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跳下一人,將一塊銅牌一亮,月光下,銅牌上的字很清晰,是‘晉衛府’三個字。
船上人卻亮出一塊銀牌,也是晉王府,只不過他們牌型略有不同,船上人是橢圓形的牌子,馬車裡的人是方型牌子,這是因為他們分屬不同的署衙,船上是特武署,馬車裡的人是情報署。
馬車裡的男子恭恭敬敬行一禮,“在下周景,在揚州情報署任職。”
大船男子點點頭,“辛苦了,我是特武署第三營校尉楊少武,我會帶四個弟兄押貨南下。”
他轉身打了個呼哨,從船裡出來十余人,他們將幾隻大木箱抬出大船,轉移上兩輛馬車,一共有四口長條型的大木箱,每一口木箱都十分沉重。
四名年輕強壯男子分別坐進了兩輛馬車,和木箱在一起,他們和首領楊少武將跟隨馬車繼續南下,此時卻多出一輛馬車。
周景有些疑惑,對方發鴿信要求準備三輛馬車,但實際上兩輛就夠了,這時,從後面一艘船上走下兩個黑衣人,頭戴帷帽,面紗遮住了臉龐,但看得出是兩個女人,一個身材嬌小,另一人身材高大豐滿,她們兩人坐進了第三輛馬車。
“她們是.......”周景小聲問道。
楊少武苦笑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她們是誰,一路都沒有說過話,只知道她們是供奉堂的,一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
周景心念一轉,他忽然想起對方是誰了,一定是燒毀江都造船場的李應,她當時帶了兩個徒弟,這次隻帶一人。
“我知道她們,她們來高升客棧住過,掌櫃說她們武藝高得嚇人,而且性格冷漠,最好不要招惹她們。”
楊少武點點頭,首領郭玉娘也給他說過,這個女人是直接受晉王殿下調遣,曾是藏劍樓的頂尖高手,武藝甚至超過李曼,心狠手辣,一路上最好不要理睬她,他一路上很小心,專門給她準備了一艘船,然後大家就互不搭理了。
這次他們任務非常艱巨,運送二十枚小型鐵火雷去江南,除了他武藝比較高強外,其他四人都是火器營的專業士兵,真正的護衛只有這兩個女人。
楊少武親眼見過這個女人的狠辣手段,在路過陳留縣時,高大女子在船後的甲板上洗漱,正好一支船隊路過,兩名船夫用汙言穢語調戲她,卻見她手一揚,兩名船夫就落水了,再也沒有起來,中間連一聲慘叫都沒有。
楊少武立刻意識到,這個女人用毒手段恐怕非同小可,否則兩名船夫至少會叫一聲,身材嬌小的小娘子是她徒弟,雖然沒見過她出手,估計也不會弱。
“走吧!”
他們行動乾脆利落,坐上馬車後,馬車便出發了。
周景多帶一匹馬,楊少武便騎馬和他同行,二十枚鐵火雷十分沉重,馬車都是用雙馬拉拽,後面有車棚,木箱放在底部,上面覆蓋了一些布匹遮擋。
真的遇到盤查,他們是掩蓋不了的,他們一路上都是用銀子開道,倒也很順利,一路暢通無阻,之所以在揚州要換走陸路,是因為船隻到了江都就要被軍隊強征,風險太大。
“三名車夫可靠嗎?”楊少武瞥了一眼馬車問道。
周景點點頭,“都是自己人,我們還有江陽縣主簿李潤搞來的通行牌,是給軍方提供給養的身份,一路都不會盤查。”
“在哪裡過江?”楊少武又問道。
“在江陽縣以東約五十裡的一個小村莊,叫黃灣村,船隻已經在那邊等候了。”
“不錯,你們安排得很周詳。”楊少武讚許道。
周景苦笑一聲,這是紅色等級的任務,也就是最高等級,整個沿途以及揚州、潤州的晉衛堂上上下下都動員起來了,他們能不認真嗎?
馬車上,應采和閉著眼睛休息,徒弟淨玉心中卻有些好奇,她忍不住問道:“師父,那四個木箱裡究竟是什麽?”
“那是爭奪天下的大殺器,別多問了,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淨玉吐一下舌頭,不敢多問,也閉上了眼睛。
三輛馬車沿著官道一路南下,快到江都城時,又轉向了另一條道路,是運鹽的專用道路,俗稱為鹽道。
“江都城還是戰時狀態,官道上的哨卡都換成士兵了,比較危險,走鹽道要好的多,鹽道上的哨卡被叫做索錢卡,只要給錢,哪怕是公開運送兵甲,他們也會裝作沒看見。
楊少武笑了笑,他們運送的東西可比兵甲嚴重多了。
正如周景的描述,短短三十裡的鹽道上就有三個哨卡,無一例外地只要錢不看貨,一輛馬車五兩銀子,三輛馬車順利抵達江邊,還要再向東面走三十裡才能抵達黃灣村。
馬車依舊沿著鹽道而行,路面不平坦,馬車比較顛簸,行走的速度也放慢下來。
大約走了十裡,前面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周景臉色一變,“糟糕,遇到稽查隊了!”
“什麽稽查隊?”楊少武問道。
“稽查私鹽的,就是軍隊,非常凶狠,沒有鹽票就殺人。”
周景十分緊張,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們就怕遇到私鹽稽查隊,一般不太會遇到,但今天偏偏就遇到了。
楊少武回頭打了個呼哨,暗示有危險,隨車的火器營士兵都握緊了劍柄,應采和乘坐的馬車卻沒有動靜。
騎兵隊奔至近前,一舉手,示意停下馬車,一共二十名騎兵,腰佩戰刀,手執短矛,個個凶神惡煞。
“運送的是什麽?”為首旅帥厲聲喝問道。
“是布匹,軍方的布匹。”
周景將通行牌交給對方,這是各縣開出的通行牌,專門用於給軍隊運送後勤物資,有了它,路上哨卡都不會盤查。
但稽查私鹽的軍隊顯然不理會這一套,他們是不同的體系,軍隊打仗和他們無關,就像販賣私鹽也和軍隊無關一樣。
為首旅帥不看牌子,喝令道:“去看他們運的什麽東西?”
騎兵們紛紛催馬前往馬車查看,士兵們用矛指著裡面的人叫罵道:“全部都給我滾出來!”
楊少武平靜道:“大家都先出來!”
四名士兵從馬車裡跳出來,為首旅帥瞥了一樣四名士兵,暗暗吃了一驚,這四人個個身手矯健,雖然身材都不算高,但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經過長期訓練的感覺,他立刻意識到馬車有問題,喊道:“把兵器都交出來,否則殺了你們!”
四人向楊少武望去,楊少武迅速瞥了一眼應采和的馬車,那邊依然很平靜,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他心中暗暗焦急,但也知道四名士兵是火器營士兵,不是二十名騎兵的對手,這個時候不能有無謂的傷亡。
“把劍放在地上,退到一邊去。”
四名士兵紛紛解下腰間寶劍,放在地上,他們退到一旁。
“你也一樣!”
旅帥用短矛指著楊少武,“把武器放下!”
楊少武也解下寶劍,扔到地上,他真的兵器是一柄軟劍,纏在腰間,用衣服遮擋住。
“給我徹底搜!”
士兵們跳下戰馬搜查馬車,立刻有士兵大喊:“下面有兩口大木箱!”
另一邊也喊道:“這裡也有兩口木箱!”
這時,幾名士兵嘿嘿笑道:“這輛馬車裡面有兩個美女,長得還真不賴,大白羊啊!”
士兵們紛紛被吸引過去,都跑去看美女了。
旅帥卻用矛指著木箱問道:“這裡面是什麽?”
楊少武平靜道:“都是吃飯的餐具。”
“放你娘的狗屁,給我打開!”
旅帥喝令左右道:“給我撬開它們!”
這時,旅帥忽然感覺到什麽,一回頭,只見第三輛馬車前六七名士兵都軟軟倒下了,馬車前站著一個美豔無比的女人。
他大吃一驚, “你是什麽人?”
美豔女子冷笑一聲,凌空飛來,手中寒光一閃,旅帥的人頭便飛了起來。
開始動手了,楊少武大吼一聲,從腰間抽出軟劍,手一抖,一劍刺進了一名士兵的胸膛,一把奪下他的短矛。
“你們去搶兵器戰馬!”楊少武回頭喊了一聲。
四名火器營士兵飛奔撲向應采和的馬車,搶過了幾名陣亡士兵的短矛,翻身上馬。
但這個時候,他們卻發現不需要自己出手了,兩個黑衣女子像兩隻黑蝴蝶一樣在空中翻飛,所過之處,對方騎兵紛紛落馬。
尤其是為首黑衣女子,手一甩就是幾道金光飛出,幾名正掉頭逃跑的士兵們隻感覺脖子一陣癢痛,伸手一摸,卻摸到脖子上插著一根針,不等他們拔下針,眼前一黑,便栽落下馬。
楊少武忽然明白路上那幾個船夫是怎麽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