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十七豎指唇上,拚命示意他阿爹別叫,“是一起辦案,這是辦案前,這一頓打估計找不回來了,我找不回來,你也找不回來,既然找不回來,阿爹就當沒看見吧,要不然,我就從大門進來了。好在吧,也算不打不相識,阿爹你悄悄請個大夫給我看看,我怕我這臉,別毀了容。”
“已經讓人去請了,真是那位小爺打的?這下手也太重了,你沒跟他說你姓阮?怎麽能打成這樣?這事兒我得找陸老爺子說說,再怎麽……”阮老太爺心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都說了沒事兒,你別跟我阿娘說,雖說阿娘看得開,不過還是算了,她要是知道,指定得讓人把我搬過去,眼睛不眨的看著我,到這臉好了,還得再看上個十天八天的,我可受不了。”阮十七一邊擰著脖子,對著鏡子看自己那半邊臉,一邊和他爹交待。
“唉,你打發人回來說你跟著陸小爺幫辦案子,什麽案子?到底是辦案,還是他拿捏你?你放心,就是陸家,咱們……”
陸老太爺看著兒子那張臉,越看越心疼,越看想的越多。
“真是辦案子,說起來也怪我,那位小爺扮了個美人兒,”阮十七的話猛然頓住,眨了兩下眼,噗一聲笑出了聲,“我聽九嬸說過不只一回,說這位陸小爺和她們陸家那位先祖生的極似,說她們陸家先祖性子詼諧,最愛扮美人兒戲耍別人,可這位小爺扮的美人兒,**一團殺氣,可是半點兒也不象。”
“你當場把人家戳穿了?”阮老太爺對兒子,還有是相當的了解的。
“實在不象,戳穿他其實是幫他,這事他後來知道了,也跟我賠過禮了,那位小爺帶的人,我瞧著都是他這些年帶的兵,一個個,心狠手辣,我這臉,好象還好,陸家的藥就是管用,比剛打的時候好多了。”
“什麽?就這還比剛打的時候好多了!”陸老太爺一聲疼惜,連聲唉歎,“他怎麽能下這樣的狠手?你沒跟他說你姓阮?這事我一定得找他家老太爺說道說道。”
“阿爹,”阮十七又對著鏡子看了幾眼,沒理會他爹要找陸老太說道說道這句,看著他爹道:“我瞧陸小爺這樣子,是出來歷經世情政務的,他去年秋天裡才回去建昌城,聽說整個臘月都在建昌城,這會兒肯定是剛開始歷經,我想跟他一起,也去歷練歷練。”
“嗯?”阮老太爺被兒子這幾句一個大轉向轉的有點兒懞,“你跟著陸家小爺?歷練?你這臉?”
“我瞧著,真好多了,我這臉大約不會破相,不破相這事就算掀過去了。我想多帶點兒人手,跟著他歷練,得真正能幫得上才行,阿爹你說是吧?”
阮十七瞄了眼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的他爹阮老太爺,淡定的提著條件。
“還有銀子,你得給我個小章什麽的,不能再象從前,總拘著個數目什麽的。
我要是能跟在陸小爺身邊,歷練上幾年,長了本事不說,這交情也足夠了,陸小爺必定要到京城的,往後……總歸是有好處的,阿爹說是不是?
總之,人和錢,阿爹都得給足了才行。我再聰明,沒人沒錢,那也是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阿爹你說是吧?”
阮老太爺不停的眨眼,連眨了十七八下,才深吸長吐了口氣,看著他兒子,先哈了一聲,“又要算計你老子了是吧?人要多帶,銀子你要小章,那就是隨你支取是吧?你這胃口,可是越來越大了,我告訴你……”
“阿爹,能跟在陸小爺身邊歷練,這機會可是就是這一回,錯過這回,可就再也沒有了,您可想好了,我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打算成器,就算不成器,你兒子我也是個能去考春闈的人了,正正經經自己考出來的。
這一回,我想做點事兒了吧……算了算了,還是繼續不成器吧,省得阿爹一口氣的功夫就想了這麽多,這要累著您老人家怎麽辦?還是算了,反正我從前也沒打算過要去考春闈,到京城萬裡迢迢……行了,不去了。”
“你這小子,我也沒說不行不是。”阮老太爺的態度立刻往回轉,“你真跟陸小爺歷練?是跟著陸小爺,不是你自己到處瞎跑?”
“瞧你這說的,你是咱們陸家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我今天在哪兒,明兒在哪兒,今天做了什麽,明天做了什麽,從小到大,你還不是都一清二楚?你要是看到我沒跟在陸小爺身邊,立時就能把我押回來,或是斷了我的銀子人手,怎麽著還不都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阮十七斜著他爹,一臉嫌棄。
“這話也是。”阮老太爺捋著胡須,倒呵呵笑起來,“要說聰明,還是小十七,你小子還算明白。就是這話。
不過, 這事得先跟你阿娘商量商量,得你阿娘點了頭才行,唉,你別急,我放心,我去跟你阿娘說,十七啊,你老大不小了,該懂事了,我和你娘都這把年紀了,別的不主產,你那書房,蜘蛛網都結了一層又一層了吧?
你得爭點氣吧,你看看,我跟你阿娘都多大年紀了?還能照顧你幾年?等你大哥……唉,再怎麽嫡親,那也比不了親生父母,至少容不下你象現在這樣胡鬧,十七啊,你自己得有依恃,阿爹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這不是上進了麽,你放心,今年,今年不行,明年,明年也不行,以後吧,反正,春闈,我至少下場考一回,怎麽樣?這回總行了吧?阿爹您放心了吧?
阿爹您還不知道我,我心裡有數得很呢,我想跟著陸小爺歷練,不也是想著往後有個依持什麽的,這些我都懂,阿爹放心,阿爹,那小章,你可別設什麽最多一萬最多兩萬的限額,要是那樣,那可就沒意思了,那小章不是我用,是給小爺備著的,還有人手,這人手,我自己去挑行不行,這人,不聽我的可不行……”
阮十七熟門熟路的把他爹重新帶回到討價還價的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