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地造化之神奇。”郭勝答的很快。
“你這獵奇的心,太濃了。”李夏回頭看了眼郭勝,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撐著椅面,爬上坐下,示意郭勝,“挪到欄杆邊上。”
郭勝上前,連椅子帶李夏搬起來,放到挨著欄杆。
“這大半年,日子過的如何?”李夏看著漸漸平靜,卻越來越蒼茫的錢塘江。
“安穩平靜。”郭勝猶豫了下,他不清楚她這麽問的用意。
“這就是我要過一生的日子。”李夏側頭往上,斜了郭勝一眼。
郭勝一個怔神,隨即恍悟,“五爺在王爺身邊,大老爺搖擺不定,京城伯府更不省心。一生的安穩平靜,姑娘想要,必定是有的。”
“你聰明的太過了。”李夏聲音微冷,仿佛當年她熟知一切時,面對心機生疏的年青臣子。
郭勝看著她,沒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獵奇獵勝,這一回,你看走了眼。我和天下諸人一樣,一個女孩子,人身肉體,無所長無所倚,只不過,我比別人早懂事了那麽幾年,僻如甘羅,十二歲為相,不過早懂事了幾年而已。”
李夏聲音裡的那絲冷意斂去,輕緩平和的閑話。
“千年以來,甘羅只有一個。聰慧早熟如甘羅,已經是天下至奇之事。”郭勝看著端坐在椅子裡的李夏,甘羅是縱橫在傳說中的奇人,甘羅遠不如她。
“你想好了就行。”
郭勝提著全幅精神,準備著應對下一個問題時,李夏話鋒突轉,“回去吧。”
說著,跳下椅子,衝郭勝伸出手,郭勝呆了下,急忙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將手遞到李夏的手旁,先從上,又轉從下,李夏哼了一聲,一把抓住郭勝的手,抬頭看著塌肩彎著腰的郭勝。
郭勝呆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趕緊站直,半邊身子僵硬無比的牽著李夏,往山下客棧過去。
到了客棧,李夏松開郭勝,自己走過走廊進屋,郭勝看著她進了屋,轉身到大堂裡坐下,要了碗擂茶,喝的嘴裡五味俱全、鮮香美味,心裡更是五味俱全,激動興奮。
客棧屋裡,李文嵐已經簡單擦洗,換好了衣服,坐在椅子上喝著碗薑湯。李冬還在擦洗。看到李夏進來,衣服還濕著的洪嬤嬤急忙一把拉過她,脫了鬥蓬,一邊嘮叨不停,一邊把她拖進淨房脫衣服擦洗換衣服。
忙了小半個時辰,李冬李夏等人都簡單擦洗好,換上乾衣服,又喝了薑湯,又出到雅間,好好吃了頓飯,夕陽西下時,上了車,離開杭州城,連夜趕回橫山縣。
李夏和李冬回到橫山縣衙時,李文山正一身戎裝,跟在秦王身後,大瞪著雙眼,不停的吸著氣,觀看一年之中,氣勢最為壯觀的錢塘潮,那錢塘潮挾風帶雨,驚人的氣勢撲的他下意識的上身後仰,這錢塘潮真是太壯觀了,可惜阿夏沒能看到。
大潮一波一波的退去,江邊的承影往上打著手勢。
秦王正要往下走,羅帥司上前半步,苦著臉,明知不可勸還是硬著頭皮再勸:“王爺,今天風浪太大,還是在岸上觀看水軍操練吧,歷年的規矩,主帥從不上船。”
“這是阿娘的吩咐,讓我練練膽量,去去嬌氣。再說,你是主帥,我又不是。”秦王笑容溫和,稍稍錯開半步,繞過羅帥司,徑直往江邊下去。
羅帥司伸長脖子,提心吊膽的看著秦王下了台階,上了一艘和別的戰船沒什麽分別是的大船,一咬牙,手裡的小錦旗揮了下去。
“帥司且寬心。”姚參議挨著羅帥司,低低寬慰道:“杭州城水性最好的弄潮兒,
都在那船周圍,那船上也挑的都是水性最好的,不會有事。”“你這是屁話!”羅帥司提著顆心,沒好氣的堵了句,“只要落了水,救的再快,也是落了水,就是出事了。出了事,那就是水軍操練不精,就算王爺不計較,太后不計較,皇上必定饒不過,前程就不提了,你我這身家性命……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王爺這真是……”
“帥司寬心,反正,也在船上了。”姚參議比羅帥司淡定不少,勸又勸不下來,現在,人都在船上了,再擔心也沒用了不是。
羅帥司連歎了好幾口氣,往邊上站了站,伸長脖子,不錯眼的隻盯著秦王那隻船。
船上,秦王站在前面完全敞開的前艙門口,眼裡帶著興奮,看著迎著船頭拍起的混濁的浪花,吸了口帶著濃濃腥味的水霧,側回頭看了眼陸儀,“告訴關銓,開始吧。”
陸儀手裡的小旗揮動。
江面上的幾十隻船,在江水中起伏破浪,很快分成三處,一陣急促鼓聲還沒落音,弓弦聲和長箭的破空聲暴然而起。
金拙言早就一步上前,提著盾牌, 護在秦王身側。
聽到弓弦聲箭聲,李文山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圓,不是說演武麽,怎麽真打起來了?這弓弦,這箭聲……
李文山一陣驚恐,一步上前,攔在秦王側面,扎著手,好象要用手攔住什麽,“快,快進去!真打起來了!”
“這是演武!”古六氣樂了,一把揪回李文山。
“箭!”李文山一個怔神。
“箭都是去了頭包了棉的,你沒見過演武啊?”古六手下用力,將李文山再往後拖一些,“回來回來,別礙事兒,世子上前,那是因為他練過功夫,功夫還不錯,防著萬一有不長眼的把箭射偏了,雖說包了棉,碰到勁兒大的,也痛得很,你往前竄什麽?添什麽亂?”
秦王回頭看了眼李文山,滿眼的笑意。這傻小子嚇成那樣,倒先掂記著護到他身邊。
陸儀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周圍的船隻上,不時發出短促的號令,讓他們所在的這隻船,既身處演武的最中央,又不受演武雙方的波及。
江上船猛箭密,羅帥司站在岸上,一張臉青的沒人色。緊挨羅帥司站著的姚參議,慘白著臉,渾身發抖。
鄭漕司兩隻手緊緊握著欄杆,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緊張,渾身一直抖個不停,王同知一張臉煞白,呆站的象被定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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