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山抬起了一隻腳又看著李夏問道,雖說剛認識秦先生沒幾天,可李文山卻覺得認識他好多年一樣,對他又尊敬又信任。
“那你跟秦先生說一聲就行了,不用再找趙大。”李夏笑道。
………………
秦先生送走李文山,心裡說不出什麽滋味,隻覺得熱辣辣的竟有要痛飲幾杯的衝動。
用卜懷義狡辯的鬼話來整治他,這一招四兩撥千斤不說,狠辣至極卻又不傷已德,說起來簡直算得上堂堂正正!明明是陰謀,卻是一派陽謀風尚,真真是難得!這位五爺真真是難得,以後的成就必在李漕司之上,值得教導、值得輔助!
秦先生將這件事又細細過了一遍,叫了趙大進來吩咐道:“明天三老爺要去杭州府參見羅帥司,你帶幾個人悄悄跟過去,一來暗中保護五爺他們,二來,還有件事……”
秦先生示意趙大附耳過來,低低吩咐了幾句,接著笑道:“不光閃參議,姚參議和朱參議那裡也放一放風,別多說,透點風就行。”
“先生放心。”趙大長揖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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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坐在上房南窗下的榻上,和六哥李文嵐對面坐著寫字,李文嵐寫的專心,李夏手裡機械的描著,心卻想遠了。
她家這位老太太,原來是個娼妓出身的虔婆子,阿爹的生母,是她養來賺錢的,怎麽樣才能讓阿爹看清楚她?怎麽樣才能把她從老太太這個位置上拉下來,讓阿爹阿娘不再聽她的話,讓她不敢再欺負姐姐呢?
那個愛好美人兒的王同知……要是讓那位老太太以為王同知想納姐姐,能給很多銀子,她會怎麽辦?
好象……可以試一試……就這樣,去找五哥商量商量!
李夏扔下筆,穿了鞋就往外跑,李文嵐在她身後大叫:“你還沒寫完!你沒寫完……姐姐,姐姐!妹妹又跑了……”
剛跑到門口,李夏一頭撞到了掀簾進來的鍾老太太身上,幸虧鍾老太太一把抓住了門簾,才沒被李夏撞倒在地上。
“你這死妮子亂跑什麽!你看看你!哪有一點官家小娘子的樣子?”鍾老太太的訓斥裡遠沒有平時的尖刻尖利。
李夏轉頭撲進急忙奔過來的姐姐李冬懷裡,扭頭看向鍾老太太,這滿臉的舒暢愉快……可是很不多見,有什麽好事讓她高興成這樣了?
李夏不著急出去了,挨在阿娘徐太太身邊坐下,不時瞄一眼鍾老太太。
“剛才廚房燉了些糖水,趁熱吃最好,讓小九兒給老太太送了一碗過去,小九兒說老太太不在。”徐太太恭敬的欠著身子,滿臉陪笑,恭敬小意的和鍾老太太說話,這位老太太不是婆婆勝似婆婆,這麽些年她早就習慣了,寧可自己委屈些,也不能得罪了她。
“我出去了。”鍾老太太大喇喇道,她在這個家裡當老祖宗早就當的太習慣了,並不覺得徐太太和她這樣說話有什麽不對。
“老太太去哪兒了?好玩嗎?也帶我去一趟吧!”李夏撲閃著長長的眼睫,看著鍾老太太扮天真。
“不是玩的地方!這死妮子,淨掂記著玩!你今年都六歲了,針線廚藝早該學起來了!”鍾嬤嬤板著臉訓斥了李夏一句,
轉頭看著徐太太說話:“才剛出去,沒想到碰到個老鄉,在老家就隔了一條巷子,說了好一會兒話!”鍾老太太臉上的激動興奮還沒褪盡。 老鄉?隔了一條巷子?李夏眨了眨眼又問道:“老太太的老鄉?那是京城來的?”
“老太太是揚州人。”徐太太輕輕拍了李夏一下,溫聲解釋了一句,李夏輕輕’噢’了一聲,她知道是揚州啊,出瘦馬的揚州……
“我去看看五哥!”李夏聽明白了原委,交待了一句就跑了出去。
李文山正搖頭晃腦背一篇文章,李夏等他背完了才跳進屋,“五哥,我有個主意,你聽聽行不行。”
“什麽主意?”李文山放下書,從窗戶裡探出頭。往四下看了看,四下無人。
“五哥,你說,要是把姐姐送給別人做妾,就能有好多好多銀子,那個老太太會不會慫恿阿爹把姐姐送出去?”李夏緊挨著五哥耳語。
李文山頓時變了臉色,“她敢?阿爹肯定不會,就算……”
“我知道阿爹不肯, 就是因為阿爹不肯……”李夏伸手堵住李文山的嘴,心裡卻有一絲絲的不確定,阿爹真的不肯嗎?她對阿爹和阿娘,知之真不多。
“我是說,你覺得老太太會不會慫恿阿爹這麽做?又不是說阿爹會這麽做!”
“不至於吧?”李文山遲疑不定了,“阿冬是正經的官家嫡女,再怎麽也是伯府出身,給人家做妾?那不成了大笑話了?再說,誰敢納?不想活了?除非是王爺,長沙王世子也說得過去,陸將軍……”
“誰都不行!皇帝都不行!姐姐決不給人做妾!”李夏一巴掌打在李文山頭上。
“那是!那是!我就是說說,那老太太……阿夏,這個,還真是不敢說!”李文山雖然覺得這是個極其荒唐的想法,可鍾老太太會怎麽想、怎麽做,他還真想不出。
“要不,咱們,那個……試試?”李夏仰頭看著李文山,笑眯眯撚著手指,李文山擰著眉,“嗯!這不好吧?也是……嗯,可以試試!怎麽試?”
“這件事你別管。我去找姐姐,讓她明天跟咱們一起去杭城!”李夏跳起來就要往外跑,李文山一把拉回她,“你打算把阿冬送給誰?咳咳!我是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就是那個姓王的同知,只有他最有錢,又最愛美人兒。”
“噢!”李文山長長舒了一大口氣,又一口氣抽進去,“阿夏,不會弄假成真吧?萬一……”
“放心,想送也送不進去,除非那個王同知不想活了,連帶搭上他們王家滿門。”李夏甩開李文山,連蹦帶跳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