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文問涉縣縣令,冀州情況如何?
那縣令答道:“大司馬薨逝之後,三公子袁尚與軍師逢紀到了黎陽,口傳大司馬遺命,立三公子為嗣,承襲大位。冀州諸城官吏都得到了遺命,不過大多猶豫遲疑,未知真假。”
白曉文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微的譏嘲,道:“我那三弟,真以為自己深得人望?假傳遺命,妄想竊據父親尊位,可笑之至。”
現在的情形,和三國演義之中又有不同。
原本袁尚仗著一身好皮囊,還有二流武將的實力,還能以一個“立賢”的名頭,繼承袁紹的基業。
但現在,有袁熙橫空殺出,立賢也根本輪不到袁尚。
冀州各城的官員,猶豫不敢奉命,主要是懷疑這道遺命的真實性。
身旁的董昭,呵斥涉縣縣令:“二公子已得天子詔命,封為大司馬、冀州牧,承襲大業!你既然是此城縣令,還不快快拜見。”
那縣令趕緊再次拜倒。
白曉文溫和地說道:“免禮。我那三弟,還有沒有其他動作?”
縣令道:“三公子不知如何,說動了黎陽守將蔣義渠將軍,並收攏了不少官渡之戰的潰兵,號稱有十萬之眾,正向鄴城進發。”
一旁的董昭立刻說道:“主公,袁尚這是名望不足,以武力彌補。所到之處,冀州城池官員懼怕兵威,只能聽從他的命令。不知此時的鄴城,是何人主事?”
涉縣縣令說道:“治中別駕審配。”
白曉文點頭說道:“審配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他和逢紀,向來輔佐老三袁尚;先父身邊還有兩位謀士,一名辛評,一名郭圖,輔佐我兄袁譚。”
董昭說道:“這樣看來,鄴城對於袁尚,幾乎是不設防之地。主公宜早作決斷!”
白曉文道:“我自有主張。”
正交談之間,忽然有一行十名騎兵,都穿精良鐵甲,打馬飛馳而來。
白曉文認得這是他派出去的翼騎兵,笑道:“鄴城有信使至。”
馬蹄聲驟止,十名翼騎兵下馬拜倒,呈上了一封密信。
白曉文直接拆閱,看完信之後笑道:
“剛到並州之時,我就派遣部將喬蕊、韓陽、白三娘三人,率領翼騎兵,前往鄴城,目的是稟報父親,為天子駐蹕騰出屋舍。
“喬蕊雖然是女將,然而臨機決斷,卻有大將之風。得到父親薨逝的噩耗之後,她立刻率領翼騎兵前往冀州大牢,救出了別駕田豐。田豐登高一呼,鄴城軍民無不傾心歸附。審配縱使有心調兵,也無人響應,目前被軟禁在府。鄴城已經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田豐的名望,可比審配高多了。
身旁的文臣武將,都是又驚又喜。
有人稱讚喬將軍臨機決斷,有人恭賀“袁熙”洪福齊天。
但只有荀,眯著眼睛看了白曉文一會兒,若有所思。
白曉文心知瞞不過荀,這一切的籌謀布算,包括打著天子駐蹕的名義入鄴城;袁紹死亡的情報傳來之後,立刻放出田豐、軟禁審配……都是他的提前安排。
但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從司州軍拚命攔截的時候,明智之人就能夠猜出官渡戰事,不利袁軍。
袁軍敗了,袁紹能不能活下來?誰都不好說啊。
所以在荀的視角,白曉文派出翼騎兵入鄴城,提前布局,是以防萬一的舉動。
如果袁紹還在,那麽翼騎兵的任務,就真的是為天子駐蹕,騰出住所。
如果袁紹死了,那麽翼騎兵的任務自然也會隨之改變。
荀無論如何,都很難猜出白曉文早已預見到袁紹必死的結局,因為他不知道覺醒者的存在,不知道神庭的存在。這是信息不對稱導致的眼界限制,並非荀的智略不足。
但是……在荀眼裡,就更顯得“袁熙公子”智略高深,簡直可通鬼神。此人當真只有二十余歲?
不提荀的震驚,喬蕊的書信中還有另一消息,那就是長子袁譚。
在官渡戰敗之後,郭圖原本想和袁紹匯合,誰料袁紹敗亡,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東去青州,繼續輔佐袁譚。
袁譚在辛評、郭圖的支持之下,自號為大將軍,提青州兵三萬,進入冀州東部的清河郡(或名清河國)。
袁譚也是急行軍,並沒有在清河郡停留,而是一路向西。據喬蕊的計算,最多明天,袁譚所率青州軍就會進入巨鹿郡,接下來的目標,自然也是魏郡的鄴城。
“三子分家啊……”回想起演義這段,白曉文心生一絲感慨。其實官渡戰敗之後,河北的根基並沒有受損,畢竟冀州太富庶了,人口充實。
此外官渡死傷的袁軍約有十萬,其余都是跟著各部軍將,潰散逃走。
按照演義所寫,袁紹還活著的消息傳出,各部潰兵“又複蟻聚”,再加上幽州、青州、並州的援軍,仍得二三十萬。從兵力上看,足以和曹操抗衡。
而且,曹操需要回去穩定形勢,無法乘勝追擊擴大戰果。
當然在曹操看來,袁紹已死,三子必然爭奪家業,所謂“以兵擊之,則並力迎敵,急不可下;若緩之,則必相圖”(注)。
等到袁氏諸子相爭,實力耗損之後,曹操正好穩定河南,再北渡黃河攻擊,必然省力,這就是隔岸觀火之計。
白曉文知道,現在最需要趕時間,不是吝惜道具的時候。他再次使用孟德新書-兵貴神速之策,讓全軍加速,急行軍趕赴鄴城,行至日頭偏西,便趕到鄴城門前。
喬蕊統兵把守鄴城,驗看之後,大開城門。
田豐率領鄴城文武官員,分列道旁跪迎。其實這一次跪迎,倒不單純是為了白曉文,而是迎接天子鑾駕。
皇帝劉協在車上見了,也頗為受用。
天子使者宣讀傳詔, 封袁熙為大司馬、冀州牧,承襲父職。
冀州文武官員,都有封賞。袁紹新喪對人心造成的不利影響,頓時消減大半,且加官進爵,都是欣喜。
宣詔過後,白曉文見了田豐,頗為感慨地說道:“如果沒有先生鼎力襄助,我怎能輕取許都,迎回天子?如果不破許都,曹操後方穩固,勢必乘勝進逼冀州,我滿門上下都難以保全性命。”
田豐並不居功,道:“此乃公子奇略,老朽不過略盡綿力而已。”
白曉文當即奏請天子,述說了當日田豐在獄中,舉家舍業,助他秘密舉兵奇襲許都,請天子封賞田豐食邑。
田豐堅決推辭:“此時冀州還沒有平定,主公不應急著封賞老朽,以免在外之臣,心生妒忌。”
白曉文說道:“先生品行高潔,然而有功之人不可不賞,正應法度。”於是命喬蕊點檢府庫,賜巨鹿田氏金百鎰(兩千四百兩),等到河北安定,再議封侯晉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