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和李夏到的很早,不過沒到迎祥池邊的花叢中,而是在正對著迎祥池保真樓上。
保真樓正對著迎祥池,早幾天前,蘇燁就讓人把保真樓包下了三天,保真樓關門三天,不過這不影響秦王和李夏坐在樓上雅間那低垂的簾子後面,看著迎祥池的熱鬧。
秦王和李夏並肩站在簾子後,陸儀站在另一扇窗戶旁邊,意態閑適隨意的看著外面的熱鬧和風景。
“老二真是神彩飛揚。”李夏遠遠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二皇子,笑著讚歎了句。
“過於刻意了。”秦王看著比平時謙和許多的二皇子,跟著笑起來。
二皇子的禮謙下士和那份春風般溫暖,謙和和溫暖的過於刻意了。
“我覺得文會麽的,最沒意思,不是來會文,是來吹捧的,不過,象蘇公子這樣的才子,大約非常喜歡。”李夏又看了一會兒,撇了撇嘴。
秦王失笑,“六郎喜歡文會嗎?”
李夏呃了一聲,隨即笑起來,“讓我想想,嗯,六哥好象不怎麽喜歡,不過也不一定,我聽他抱怨的時候,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至少不討厭。”
“六郎人緣不錯。”秦王看向被圍在中間的李文嵐,和李文嵐身邊的五皇子,五皇子側後,金拙言手裡的折扇搖的十分瀟灑。“你真打算讓六郎去老五身邊做長史。”
“嗯,反正也就是掛個名而已,六哥去最合適。”李夏的目光從李文嵐看到江延世,“太子身邊有江延世,老二身邊有蘇燁,老五身邊有六哥,這樣就差不多了。”
“嗯。”秦王嗯了一聲,看著站的有幾分呆意的五皇子,片刻,硬生生移開了目光。
“若論鋪陳布置,看起來蘇燁也不比江延世差。”李夏再一次打量花海一般的迎祥池。
“還是差了不少。”秦王也打量著迎祥池,“清雅有余,奢華不足,少了點兒氣勢。”
兩人正指指點點,閑閑的議論著,幾聲清越的鳴叫聲傳過來,李夏和秦王急忙轉頭看過去,迎祥池西邊,兩隻五彩斑斕的孔雀,歡快的鳴叫著,落到屋脊上,再振翅飛起,往前飛進迎祥池,落到了中間的棚子上,再從棚子上飛下,昂然叫了幾聲,振開了絢爛的尾屏。
“祥瑞。”秦王脫口道。
“從西邊來的。”李夏看向孔雀飛過來的方向。
“法雲寺?”秦王接了句,看向陸儀,沒等陸儀說話,李夏擺手道:“這個讓郭勝去查事半功倍,不是大事,看樣子,大約是法雲寺過來的。”
迎祥池的那隻孔雀,正在中間的棚子前,在太子和二皇子面前,不停的振動著五彩斑斕的雀尾。
李夏瞄著只能看到背影的江延世,眼睛微微眯起,蘇燁主理的文會上,送這樣的祥瑞,後頭拖的是什麽樣的手段?要對付的是誰?
“只怕一會兒有旨意來,咱們走吧。”秦王看著因為孔雀而激動喧囂起來的迎祥池,和李夏低聲道。
“嗯。”李夏低低應了一聲。
秦王抬手攬著她,轉身出門,下樓走了。
一直四平八穩的文會,被兩隻從天而降的孔雀打破了平穩,皇上的旨意到的極快,讓人把孔雀請到宮裡,賞賜了所有參加文會的士子每人一方硯,幾琔墨和幾支湖筆。
孔雀被內侍帶走,卻沒把激動喧囂帶走,蘇燁笑容不變,不動聲色的挪到郭勝旁邊,帶笑道:“聽說孔雀極不好侍候。”
“這個我不懂。”郭勝一聽就明白了,“我對這種孔雀靈芝什麽的,不懂,聽說你們府上仙鶴養的極好?”
“不是我。”蘇燁答的極其乾脆。
“這祥瑞……”郭勝乾笑了幾聲,“有意思。”
“嗯。”蘇燁隨口嗯了一聲,看著和太子低低說著話兒的江延世,眼眶微縮,不是秦王府,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他了。
他要幹什麽?
因為這祥瑞,文會倒是散的比預想的早。
朱銓和李文山、李文嵐一起出來,路上人多車多,三人乾脆安步當車,沿著禦街信步往前。
過了橋,人少了,朱銓話題微轉,“……剛才聽六郎和金世子的話意,金世子想讓六郎做五爺府上長史?”
“是有這意思。”李文嵐點頭。
“六郎從翰林院到五爺身邊做長史,有些委屈了,五爺雖是皇子,可畢竟……”朱銓看著李文山,說到畢竟,話微頓,這話不該這麽說,“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過於低就了。”
“五爺府上長史一直沒能挑到合適的,聽說是姚娘娘托到王爺那裡,王爺實在沒什麽人好指使,反正我閑著。”李文嵐攤手解釋道。
李文山嗯了一聲,點頭表示讚同。
“要不,我去吧。”朱銓看看李文山,又看向李文嵐。
李文山一個怔神,“你在工部不是好好兒的,剛升了主事……”
“我也不瞞你們兩位。”朱銓一臉苦笑,“我實在是不想在工部熬下去,我管的那一攤子,天天就是算各種工錢料錢,一筆筆算帳計帳,實在……簡直成了商戶家帳房先生了,偏偏我看那些數目字,但凡長一點,都得看上兩三遍,心裡才有個數,又不會打算盤,實在是苦不堪言。”
“那倒是,我也討厭那些數目字,也算不清楚。”李文嵐一臉同情,朱銓這話,他感同身受,回回去太外婆那裡,看到太外婆查帳對帳,他都如聞天書,只有瞪目結舌的份兒。
那些數目字兒,真是太可怕了。
“工部這差使雖說繁雜了些,可熬過這幾年,往後就好了,五爺身邊這長史,六哥兒做還好,朱兄要是做了,只怕有礙往後的前程。”李文山鄭重提醒道。
“我也想搏一把。”朱銓沉默片刻,看著李文山,坦然道。
“我跟……王爺說說,看看王爺什麽意思。”李文山看著朱銓,片刻,歎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