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音最討厭女的喝酒,還用喝多了做藉口,在她看來,這就是推脫責任極不自重的表現。
“小江,照你這麼說,喝多了還是好事嘍?”
葉清音正好把江筠晚飯時任性的吃相數落了一通:“你知不知道你喝多了是什麼樣子!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目無尊長!你要是再喝多幾杯,那還不無法無天了?”
江筠低垂著眼皮,不敢再吱聲,只能乖乖地站著。
啃骨頭吃的時候,她也不是不知道葉清音就在旁邊,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忽略那張家長臉,自由自在的做回自己,躺到床上那一剎那,天知道她有多痛快!
葉清音看江筠老實了,接著一條條地數喝多了酒的壞處,尤其是給女人帶來的諸多不良影響,比如失態,所有的修養所有的家教蕩然無存;比如無禮,喝多了的人都是覺得自己最大,目中無人;比如沒規矩,喝多了的人想怎樣就怎樣不受任何人任何規矩的束縛,發酒瘋吵架打架亂摔東西的;比如生病,喝多了的人,頭疼的胃疼的還有吐血的,摔傷腦袋胳膊腿兒的;比如遇到鹹豬手,讓人摸了碰了貞潔都沒了,都沒臉見人了,等等等等。
總之,壞的影響,上升到最後的高度,就是給陳援武抹黑,給陳家抹黑!
江筠沒法反駁,葉清音說的這些後果都是事實,真要發生了,女孩子還真活不下去了。
江筠不服氣的是葉清音的潛台詞,就是指責自己太過輕浮——那根本就不是輕浮好不好,當時自己心裡完全知道在場的是誰的好不好,不是在陳家,自己早就跑到房間裡去鎖上門睡覺了好吧!
陳躍飛抱歉地看著江筠受訓,他想哄母親上去休息無果,反被葉清音拽著,被迫聽了一場訓誡。
聽來聽去,說來說去,就是在誤會江筠的路上,越扯越遠,他不得不打斷:“媽,你真的誤會了!”
而那個睿智的頭腦清晰的葉清音,根本就不覺得自己看錯:“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兩個吃過的米還要多,小江,你要是規規矩矩的,誰也冤枉不了你!”
陳躍飛此刻多後悔呀,都是他多事,害得江老大被誤解:“媽!太晚了,你先去睡吧,一會兒白天你還要去聽我作報告呢!”
第一場報告,是內部匯報,只給軍裡團以上的幹部及其家屬來聽,之後的十場報告才是下到各團基層連隊去作匯報演講,保證基層的每個戰士都必須聽到。
葉清音盼這一天都盼了好久,作為副司令員夫人,作為英雄的母親,她必須坐第一排,連穿什麼衣服出席都想好了,她甚至還在考慮要不要把江筠帶在身邊就座?
這會兒氣不順,哪裡睡得著?陳躍飛越是哄,她越覺得小兒子是在替江筠掩飾。
特別是江筠用手拿骨頭吃的時候,那個微醉的神態,那微微迷離的眼神,又嫵媚又勾人,說的不好聽,就像舊社會的交際花,除了意志堅決的人,任是哪個男子也拒絕不了!
可恨吶,小武不在家,江筠就跟小飛拉拉扯扯的,而且好的就像兩個人從來都這麼相處的。她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兩個優秀的兒子,跟她這個親媽都沒這麼親暱過呢,怎麼就都跟江筠這樣的人說上話了呢?
“你明知道一會要做報告,不好好在屋裡休息,大半夜的弄出這麼大動靜來,一點兒也不知道收斂!”葉清音接著埋怨陳躍飛在敲打江筠:“這麼大的人啦,要注意形象,注意面子!”
江筠聽得又躁又煩,一口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葉清音這也太上綱上線了。
陳躍飛使出了嬉皮笑臉的殺手鐧,摟著葉清音的肩膀往樓上走:“好好好,我一定注意,你說啥我都聽!”
葉清音不滿的回頭看了江筠一眼:“明天的報告會,穿上禮服,莊重點,其他的就不用我再說了!”
江筠悶悶地答:“是!”
陳躍飛則在葉清音背後衝著江筠擠眉弄眼的,偷偷的敬禮用口型無聲的道歉,比劃著指著照片讓江筠收好。
劉姐跟在他們後面上了樓,餐廳又恢復了安靜。
江筠趕緊把照片裝起來,把水杯洗乾淨放好,關燈上樓進房間,擰亮床頭的小檯燈,把江源的照片拿出來,怔怔的看著,再也無法入睡。
在記憶中,她一直無法與江源親近,江源總是沒什麼笑容,即便偶爾露出淡淡的微笑,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個理論,自己的孩子自己教不好一定要讓別人教,把不到三歲的她送到中英文寄宿幼兒園,說是要培養她的外語能力,讓她能把外語說得像母語一樣自然流利。
在讀了一年幼兒園,給家長匯報表演的時候,江筠唱的英文歌和朗誦的英文兒歌,終於讓江源笑而露齒。
於是,在那之後,江筠更加賣力的學習,江源更加賣力的給她報興趣班,學這個學那個,寒暑假的時候,江筠的生活比待在幼兒園呆在學校裡還要更忙。
……
江筠看著照片裡的江源,傻愣愣的眼神背後,有一絲憤怒,有一絲不甘。
可惜都是全身照,照片中的人影,太小了,無法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江筠無法把照片裡的人跟記憶中的父親重合在一起,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對小江源的好奇,只能暫時埋在心裡,再找機會問問陳躍飛了。
對了,江筠忽然想起來,陳躍飛剛剛說江源還在邊防連,急忙又把陳躍飛跟江源的合影拿在手上細細地看。
一看合影就看出問題來了,照片應該是半年前照的,陳躍飛還穿著軍大衣,用胳膊抱著步槍,手還縮在袖筒裡。
最明顯的就是江源臉上的凍傷,能看出上了藥的影子和結痂。
江筠在非洲攀登乞力馬扎羅雪山的時候,也曾經凍到過臉頰,當時疼的連哭和笑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看著照片,她不禁懷疑,江源不會笑,是不是跟這個凍傷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