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卻很擔心,郭宋可是梁家外援,他過早暴露實力,在武會上會不利的,郭宋拍拍他肩膀笑道:“不用擔心,我師父教我十年,我的武藝究竟是什麽水平,連他都不知道,一次比劍看不出什麽。”
郭宋又對郭峙道:“你也算有點擔當,我就給你留點面子,我劈你一刀,如果你能在三步內站穩,就算我輸了。”
郭峙一怔,他還從未遇到這麽狂的人,他頓時大笑,“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狂妄到底有幾分底氣,請到外面!”
“不用去外面,就在這裡,準備了!”
郭宋緩緩拔刀,他低喝一聲,身形疾衝,迎頭一刀劈出,這一刀氣勢慘烈,郭峙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發現對方這一刀自己根本就無法取巧,要麽硬擋,要麽頭顱被劈成兩半。
他沒有選擇余地,只能運勁於雙臂,大喊一聲,長劍向上一架。
‘當!’一聲巨響,刀劍相交,火花四濺。
郭峙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來,他根本站不穩,‘蹬!蹬!瞪!’連退十幾步,後背重重撞在牆上。
郭宋戰刀一收,淡淡道:“僥幸贏了一招!”
郭宋提出這個比武方式當然也要有依據,郭峙的劍身極厚,是一口寶劍,不會輕易被斬斷,其次,郭峙雙臂肌肉發達,估計是以力量著稱,這便可使自己的爆發力能夠充分發揮出來。
所有人都跑到大街上去了,大堂內反而沒什麽人,郭宋身邊只有梁武和施童,而郭峙身邊只有郭琦,然後就是掌櫃,一共只有這六人。
郭峙半晌沒有說話,他瞪大眼睛望著郭宋,忽然喉嚨一甜,嘴角有慢慢鮮血湧出,
嚇得郭琦連忙上前扶持,郭峙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礙事,對施童道:“你下午來找我,我替你辦手續。”
說完他深深看了一眼郭宋,轉身從側門離去了,郭琦連忙跟了上去。
郭宋抱拳向目瞪口呆的掌櫃拱拱手,對梁武和施童道:“我們走!”
他們從另一邊側門離去了。
大街上幾百人還在苦苦等待,半天等不到兩人出來,這時跑出一名夥計大喊道:“他們已經走了!”
眾人一片嘩然,這是怎麽回事?眾人群情激奮,有人嚷道:“什麽叫已經走了,是另外約地方,還不是不比了?”
“聽掌櫃說,好像已經比完了。”
人群霎時間鴉雀無聲,有人忽然問道:“那誰贏了?”
夥計滿臉苦笑道:“掌櫃說,他當時不在場,他也不知道,雙方走的時候他才知道比完了。”
掌櫃當然要給郭家留點面子,不能說郭峙輸了,那麽最好的托詞就是他也不在場。
眾人面面相覷,就仿佛看了一本被撕掉結局的偵探小說,令每個人都鬱悶難當。
…………
“郭大哥,你的力量是怎麽練出來的?”施童還沉浸在獲勝的興奮之中,他一臉崇拜地望著郭宋。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和我吃的藥有關?”
郭宋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究竟是他練的立劍式的結果,還是他吃了五年藥的結果,還是練習跳崖的緣故,他覺得都有關系,但他心中更偏向於吃了五年的藥。
三師兄給他說過,這種藥的作用就是強筋健骨,自己有一天會體悟到的,
他現在已經體會到了。 “那郭大哥有沒有配方啊?”
“小胖,不要亂問!”梁武及時製止住了施童的幼稚,每個家族都會配置練武的藥,但配方也是每個家族的絕密,這種話根本就不該問。
郭宋歉然笑道:“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配方,是我師父配的,我每天隻管喝,從八歲到十三歲,喝了整整五年,那種滋味,恐怕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施童有點絕望了,他從小父親就不讓他練武,讓他學醫,父親去世後,母親又逼他學廚,等他終於有機會練劍了,但年紀已經大了,師父告訴他,他筋骨已經長成,吃藥也沒有作用了。
本來他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連郭宋也告訴他,是八到十三歲期間吃藥,他現在徹底絕望了。
一時間,他的情緒變得低沉起來。
梁武還以為是自己說他的緣故,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胡思亂想了,趕緊回去把依附解除,然後你們到梁家堡來,我給你們母子上編戶,回頭我再送你一把劍。”
施童的兩貫錢還在背囊裡呢!還沒有來得及買劍,就遇到了郭三爺。
他點點頭,“謝謝梁大哥,郭大哥,我先回去了。”
“去吧!不要泄露今天郭宋和郭峙比武的事情,比賽前我再指點你兩招。”
“我知道,我不會多嘴的!”
施童心中感激,匆匆去了。
郭宋拉了拉弓笑道:“我想去城外試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雖然梁武很想跟去,但他現在必須立刻向大伯和父親匯報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歉然道:“這兩天為武會之事忙得不可開交,改天我再陪兄長出去走走。”
郭宋向抱拳行一禮,重重打了個呼哨,催馬便向城外奔去,頭頂上猛子盤旋著跟隨他飛向城外。
…………
靈州郭氏的嫡派由三房組成,長房郭大老爺早已去世,留下五個兒子。
次房的郭二老爺從來就不管事,但也在三年前去世,留下三個兒子。
目前的郭氏家主便是三房的郭三老爺,叫做郭陽春,他繼承了大哥留下的家主之位,掌控著郭氏家族和郭氏內堡。
郭峙就是郭陽春的次子,也是郭家武藝最為高強之人,郭家的防禦和武備都是由他負責,是公認的郭氏家主繼承人。
郭家除了三房嫡派外,其他大部分都是偏房庶子,人數眾多。
郭峙一路上都在想郭宋的事情,他總覺得有點蹊蹺,就算他是鳴沙縣郭家的子弟,那自己也應該知道,怎麽從來都沒聽說過靈州有這樣一個人?就像從天上忽然掉下來一樣。
郭宋那一刀令他心中無比震撼,那已經不是一般的競技武藝,而兩軍陣前慘烈搏殺,那一刀他根本躲無可躲,要是在戰場上,他已經死了,郭峙心裡很清楚,對方對自己手下留了情。
盡管郭峙負責郭家參加比武之事,事情很多,但他現在無心去管比武之事,他必須要把郭宋來歷搞清楚。
沉思良久,他轉身向郭家堡外圍走去……….
施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奮發,郭宋的強大顯得他無比渺小,令他無比自卑,這種自卑就像甲殼蟲一樣噬咬著他的心,讓他不顧一切地練劍。
‘你去參加武會,只會讓武會變成小醜大會!’
施童想著武館那些譏諷他的話,他忽然大吼一聲,“我不是小醜!”
他一躍而起,狠狠向大樹劈去,‘哢嚓!’劍深深斬進大樹之中,父親留下的舊長劍也折成了兩段。
施童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他痛恨自己,為什麽要長得這麽胖,這麽無能、沒用。
郭峙在門口看了他半晌,心中升起一絲憐憫,他慢慢走過去,緩緩道:“你從來就不是小醜,只是沒有找準自己的位子罷了。”
施童抬起頭,抽抽噎噎道:“我的位子在哪裡?”
郭峙蹲下來沉聲道:“一支軍隊,並不是每個士兵都要去上陣殺敵,很多士兵他們不上陣,但他們一樣重要,少了他們軍隊就要崩潰,你明白嗎?”
“你是說後勤,我爹爹就是後勤軍醫!”
郭峙點點頭,“後勤其實很重要,有的士兵會做飯,有的士兵會喂馬,有的士兵會修理兵器盔甲,有的士兵會醫治傷兵,你覺得自己擅長什麽?”
“我會做飯,還會一點簡單的外科醫術,跟爹爹學的。”
郭峙微微笑道:“你爹爹我認識,他是郭家堡中最受人尊敬的醫師,你應該繼承他的事業。”
施童咧了咧嘴,簡直欲哭無淚,難道自己的武者夢就這樣破滅了?
郭峙明白他的心思,笑了笑道:“你可以先去參加武會,多多嘗試,然後再選擇自己的道路。”
說完,郭峙又解下自己的劍遞給他,“這是我的三把佩劍之一,送給你了,郭勝前幾天對你無禮,這劍就算是我替他向你賠禮。”
施童有點手足無措,因為自己和梁武關系不錯一事,郭勝確實兩次跑來辱罵自己,可是這事已經過去十幾天了。
施童心中感動,眼睛有點紅了,“郭三叔,我………”
郭峙拍拍他肩膀,“起來吧!給我說說你朋友的事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郭宋應該不是鳴沙縣郭家吧!”
施童歎了口氣,這件事府中人很多人知道,遲早瞞不住,還不如自己把事情講清楚,還郭宋一個公道。
“郭宋本來是投奔靈武縣郭家,他是病五爺的嗣子,十幾年前被送去崆峒山出家,不知道三爺還有沒有印象。 ”
郭峙依稀還有一點印象,那時他已經十五歲,好像病五郎是從鳴沙縣找了一個嗣子,後來就沒有消息了,郭宋居然就是這個嗣子,這讓郭峙大吃一驚。
“然後呢!他怎麽又去了梁家?”郭峙急問道。
“三爺應該問,郭家是怎麽待他的?”
“你說,我不知道這件事。”
施童指著隔壁破屋子道:“郭世昌讓他住在那裡,郭三叔,恕我無禮,這件事郭家做得真不厚道。”
施童便把郭世昌為了防止郭宋前來要土地,便用極惡劣的待遇把他逼出郭家,詳細給郭峙說了一遍。
郭峙呆呆地望著破爛不堪的房子,他心中異常震驚,為了三百畝上田,郭世昌居然做出這種事情,父親根本就一無所知,就算郭宋是個普通郭家子弟,也不能這樣過份啊!
郭峙忽然回頭問道:“小胖,如果我想把他請回來,你覺得還有可能嗎?”
施童搖了搖頭,“他認為自己的父親是鳴沙縣郭懷善,不是郭家病五郎,郭世昌很高興地成全了他,在祠堂把他的名字革除出家族,現在靈州郭氏的族譜裡已經沒有他的名字了。”
郭峙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沒有了一點挽回余地。
半晌,郭峙深深歎息一聲,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沮喪過,靈州郭氏一直成不了氣候,就是因為有郭世昌父子這樣的人,敗壞了整個郭家的名譽,現在又讓他們痛失良才。
他內心異常失落,但又無可奈何,隻得拍了拍施童的後背,“走吧!我陪你去辦理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