和田玉石,而且還是大料籽玉,青玉、白玉都有,他甚至還看見一塊重達二十斤的黃皮白玉,破碎一點,露出的玉質卻細白如脂。
郭宋有點快暈倒,這塊大玉在後世沒有幾億元休想拿下來,這裡卻用來壘院牆。
鄭文高走上前笑道:“這種玉石不值錢,產量也大,很多當地都從河裡去撿來。”
郭宋頓時想起來了,於闐鎮就緊靠著玉龍河,現在叫於闐河,它的北面三十裡外就是後世的和田縣。
郭宋搖搖頭道:“這些玉石在這裡不值錢,但運到長安卻很搶手。”
“郭長史也喜歡玉石?”
郭宋笑道:“我喜歡於闐河內撿的白玉,平生最大喜好。”
鄭文高呵呵一笑,“沒問題,我們每家每戶都有不少,我讓大家都集中起來,郭長史全部都拿去。”
“那怎麽好意思!”
“幾塊石頭而已,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這就去安排。”
鄭文高盛情難卻,郭宋卻收獲極豐,這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家家戶戶送來的玉石多達數百斤,大多是拳頭大小。
郭宋當然不能全部帶走,他從中挑選精品,光是完美無瑕的羊脂美玉他就挑選了上百塊,其他讓士兵們挑選,每人挑上十幾件回去送給親朋好友。
但對於於闐將士,郭宋帶來的一千匹戰馬才讓他們歡呼雀躍,在他們眼中,這才是最值錢的寶貝。
.........
郭宋一行離開於闐後又沿著且末河東進, 從蒲昌海繞道回龜茲,在歸途,他又去巡視了焉稽鎮,安西四鎮的龜茲、疏勒、於闐和焉稽,他都一一巡視安撫完畢,這才完成了他的安西使命。
回到龜茲時已快四月,留在龜茲養傷的士兵們都完全康復,出發去北庭的時間要到了。
這天上午,郭昕率領數十名文武官員將郭宋和他將士們送出數十裡。
郭昕有些傷感道:“此去一行,不知我們還有再見機會否?”
郭宋緩緩道:“只要我能平安回到長安,就相信我一定還會回來,這是我郭宋給安西將士們的一個承諾!”
郭昕點點頭,“有君一諾,希望我們能早日再見!”
“各位保重!”郭宋向眾人一一行禮。
“祝長史一路平安!”
“祝各位將士一路平安!”
郭宋調轉馬頭率領近三百軍隊離開了龜茲城,一路向北而去。
郭昕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不由輕輕歎了口氣,此去北庭的虎狼窩,不知他們有幾人能活著回到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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