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什麽情況?
尹繁露好像清了一下嗓子, 狀若自然地回:“有嗎?可能是有點感冒了。你找我?”
簡鹿和驚疑不定,默了一秒, 找了個借口:“你在宿舍嗎?我有東西落宿舍了, 想回去拿一下,但是鑰匙落時懿家了。”
果然,尹繁露說:“我現在出去了, 可能要二十來分鍾才能到。你在哪了?著急嗎?”
簡鹿和趕緊收話:“我已經到校門口了, 沒事,那我找阿姨借一下鑰匙。”
掛了電話她就炸了, 向傅斯恬和時懿求證:“啊!是我想的那樣嗎?”
傅斯恬臉都笑紅了, 時懿挑眉, 明知故問:“什麽樣?”
簡鹿和了然了。她扶額, 又好笑又尷尬, “啪”得拍了一下時懿的手臂,惱道:“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你們都知道!你們都不告訴我。”
時懿“嘶”地吸了一口氣,傅斯恬立刻心疼地上手去幫她揉。
簡鹿和看她們一對對的,甜甜膩膩,忽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她臉色耷拉了下來, 憂傷道:“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都彎了,是不是不把我這個直的當好朋友, 不帶我玩了。”
時懿見她好像認真了, 斂了神色,肅了語氣解釋:“我們也是才知道的,也很意外。”
簡鹿和垂著眸, 不做聲。
傅斯恬伸手拉她:“是真的。她們應該是昨晚發生了什麽。先前,確實只是朋友的。況且,”她哄她:“我們都彎了,你就更重要了。我們就更要當好朋友了。”
簡鹿和瞄她:“?”
傅斯恬一本正經:“你是彎仔碼頭,我們有你才能停靠在一起呀。”
“……”簡鹿和愣了一下,嗔道:“不好笑啦。”
說著不好笑,下一秒,她卻撇開頭,笑彎了唇。
傅斯恬和時懿相視一眼,松了口氣,跟著揚唇。
簡鹿和一副給你們點面子的高傲模樣:“那給你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下學期煮好吃了的,知道該怎麽做了吧?特別是吃火鍋的時候。”
傅斯恬和時懿笑出聲,沒有反駁,順著台階下了。
“可是,露姐不是都要出國了嗎?”說笑過後,簡鹿和言歸正傳,替好友擔心。
傅斯恬也為陳熙竹憂心。
但當事人陳熙竹的想法似乎比她們都要更灑脫得多。
下午一點多,簡鹿和回家後,傅斯恬和時懿在客廳吧台跟著視頻學做下午茶和新品種蛋糕,陳熙竹打來了電話。
傅斯恬手上都是買麵粉,時懿幫她按了免提。
“終於從甜蜜的外太空回到地球了?”傅斯恬打趣。
陳熙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哼哼笑了兩聲,嗔她:“你和時懿呆久了,嘴巴好像變壞了。”
時懿反唇相譏:“你和繁露呆久了,嘴巴怎麽好像也沒變好。”
陳熙竹大驚失色:“啊!你怎麽也在!”
傅斯恬好笑,一邊擦手一邊解釋:“我們在做蛋糕,我手上都是麵粉,所以開著免提。你等一下,我洗個手。”
陳熙竹“噢”了一聲,又覺得也沒什麽,“沒事啦,那就開著免提啦。我就是打來和你說一聲,昨天手機充電後忘記開機了,所以早上沒看到你的信息,讓你別擔心。”
傅斯恬裝作沒看到她們出現在酒店前過,小心地問:“那……你昨晚和露姐……?”
陳熙竹坦率回:“我和她出去住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傅斯恬微張小嘴,“哇”了一聲。
陳熙竹繼續說:“早上醒來,我問她,能不能交往試試。”
傅斯恬緊張,時懿也跟著莫名放輕了呼吸。“她怎麽說?”傅斯恬問。
陳熙竹說:“她說,只要我想清楚了就好。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也知道,可能交往了也不見得就會有以後的。可是,距離她出國至少還有一個月,距離分手,可能還會有幾個月,甚至一年、幾年?我覺得我不試試,還是會遺憾的。”
“結果不一定就是最重要的。享受當下,享受過程,不留遺憾,也許也算是一個好結果。你覺得我想得對不對?”
傅斯恬不知道該怎麽評判所謂的對錯。如果這是雙方達成共識的灑脫,那這也許就是對的,如果這是別無選擇的自我安慰,那她就太心疼陳熙竹了。但她不論如何,她聽出了陳熙竹想和尹繁露在一起,就算明知道可能會受傷,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於是她也只能說:“沒有對錯。你想清楚了、是你最想做的、不會後悔的選擇就好。”不試不會有結果。試試,也許走著走著,一不小心也就白頭了。
陳熙竹笑了一聲,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答應了。”她得意道:“我,陳熙竹,以後也是有對象的人了!紅包紅包,你和時懿快給我發紅包。”
傅斯恬被她逗笑:“恭喜恭喜。但是,那不是應該你給我發紅包嗎?媒人紅包。”
揚聲器安靜了兩秒,陳熙竹的聲音忽然變遠變小聲了:“啊……你說什麽?我聽不太清楚,好像信號不太好呀……”
電話突兀地斷了。
“……”這家夥,太假了!傅斯恬啞然失笑。
時懿切檸檬,不經意道:“熙竹對待感情倒是挺灑脫的。”
相對來說,算是吧?傅斯恬“嗯”了一聲。
時懿停下切檸檬動作,側過頭看她:“你也是這麽想的嗎?”她眼眸靜靜的,有些嚴肅。
傅斯恬愣了愣,說:“我不是。”
“我比她貪心。”
時懿神色柔和了些,傅斯恬隱約明白時懿在在意什麽了。“當下我想享受,未來,我也想擁有。”她軟聲問:“可以嗎?”
時懿唇畔終於又有了些許笑意。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垂眸給杯子倒上汽水,沒頭沒尾地問:“你知道天蠍座有一個特性很出名嗎?”
“什麽?”
“記仇。”
“嗯?”傅斯恬疑惑。
時懿輕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傅斯恬被勾起了好奇心,從背後抱住了她的腰,柔聲撒嬌:“什麽嘛?說嘛說嘛,哪有人說話說一半的。”
時懿不說,還提醒她:“手上都是麵粉,都沾我衣服上了。”
“我幫你洗。”傅斯恬下巴抵在時懿肩頭亂蹭。
時懿忍不住笑,偏頭看自己肩頭的小臉兩秒,投降說:“所以說到做到。不要騙我。”
她五官清冷,說這話時,眼神卻柔和得不能再柔和。傅斯恬一瞬間心軟得不行,“不騙你。”
“我們一起努力。”
時懿答應她:“好。”
正對著她們的陽台衣架上,她和時懿洗淨的衣褲在陽光中,隨風飄動,像招手迎接著她們的新生活。
慢慢的,書房書桌上她和時懿的書堆到了一起,衣帽間衣櫥裡,她和時懿的衣服交錯掛到了一起,洗臉台上,她和時懿一模一樣的電動牙刷,偶爾會被彼此拿錯……同居這件事變得有實在感了起來。
傅斯恬覺得人生似乎真實地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看得見的未來與數不清的好時光似乎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了。
七月十五號,本科一批次的錄取出結果,傅斯愉預錄取了她心儀的大學與專業,全家都壓在心頭許久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因為這次傅斯恬吸取了去年的教訓,頂著傅斯愉的壞脾氣和壞嘴巴,不管有沒有用,傅斯愉想不想聽,她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幫她了解了許多她想報考的學校和專業信息,給她提供了不少可參考的資料和建議。所以這次結果皆大歡喜,不知道是有把傅斯恬的上心看在眼裡,還是心情好、人也變得慈愛了,王梅芬少有地親自給她打電話,讓她抽空回去休息幾天,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慶祝一下。
傅斯恬受寵若驚。
平心而論,叔叔對她一直很好,嬸嬸雖然對她不算好,但也不曾打她、虐待過她,傅斯恬心裡還是感激他們,把他們當一家人看的。她不好拂王梅芬的面子,也不想讓傅建濤失望、難做,和時懿說過之後,便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這次回去,王梅芬給她補上了缺失兩年多的拖鞋、傅斯愉對她也不那麽橫眉豎眼冷言冷語,氣氛寬和了許多,傅斯恬卻反而久違地深刻地感受到了寄人籬下之感。
在四個人一起吃飯的餐桌、看電視的客廳、出門散步的路上,她塞在他們之間,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親密隨意地說笑拌嘴,不自在感如影隨形。
她無比懷念有時懿的兩人餐桌與時懿的安心懷抱。
忍耐終結在第四天中午,她午休醒來準備去廁所,握著門把手準備開門,就聽見門外傳來王梅芬和傅斯愉小聲的交談聲。
“我現在不想吃,先放冰箱吧。”傅斯愉的聲音。
“你個死孩子,你不一直說想吃一次嗎?特意給你買了你說不想吃?這能放冰箱嗎?我就買了一盒,萬一你爸或者你姐開冰箱看到了。”
“看到了就看到了唄,我們自己家,幹嘛還要偷偷摸摸的。”
“看到了你爸又要不高興。”
後面的話,傅斯恬沒有聽。她退回了床邊,捂上了耳朵。自己家這樣偷偷摸摸,她們確實也挺辛苦的。
其實這是多年裡早已經習慣的日常了,但這一刻,她卻又有了過分的尷尬與難受。
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時懿好像逐漸讓她找回了很多被麻木了的感官,但也讓她變得再次敏感、不耐受了。
她不抗拒,但也有些忐忑。對這個未知的、不刻意壓抑的自己。
她給時懿發短信:“我明天提早回家好不好?”
時懿好像很開心,秒回她:“我去接你。”
傅斯恬看著這條對話,梨渦慢慢地漾開。
真好,她也是有家可歸,有人盼歸的人了。
只是沒料到的是,在家裡等著她回去的,不只有時懿,還有時懿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