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敬業帶著江秋月先去私房菜館吃飯,為她接風洗塵。
仍是上次來的那個小巷子,精緻小巧的四合院子,外表樸素內有乾坤的二層小樓,樓下的假山池塘裡仍然養著幾條新鮮的魚兒。
江秋月坐在來過一次的包廂內,推開窗就能看到院子裡雅致的佈置,即使在蕭條的冬日裡也能賞心悅目幾分。
“過來”彭敬業眼眸沉沉,朝她招招手。
江秋月不明所以,關上窗戶,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彭敬業一把拉過她微涼手,兩隻大手覆上去合攏起來捂著,叮囑她天寒不要站在窗戶邊,擔心她被凍著了。
兩隻剛剛還泛著涼意的小手,經過大手一番揉搓溫暖,漸漸暖和起來。
江秋月抿唇一笑,抽出手脫掉毛線手套,直接把手伸進了對方的軍大衣內。
“這樣更暖和!”江登徒子臉上十分天真無辜地說道,手下一點點吃著對象的熱豆腐。
彭敬業與她處了這麼幾年,早非純情的吳下阿蒙,絲毫沒有害羞無措的異色。
他只是挑了挑眉頭,輕笑一聲,順勢把人拉進懷裡,抱住了。
這時包廂的門響了兩聲,隨後打開了,戴白色圍裙和帽子的服務員目不直視地進來上菜。
江秋月耳朵一熱,感覺手上熱乎乎的了,趕緊推了推彭敬業,沒推開。
堅硬如鐵的臂膀桎梏著她,不讓她輕易動彈。
眾目睽睽之下,窩在男人的懷裡,這讓江秋月羞澀不已,推不開人乾脆埋頭在他懷裡,不敢露面了。
直到一桌子飯菜上完,服務員退出去把門關好,彭敬業才放開她坐在身旁。
江秋月臉蛋紅紅,掃了下菜色,發現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心頭頓時漫上無限歡喜。
“先喝碗熱湯暖一暖。”彭敬業盛了幾勺雞湯放在江秋月面前。
同時,他把她以往很喜歡的那些菜都擺到最近的地方,方便她取用,還將她面前的小盤子上堆滿了飯菜。
而他只是就著一碗銀絲面偶爾吃幾口菜,其餘時間都在照顧著她吃喝了。
江秋月心上泛起一股熱流,和手心一樣暖和無比。
這人啊,還是那麼可愛。
“你多吃點,我吃不完的。”江秋月勸道,夾起一筷子紅燒肉遞到他嘴邊。
送到嘴邊的肉,彭敬業一口吞下,眸子卻深深地盯著江秋月紅潤過來的菱唇,喉結暗自上下滾動。
“很好吃,還想吃。”彭敬業傾身過去,低低地啞聲說道。
那雙修長的大手撫上江秋月白皙的臉頰,粗礫的手指摩挲著滑嫩溫軟的肌膚,讓她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江秋月眼睛低垂,眼睫毛隨著大手的撫摸直打顫,口中的雞湯都不敢再咽下去,心臟砰砰跳的越來越快。
感受著他越來越近的呼吸聲,下巴被抬起,她心頭一顫,手上抓緊了筷子,既害羞又期待。
“咚咚”包廂的門突然被敲響。
包廂內的旖旎氣氛立馬被打斷,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曖昧煙消雲散。
江秋月咕咚一聲咽下雞湯,差點被嗆到,趕緊端正了坐姿,認真吃飯。
彭敬業皺了一下眉頭,很自然地坐回去,依然是身姿筆直的軍人風範,一點沒有剛才想誘惑物件親熱的急色模樣。
敲門聲又急急敲了兩聲,外面的人不耐煩了。
顯然敲門的人並不是服務員,服務員不會在用餐期間過來貿然打擾他們。
彭敬業起身去開門,一張俊臉一瞬間冷的滴水成冰,凍的門外幾人差點成冰坨子。
站在門外等的煩躁的幾個傢伙一見開門後露出是那麼張熟悉的死人臉,打了個哆嗦,紛紛忍不住往後退一步。
哦擦!怎麼會遇到這個冰塊剋星!
“哦呵呵,那啥,彭大哥您忙著,我們再去尋個別的地兒。”領頭的油頭小青年打哈哈打了聲招呼,轉頭跟其他幾個小夥伴擠眉弄眼,示意趕緊溜。
跟他一起來的幾個,同樣遭受過這位父母爺奶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的荼毒,立馬會意地轉身想跑。
“站住!”彭敬業沉聲低喝,成功讓想開溜的幾個傢伙頓住腳步,乖乖回來排排站,低著頭不敢輕舉妄動。
“連長,我們錯了。”
幾個蹺課出來打野食的子弟兵沮喪不已,本想趁這位活閻王不在偷偷跑出來打打牙祭,結果還沒撈點好酒好菜,就被逮個正著。
彭敬業看他們認錯態度好的份上,允許他們先吃頓飯,然後回去再補假條寫檢討。
幾個小青年老實地點頭做保證,而後期期艾艾地表示已經沒包廂了,問能和連長蹭個房間嗎。
彭敬業眉頭緊皺,冷著臉讓幾個傢伙進去。
這幾個不光是他手底下管著的兵,更是大院裡從小就認識的孩子,看他們私自跑出部隊來找好吃食,他不會放著不管,心裡卻有點被打擾到親密約會的不爽。
想著剛才被打斷的親熱,彭敬業臉更冷了,幾個小青年厚著臉皮哆哆嗦嗦地擠了進去。
這下,甜蜜無間的二人世界,貿貿然插入五個閃亮大燈泡,讓時隔幾個月好不容易等來心上人重逢的彭敬業臉色黑沉沉的,雙眸裡都帶著冰渣子。
很好!等回去再給他們加上幾級訓練,看還有沒有精力出來瞎逛!
而那幾個僥倖蹭進包廂的小青年還沒鬆口氣,喊來服務員借地方再擺上一桌,就看到臨窗的飯桌那竟然還坐著一個粉嫩白皙的小姐姐……
臥槽!彭大哥竟然勾搭人家小姐姐來吃飯約會?!
話說他之前不是定下一個小未婚妻了嗎?據說那個小姑娘目前還在大西北當知青支援建設呢。
現在這個,又是來的哪一出?
移情別戀?腳踏兩隻船?吃著碗裡惦記著鍋裡?喜新忘舊?
噢,彭渣渣……
幾個小青年目瞪口呆,來回在彭敬業和江秋月之間看了好幾遍,一時間腦補的野馬脫韁而出,呼嘯著奔騰過戈壁灘。
五雙眼睛最後落在彭敬業的身上,一副看負心漢的痛批目光不要太明顯。
江秋月放下筷子,噗嗤笑起來,打破了包廂裡詭異的平靜。
打頭敲門的那個子弟兵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拉過彭敬業小聲問他咋回事,不是有未婚妻嗎,怎麼還在外面跟別的小姑娘膩歪,對得起小嫂子麼!
由於同是大院長大的那一波,他說話沒什麼顧忌,看在打小的情分和作為他們連長的關係上,提示彭敬業一下。
他們大都經歷過那段困難時期,如今好不容易形勢轉好都回來,眼看著要過上好日子了,不要一不小心犯原則性錯誤啊!
他自認為提醒的很對,且說的小聲到對面飯桌上那位小姐姐也能聽得到,讓人家知道這位是個有主的,知難而退嘛。
誰知小姐姐捂著嘴笑的更歡了,後腦勺更是得了彭渣渣一巴掌,拍的他一個踉蹌差點趴地上去,惹得其他四個小夥伴都哈哈笑起來。
“鬼心思想什麼呢,來,認識一下。”彭敬業照頭拍了一巴掌小青年,推開他走到江秋月那裡做介紹。
江秋月適時站起來,此刻早已聽出來這幾位是彭敬業熟識的人。
“咳,這位就是我未來媳婦,江秋月同志。”彭敬業長臂一伸,攬住江秋月肩頭介紹道,同時宣佈主權。
幾個小青年同時嘶了一聲,那個打頭勸彭敬業改邪歸正的當即鬧了個大紅臉。
他們一個個兩眼放光地盯著漂亮小姐姐瞅了幾眼,立馬立正稍息鞠躬喊嫂子好。
面上站的筆直筆直,內心唏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彭·別人家孩子·敬業的小媳婦啊,看起來確實挺嫩的,彭老黃牛竟然真逮了棵嫩草啃。
彭敬業尚且不知道他們當面一套,私下早就嘀咕開了,對於幾個傢伙的上道挺滿意的。
江秋月在柳家灣後山軍營早就被叫嫂子習慣了,臉皮相對也厚的不再一聽就臉紅,她落落大方地應下,向彭敬業提議不如幾人坐下一塊吃,不用特意再麻煩擺一桌。
彭敬業大手一揮,擺手讓幾個傢伙入座,菜單扔過去,讓他們想吃什麼點什麼,又叫來服務員,另外上了熱茶和米飯。
幾個子弟兵顯然經常溜來這裡打牙祭,不用菜單就報出幾道好菜,又扒拉著菜單點了兩盤新菜色。
江秋月把自己吃完的盤子撤下,作為嫂子給他們每人都盛了碗飯和湯,之後讓他們隨意吃。
彭敬業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方才敲打著幾個搶飯的飯桶,自個兒包圓了江秋月動過的那幾道。
期間,幾個子弟兵和江秋月聊起來,忍不住套話,知道她剛參加完高考,年後開春估計就能考回京都大學了,紛紛佩服之。
又暗戳戳地問出她才十八,比他們幾個還小!
扒拉扒拉了彭老黃牛傳出訂婚消息的時間,幾個傢伙看向他們連長的眼神都詭異了。
靠!現在的小花都被老牛叼走了,怪不得他們正當年華卻找不到合心意的對象!
一頓飯吃完,讓江秋月跟幾人熟悉起來,算是第一次真正走入彭敬業那邊的大院圈子裡,雖然目前只是接觸到一個邊角,但也給人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飯後,幾個子弟兵想溜去玩兒,被彭敬業塞進車後座,先送了江秋月回家,然後把打擾他親密約會的五隻關進小黑屋寫檢討去。
江秋月回家時,江父江母早就得到彭敬業遞過來的消息,正在家屬院門口等著。
兩年沒見面,江秋月剛下車,江母沖上來抱著她就哭,江父眼眶泛紅地跟在後面,沉默欣慰地看著她們娘倆。
彭敬業當時同江父打過招呼,提著行李和幾件禮品親自送上了樓。
不過他沒多留,下面還有五隻蹺課的傢伙需要他去收拾,和江秋月約定好明天去城裡逛逛,之後就告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