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嬤嬤唏噓不已,徐太太也覺得這個過繼弟弟這親事上,實在太不順當了。
徐煥倒是很勸了洪嬤嬤和徐太太幾句,說是太婆說了,這是緣分沒到,還說看來他必定是大福大貴的命,大福大貴之前,前頭總是坎坷的。
說的洪嬤嬤和徐太太都笑起來,洪嬤嬤感慨不已的很抹了幾把眼淚,說老太太就是這樣,凡事都想得開。
徐太太張羅著,讓人做了滿桌的菜,李縣令請了郭勝作陪,和這位小舅子相談甚歡,徐煥酒量淺,被高興之下的李縣令勸著,多喝了幾杯,就醉倒了,李縣令也沒什麽量,回到後宅,也倒頭睡下。
郭勝酒量極好,午後,照樣當他的先生上起了課。
李夏瞄著蹦來跳去背著書的李文嵐,低聲道:“三件事:一,再寫封信到京城,五哥學問文章都差的遠,這一科,無論如何不要下場。”
頓了頓,眼皮微垂,“秦慶必定固執堅持,你想想辦法。還有,如果有什麽機會,交待秦慶,伯府裡,還有位大爺呢。”
郭勝呆了片刻,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李夏側頭往上,斜了他一眼,“不要多想。大伯官運正通,五哥結親唐家,秦王聲勢漸起,這樣的時候,怎麽會少了送上門的機會?”
“是。”郭勝立刻垂頭答應,信服之余,心底那絲說不清的感覺,卻比剛才更濃了些,他家姑娘,仿佛能未卜先知……
“好好想想怎麽做,無論如何,勸下五哥。”
“是。”郭勝雖說覺得這事極其棘手,還是答應的十分乾脆,一邊應承,一邊轉著心思,秦慶極其堅定的認為,李文山這一科春闈應該乘勢而上,要不是姑娘吩咐,他也覺得應該乘勢而上,現在……陸將軍那邊呢?要是寫封信過去,是不是能有用,不知道陸將軍是怎麽想的,王爺又是怎麽想的……
“第二件。”
李夏說起第二件,郭勝急忙收攏心神,凝神聽李夏吩咐。
“柏景寧任期到了,今年只怕要進京述職,寫信給秦慶,留心柏景寧和柏家,有什麽事,不管大事小事,讓他及時寫信告訴你。”
“是。”郭勝不知道李夏為什麽要關注柏景寧,但柏景寧是公認的本朝名將,姑娘關心這樣的人,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三件。”李夏眼皮微垂,“攔下舅舅,暫時把他留在高郵。”
“嗯?”郭勝一個愣神,瞪著李夏,李夏垂眼低頭,提筆描字。
郭勝呆了一會兒,見李夏專心描字,站起來,踱到屋門口,看著背書背的搖頭晃腦的李文嵐,心裡隱隱有三分懼意,卻有七分飛揚,當然,另一面是十分的發愁,徐煥趕著春闈,明天一早就要啟程,他現在醉倒了,連話都沒說法,這攔下來,怎麽攔?
事情這麽急,郭勝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下了課之後,從衙門出來,轉了幾道手,買了一包巴豆回來。
當天夜裡,徐煥拉起了肚子,直拉的坐在子孫桶上站不起來。
李縣令和徐太太趕緊起來,急著讓人請大夫,熬米油,洪嬤嬤到廚房裡一通查看,唐婆子也急的跟著洪嬤嬤到處看哪兒不乾淨……可要是不乾淨,老爺和郭先生,還有一家人,可都是好好兒的!
縣衙後宅燈火通明了大半夜,郭勝也趕過來,搶著去請了高郵縣城知名的大夫過來,
診了脈,抓藥熬藥,忙到第二天午時前後,徐煥總算能從子孫桶上站起來,躺到床上去了。徐煥隻帶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木瓜,郭勝自告奮勇,說他來照顧徐煥,徐煥這會兒,是和他住在一間小院子裡的,小院子一共三間上房,兩間廂房,他住上房,徐煥住廂房。
小院在後宅和前衙之間,郭勝在前衙忙一會兒,就回來一趟,和木瓜一起,照顧徐煥坐子孫桶,吃藥喝湯,盡心盡力的讓徐煥和李縣令、徐太太都感動不已。
徐煥這拉肚子之症,頭一趟大夫說的明明白白,沒有大礙,不過是飲食不周,或是受了寒氣,已經清空了肚子,再吃上兩三劑藥,靜養幾天,也就能好了。
可這藥,一連吃了兩三天,也靜養了兩三天,徐煥是沒再坐在子孫桶上起不來,可還是一天六七趟的拉稀,直拉的徐煥臉色青黃,整個人軟的站不起來。
李縣令和徐太太都急眼了,洪嬤嬤更急,直急的亂罵起大夫來,郭勝趕緊打聽了,另換了一個據說擅長治拉肚子的大夫過來,診脈開方。
這位大夫就謹慎的多了, 反覆診了幾回脈,除了湯藥,還細細交待了飲食,清淡少油,最好別吃葷。
洪嬤嬤親自盯著唐婆子,唐婆子親自動手,仔細的不能再仔細,乾淨的不能再乾淨,藥吃了三四天,沒油的素食也吃了三四天,徐煥這拉肚子,半點沒見好,人倒是瘦了一圈。
郭勝看起來也十分著急,和李縣令商量了,急急忙忙騎馬去了趟揚州府,請了揚州府最有名的名醫過來。
名醫來來回回診了四五遍脈,又將前面兩位大夫的方子翻來覆去的看了五六遍,又親自到廚房看了一遍,再細細問了徐煥從前如何,路上如何,如何如何,撚斷了十幾根胡須,開了張方子,更加仔細的交待飲食,連蔥薑都不許吃了。
可這名醫方子,配著連鹽都不多放的清淡飲食,徐煥這拉肚子,還是一點不見好轉。直拉的本來就不胖的徐煥,瘦的兩頰都陷下去了。
直拉了半個月,半點不見好,李縣令和徐太太急的眼睛都紅了,再不好,這一科就誤了!
徐煥倒淡定了,有氣無力的安慰焦灼不已的李縣令和徐太太,說他這拉肚子,必定是他福運沒到,和這一科春闈無緣,誤過春闈,這拉肚子估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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