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延興門前聚集了上萬名附近街坊的百姓,城門卻緊閉,群情沸騰,但守城校尉死活不肯開啟城門,百姓們的哀求哭喊都無濟於事。
渾瑊大怒,提槊衝上了城頭,守城校尉剛要拔劍質問,卻被他一槊刺穿胸膛,挑翻到城下,渾瑊連殺二十余人,他喝令家丁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城門終於開了,上萬百姓蜂擁著逃出城外,這是長安城唯一開啟的一座城門,得到消息的百姓從四面八方向延興門湧來。
渾瑊帶著家人也逃出城外,他稍微安頓了家眷,便帶著家族子弟和二十名家丁騎馬向灞上奔去,灞上兩萬神策軍竟然還不來救駕,令他心急如焚。
奔至灞上軍營,卻發現所有軍營都空空蕩蕩,兩萬神策軍不知去向,渾瑊頓時茫然失措,這下該如何是好?
“大將軍,那邊好像來了一支軍隊!”家丁指著遠處大喊道。
渾瑊大喜,連忙迎了上去,這支軍隊正是一支神策軍,約五六千人,為首大將卻是右衛大將軍獨孤立秋。
“老將軍,怎麽回事?”
渾瑊很驚訝,獨孤立秋早就不領兵了,怎麽還率領一支軍隊。
獨孤立秋臉色陰沉似水道:“白志貞那個渾蛋假傳聖旨,率領兩萬大軍出關中了,這五千人是後軍,被我攔住了。”
“老將軍怎麽會在城外?”
“一言難盡!”
獨孤立秋搖搖頭又問道:“城內情況怎麽樣?”
渾瑊長長歎了口氣,“兩萬叛軍在大肆洗掠城內,聽說他們專撿豪門貴族下手,今晚不知道多少人家遭殃。”
獨孤立秋暗暗慶幸自己聽從了郭宋的警告,獨孤家族逃過一劫,不過城內還有數十名獨孤子弟留守,令他十分擔憂。
渾瑊又道:“老將軍,不如率軍殺進城去,打亂軍一個措手不及。”
獨孤立秋立刻搖頭道:“你還以為只是意外叛亂嗎?我沒猜錯的話,朱泚現在已經控制了軍隊,他可不止兩萬軍隊,三萬鳳翔軍也是他的心腹控制,現在差不多也快到長安了,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天子。”
兩人正發愁不知該去哪裡尋找天子時,幾名侍衛飛奔而來,他們認出了獨孤立秋,頓時大喊道:“獨孤老將軍!”
這幾人正是宮廷侍衛,獨孤立秋連忙問道:“天子在哪裡?”
“天子逃去鄠縣了,身邊沒有人護衛,懇請老將軍立刻去救駕!”
獨孤立秋大喜,立刻和渾瑊率領五千軍隊向鄠縣趕去........
太子李誦一家三口此時坐在渭河的一艘大船上,由二十幾名藏劍閣的女護衛保護他們安全,他憂心忡忡望著窗外,亂軍殺入皇宮,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怎麽樣了?
“殿下,昨晚起火的位置是皇宮嗎?”太子妃崔氏小聲問道。
李誦歎口氣,“有點像是皇宮,但真的起火也沒有辦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李曼走了進來,李誦連忙問道:“李總管,長安情況怎麽樣了?”
李曼搖搖頭,“情況非常不妙,朱泚叛亂,五萬大軍控制了長安,很多宗室都被殺了,天子和皇后下落不明,極有可能是落在朱泚手上。”
李誦大驚失色,“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我的手下剛才遇到了元老家主,他侄子龍武將軍元令象率領一支三千人的神策軍,元老家主的意思是趕緊離開關中,先去太原府避一避,殿下意下如何?”
李誦沒有了主意,太子妃抱住兒子道:“殿下,先保住孩兒性命要緊!”
李曼也勸道:“朱泚叛軍勢力強大,他們必然會來追擊殿下,元老家主會保護殿下從同州北上,在延州渡過黃河,過了石州後就能到太原了,等局勢平定後再回來也不遲。”
李誦最終點了點頭,太原是李唐的龍興之地,應該也不錯。
“李總管也去太原嗎?”李誦問道。
李曼搖搖頭,“卑職要去長安,看看能不能保住天子!”
李誦心中感激,躬身施一禮,“我父皇和母后的安全就懇請總管護衛了。”
李曼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的冷笑,這時,船緩緩停下,外面有護衛稟報,“閣主,元老家主來了!”
“殿下請吧!”
李曼把太子李誦請出船艙,來到船頭甲板上,只見迎面停著一艘大船,船頭站在一群士兵,為首老者正是前任左衛大將軍元玄虎,北岸上集結了三千軍隊,是元令象率領的三千神策軍。
元玄虎笑得就像一隻千年的老狐狸,躬身施禮道:“老臣元玄虎參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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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長安的局勢漸漸穩定下來,朱泚收編了一萬五千名金吾衛和九城防禦士兵,令自己心腹將領統領,他隨即下令全城主乾道戒嚴,嚴禁百姓出坊門。
為了安撫民心,朱泚又從被殺的侍衛屍體中挑了數百人,將臉龐砍得血肉模糊,戴上涇源軍的頭盔,令士兵挑著他們的首級去各坊安撫百姓,告之全城:‘搶掠民財的兩千余亂軍已被朱太尉以軍法斬殺,從今天起,擅入民宅者死!’
這一招很管用,一時間,朱泚威望如日中天,儼然成了長安民眾和官員權貴們的大救星。
朱泚下令封閉皇宮,軍隊入駐太極宮前的幾座大軍營,他自己則把興慶宮改為自己的太尉府和軍衙,與源休和姚令言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李曼那個賤人,竟然把太子交給元家了,虧我還那麽相信她!”
朱泚心中怒不可遏,李曼信誓旦旦答應過自己,把太子抓到後交給自己,沒想到她一轉手居然交給了元家。
“太尉息怒,太子有沒有都無所謂,宗室還有不少,我們另選一個就是了。”
朱泚心中怒火稍稍平複,又問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
朱泚目光望向源休,“軍師先說說吧!”
源休獻計道:“現在天子下落不明,太尉當務之急是封鎖消息,控制軍隊,然後四處放出風去,就說太尉已經鎮壓兵亂,長安已恢復秩序,請天子回京,說不定天子就糊裡糊塗,自投羅網。”
朱泚一時間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忍不住哈哈大笑,“此計甚妙!”
他又回頭問大將馬英,“李泌抓到了嗎?”
“回稟太尉,暫時還沒有找到李泌,不過卑職抓到了九城防禦使張光晟,卑職要殺他時, 他痛哭流涕,表示願意為太尉效力。”
朱泚大喜,張光晟可是一員猛將,沒想到他居然肯投靠自己。
這時,姚令言道:“卑職也有一計,可保太尉穩掌長安!”
朱泚精神一振道:“長史請說!”
姚令言不慌不忙道:“卑職知道朝廷欠關內、隴右、河西各地軍俸久矣,軍隊心懷怨恨,不如太尉以自己的名義向他們發放軍俸,收買人心,相信一定會有很多軍隊前來投效,太尉,掌握了軍隊也就掌握了天下。”
朱泚眉頭一皺,“可是瓊林、大盈兩庫都被士兵搶光,我哪裡有錢發放軍俸。”
姚令言笑道:“微臣上午去看過瓊林和大盈兩庫,被搶走之物基本上是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銅錢大箱子太沉重,沒有士兵搶它們,大部分都還在,另外還有很多昂貴的瓷器、玉器和銅器,士兵們不識貨,都還在府庫中。
然後太尉令三軍獻寶,搶掠財物必須一半獻給太尉,我估計金銀寶貝他們不會獻,會獻不易搬運的銅錢,這樣算下來至少有幾千萬貫,軍俸不就解決了嗎?”
朱泚心中歡喜,豎起大拇指讚道:“你就是孤的宰相!”
源休和姚令言同時製止,“太尉萬萬不可稱帝,必須挾天子以令諸侯,等到天下分裂,時機成熟,再稱帝不遲。”
朱泚緩緩點頭,這是他早就制定好的策略,不當董卓,要做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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