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欠身道“回稟陛下,訓練還不錯,這支軍隊本身就是從各地調來的精兵,所以見成效很快,是一支很精銳的軍隊,比微臣在徐州統率的兩萬士兵還要精銳。”
“那就好!後勤方面有問題嗎?”
“後勤方面很正常,由灞上統一供應,我們和其他軍隊都一樣,物資比較充足,將士們也能吃飽,不過在裝備方面,希望陛下能稍微優待一下甘州軍,畢竟甘州軍是要直接對敵作戰,裝備理應比別的軍隊好一點。”
“這個要求很合理,朕會要求軍器監考慮,給甘州軍加強裝備。”
李適又問道“還有什麽別的要求,愛卿可以一並提出來。”
郭宋想了想道“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陛下能恩準!”
“你說就是了。”
“微臣考慮增強士兵的體力,那麽長跑拉練是最有效的辦法,但一萬軍隊離開灞上,必須要得到兵部的同意,微臣之前寫了一份申請給兵部,但沒有回音,能不能請陛下特批。”
一萬軍隊跨地區行動確實影響較大,李適沉吟片刻道“如果士兵不攜帶兵器,不出關中,朕可以特批,不知這兩點郭使君能否做到?”
郭宋大喜,“卑職謹遵陛下之令!”
次日天不亮,郭宋帶領一萬士兵奔出了軍營,向西奔去,士兵們沒有攜帶兵器,但每個人帶了三鬥米,作為三天的糧食,一鬥米十二斤,三鬥米三十六斤,這個分量也不輕,算得上是負重奔跑,何況官道上還被大雪覆蓋。
長途拉練最鍛煉士兵的體力,這一點大家都知道,體力對於士兵而言就是保命的最後本錢,一場大戰打幾個時辰,最後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最後就看誰的體力好,誰就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甚至逃跑也需要體力,體力不足被敵軍追上,那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一萬軍隊浩浩蕩蕩一路疾奔,立刻引起了朝廷的關注,一般五千人以上的軍隊調動就屬於重大事項了,相國常袞立刻派幕僚前向兵部詢問。
不多時,幕僚徐芳正匆匆趕了回來,對常袞道“卑職詢問了兵部,兵部說他們並不知情,建議相國去問天子,一般五千人以上的調動都需要天子批準,或許天子已經批準,但還沒有轉到兵部。”
常袞十分不滿地敲敲桌子道“一句不知情就把我打發了嗎?他們究竟有沒有派人去核實,這支軍隊究竟調去哪裡?”
徐芳正心中歎息一聲,常相國對郭宋有魔障了,對郭宋發生的事情格外關注,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種關注很不正常,會引發不良後果的。
“相國,郭宋不是初次帶兵,這裡面的規矩他很清楚,他不可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兵部也不會置之不管,您老聽卑職一句勸,這件事你就別過問了。”
“為什麽我不能過問?一萬人的調動,這難道是小事嗎?”
“相國,事情和郭宋有關,為了避嫌,你最好不要過問此事。”
“這是什麽混帳話,和郭宋有關老夫就不能過問了?老夫是堂堂的相國,有什麽不能過問,這件事我還管定了!”
徐芳正見常袞十分拗執,不聽自己的勸告,他心中深深歎了口氣。隻得行一禮退下了。
年紀大的老人大多有點固執,或者說偏執,常袞就是這樣的典型,雖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宜多管郭宋之事,但他的自尊又告訴他,他必須維護相國的尊嚴,沒有什麽事情是他不能管,就算是郭宋之事,他過問也理所應當。
但常袞卻疏忽了一點,相國日理萬機,要管的事情多如牛毛,他為什麽偏偏要向天子匯報郭宋的事情,他只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卻忽視了別人會怎麽看這件事。
天子李適平靜地聽完了常袞的匯報,他點點頭道“郭宋率軍拉練是朕特批的,並沒有什麽違規,這件事朕已經轉批給兵部,常相國不知嗎?”
常袞愣了半晌道“老臣不知!”
“那相國應該先問一問兵部,如果兵部也不知情,然後再來問朕,這樣倉促跑來,朕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李適的語氣中已隱隱透出一絲不滿。
“微臣是讓幕僚去詢問兵部,可兵部說他們不知情。”
李適眉頭一皺,“還有這種事?”
他隨即吩咐道“速傳兵部王侍郎來見朕!”
常袞隱隱有些不安,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似乎有點小題大作了,但他又無法撤掉,總不能王駕鶴不來,自己就告退吧!
禦書房裡十分安靜,李適專注地批閱奏折,常袞則站在一旁,十分局促不安。
過了好一會兒,宦官在門口稟報,“陛下,兵部王侍郎來了。”
“宣他進來!”
不多時,兵部侍郎王駕鶴匆匆走了進來,躬身施禮,“參見陛下!”
王駕鶴權勢很大,不僅是出任兵部侍郎,而且還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出任神策軍軍使,掌握三萬拱衛皇宮的神策軍,也是因為他深受先帝李豫的信任,成為文官取代宦官掌握神策軍權的第一人。
李適問道“朕已經把郭宋率軍出練的特批給了兵部,王侍郎知道嗎?”
“微臣知道!”
常袞急了,連忙道“可我讓幕僚去兵部核實,得到的答覆是兵部並不知情。”
王駕鶴冷冷道“聖上的特批是今天上午才給我,我一般會在下午轉給兵部司,他們現在當然不知,常相國太急切了,另外,某個郎中或者員外郎,他們的意見只能代表自己,不能代表兵部,這是常識,常相國不至於連這點都不知道吧!”
常袞頓時無言以對,李適點點頭道“這件事是溝通上的問題,不是什麽大事,到此為止,兩位愛卿退下吧!”
王駕鶴躬身行一禮,頭也不回地走了,常袞訕訕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行一禮退下去了。
李適望著他的背景,不由冷笑兩聲,以為抓住了郭宋的把柄嗎?這麽急切地跑來。
李適放下筆,問旁邊當值的文墨宦官霍仙鳴道“你對常相國怎麽看?”
霍仙鳴嚇得站起身垂手道“奴不能亂評宰相。”
“說說無妨!”
“奴也是聽別人說的,常相國兢兢業業,操勞政務,就是就是心胸稍微狹窄了一點,記仇之心比較重。”
李適輕輕點了點頭,“宰相肚裡能撐船,如果連這點都辦不到,那這個宰相就不合格了。”
李適提起筆,在常袞的名字下面重重打了一個叉。
三天后,郭宋率領的一萬人已經拉練到距離長安約兩百五十裡的岐州郿縣,在這裡他們得到了第二次補給,然後掉頭返回軍營。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拉練,用六天時間跑了五百裡,除了三十余名因為各種原因病倒的士兵外,其余絕大部分士兵都順利跑到郿縣,沒有落伍的士兵。令郭宋十分滿意。
在郿縣城外的曠野裡,一萬士兵列隊整齊,士氣高昂,成功跑完半程,令每個士兵都有一種成就感,很自然地表現出了飽滿的精神面貌。
“大家表現得非常出色,希望回程大家也一樣發揮出色,堅持到底,等大家回營之時,我會用好酒好肉犒勞大家,每人獎賞一兩銀子,並記功一轉”
不等郭宋說完,士兵們頓時歡聲雷動,歡呼聲四起,訓練還能得賞記功,士兵還是第一次聽說,令他們磨拳擦掌,情緒高漲。
返程的拉練又繼續開始,一萬士兵在茫茫的雪原上奔跑,他們揮汗如雨,步履矯健,一支精銳軍隊的氣勢漸漸展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