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梅上吊自殺,沒死成,被及時救下來了。
畢竟當時很多村民在他們家門口圍觀,她突然沖出來往門框上撂繩子,把脖子掛上去,嚇傻的眾人被高母一聲嚎驚醒,一窩哄的沖上去把人拽下來了。
人是沒事兒,拖拽的過程中脖子被狠狠勒了一段時間,傷到了喉嚨,嗓子粗嘎難聽,不知道養不養的好。
若說她是因為跟柳和平的訂婚才來這麼一出,其實不然。
柳和平雖然被她嫌棄,但是在她名聲掃地後未嘗不失為一個嫁人的好選擇,甚至能憑王大妮的胡攪蠻纏給她爭取更多的嫁妝。
至於嫁過去之後會不會被吸血被反咬,高雲梅也不是泥捏的,她有自信壓住那對懶惰的母子。
本來兩方都商量好了,先兩家走走禮口頭定下,等到過年糧食寬裕了再擺幾桌辦婚禮,不想半路高雲梅那裡出了岔子。
原來高小弟不忿高雲梅帶走那麼多嫁妝,又拗不過高父高母的決定,心中不免生出怨恨。
他知道高雲梅對知青院那個林知青的小心思,就跑到她跟前把林文清和王曉紅搞對象的事說了,還幸災樂禍地嘲笑了她一番。
看,人家當初跟你搞物件的時候都沒親口承認過,現在人跟獸醫同志親親密密的兩個生產隊都知道他們在談對象,據說都快要見長輩了。
高雲梅聽了之後簡直要瘋,她在派出所蹲大牢受罪,回來搞成這副半死不活的鬼樣,那人卻轉頭跟新歡好上了?!
如果說新歡是江秋月也就算了,她跟人家對上被打的慘敗,技不如人比不上,她高雲梅認輸!可那個啥王曉紅算哪顆蔥?
高雲梅在屋裡竭斯底裡的砸了一屋子的東西,讓門外的高小弟嚇了一跳。
他仍舊嘴賤的接著巴拉,說江知青早就搬出來住到村裡養殖處了,據說在和隔壁當兵的相好,天天有吃有喝還有靠山,咋哩會看上林知青。
還說老姐你找錯人了,差點把自己弄成勞改犯,最後便宜了外村的,蠢不蠢?蠢就算了,還想帶走一半的家產當嫁妝,有臉不?
高雲梅回來就被關在房間裡,本就心神不寧了,又被高小弟一個雷接一個雷地刺激,突然撞開門,推倒高小弟照臉撓抓攀咬了一通,嘴裡罵著騙子負心漢。
高小弟被打的鼻青臉腫,哇的大哭,不敢多說啥了,然而高雲梅依然瘋狂,看見麻繩後眼睛一紅,抓起來猛地跳起來往門口跑。
高小弟以為她要逃跑,哭嚎著大聲喊高父高母,不想高母一出來正看到高雲梅撂繩子自掛門框下,嚇得淒厲一聲嚎出來。
有了這一出,再加上兩天來村裡盛傳的高家將要和王大妮家結親的消息,流言瞬間就傳成了高雲梅是為了反抗父母為她定下的親事才上吊自殺的。
消息一傳開,王大妮臉上掛不住了。
他們家是想巴住高家不放,想娶回家一個財神爺過上好日子,但是高家閨女名聲掃地將她自己個兒搞得跟破鞋一樣,能比他們好到哪兒去?有人願意娶就不錯了,還鬧騰個啥!
王大妮臂膀子一甩,氣勢洶洶登上高家門,門外的村民們端著茶碗搪瓷缸蹲成一溜納涼,眼珠子時不時瞄向高家門口。
王大妮在高家待了半天,不知道兩家人商量了什麼,傍晚時村裡人大概都知道了兩家婚事已經敲定,八字合了,手絹送了,單等過年送大禮辦酒席,可謂神速。
只不過,王大妮那一趟不是白去的,據說嫁妝不變,但是彩禮輕了不止兩分。
高雲梅被救醒後就被高父高母綁在屋裡,再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來是徹底放棄這個閨女了,拿出一筆嫁妝送走就當全了父母責任。
這些事,江秋月整天待在養殖處不出門都聽了一耳朵,劉愛英最近喜歡跑她這裡嘮嗑八卦,說趙美麗天天端著像一尊泥菩薩,跟她合不來。
她來找江秋月也不空著手,有時候一兜山裡男知青采的野果子,有時候幾把知青院種的蔬菜,上次還拿來一張兔皮毛,說被男知青手笨剝壞掉的,送給江秋月做耳暖子到冬天的時候戴。
江秋月不會白拿,都會變相的還回去,之前是給吃的間接補貼他們。紅薯餅、野菜團、豆腐渣等能吃的一點點給她帶回去。
那些有的是柳二媳婦送來的,有的是江秋月多餘的口糧,不拿多,就一點點,在知青院缺糧的時候算是一份心意。
他們大概知道江秋月能通過大隊長家弄到點糧食,所以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
之後,江秋月知道他們拿到了補助後,她就不再回糧食幫襯了。
大隊長家不缺副食,柳二媳婦經常請教她,就時不時的給她帶倭瓜子南瓜子花生紅薯乾之類的零嘴,江秋月有時候不吃,就放著拿出來招待劉愛英,看她一邊嗑的歡一邊不忘八卦這個那個,眉飛色舞的。
來的次數多了,劉愛英漸漸同柳二媳婦熟悉,她跟著人家學繡技,偶爾偷去兩手,繡的東西越來越好。平時還幫著搭把手喂豬掃地,她們不閑著的時候她也不閑著,柳二媳婦見了也不多說什麼。
只不過農閒過後,劉愛英沒時間來養殖處閑晃了,又一次勞動建設即將開始。
柳建國照例在開始前召開一場動員大會,並分配了任務。
有的人要去挖溝防澇,有人分去給抽穗的玉米授粉保障收成,有人是鑽進玉米高粱地裡刨地鬆土澆肥,還有人需要眼尖眼利地摘掉玉米雄穗和不抽穗的雜株……
這一次的工種複雜,各自分配的工分更不一樣,柳蘭花分配任務時忙的一團亂,最後把江秋月拉去幫忙記錄了大半天。
村民們搶著報輕鬆省力的活,一個個擠成一片,直到最後幾家因為爭著去做授粉的活計打起來,就是不願意掏笨勁去挖溝。
柳建國去縣城開會趕回來,呵呵一笑,說不願意挖溝就去挖渠吧,正好隊裡要出幾個人給公家挖渠,問那幾家願不願意去。
這下幾家都慌了,不管好的孬的,先報一個撈手裡,別最後真的分不到活,只能被扔出去挖渠。那種活都不把人當人看,當畜牲使喚,還不給吃飽。幹完回來瘦脫相還是好的,丟命的都有!
這一下,半刻不到,全部的活都分完了。
柳建國說的挖渠不是瞎說嚇唬他們,今年確實需要每個大隊出一定的人數,去參與公家挖渠建設。
名單到底怎麼分派,柳建國特意又開了一次會,只不過相比於上次開會的喧鬧,這次大家都安靜如雞,輕易不開口。
最後,還是柳建國做出承諾,去挖渠的人,公家會給錢,隊裡相應的也會記工分,相當於一人掙兩份,這才有人願意報名。
報名的大多是家裡勞力多想多掙點娶媳婦的,或者是張嘴吃飯的人多幹活的少,光憑上工吃不飽的,一般掙工分能過得去的人家都不會輕易報名。
知青院運氣不好,分到去挖溝的人裡面,以後天天都要去地頭冒著大太陽挖土開溝,而且工分不是按天算的,按工程量記的,每天下工時挖了多少,量一量記工分。
一連幾天下去,知青們苦不堪言。男知青稍微好點,雖然看起來都瘦的很,但是男生的力氣在那,尚且幹得了。女知青就慘了,每天揮著鐵鍁刨土,晚上回去手掌心都是血泡,還不能放著不管,得挑破了,免得影響第二天幹活。
江秋月去割豬草的時候遇到過劉愛英,曬黑了,人也瘦了,蔫巴巴的沒啥精神,一見到她就兩眼放光興沖沖地過來說話。
兩人好幾天沒見過面了,劉愛英跟江秋月抱怨天太熱活又累,她都快曬成黑炭了。
江秋月對此只是聽聽,不作什麼評論,她現在不用下地幹活都是走了狗屎運撿來的機會,在幹活這件事上並不能幫到他們什麼。
好在劉愛英只是找到小夥伴抱怨抱怨,並沒想逃脫勞動,她倒完苦水後又得意地跟江秋月說趙美麗更慘。
她好歹以前幹活都憑自己,早就習慣了,只是這一次太累了點,完後歇過來就行。
而趙美麗這次可抓瞎了,曬得跟她沒兩樣,手上血泡比她都多,整天晚上回去躲被窩裡哭唧唧的煩人,前段時間的嬌養完全白養了。
江秋月問趙向東呢,他不是一直幫趙美麗做工的嗎?
劉愛英嘴一撇說道挖溝的時候都有人監工,好看著他們按照要求挖,別挖錯了。
這樣一來趙向東被分到男的一波,女知青是在女的一波,根本不在一個地方,又有人看著不幹不行,可不就得趙美麗親自上手了。
結果悲催了,前段時間好容易養嫩回去,沒了老繭一幹活更吃苦,最後還得曬回去,你說糟不糟心。
江秋月被當做心裡垃圾桶倒了一肚子的垃圾,直到柳蘭花突然過來找她,劉愛英方才意猶未盡的揮手幹活去了。
柳蘭花找她是因為人太忙,想讓江秋月和柳二媳婦一起給上工的人送水,每天送兩次,上下午各一次就行,除了養豬記的工分外再每天加一個。
江秋月雖然不想大太陽的往地裡跑,但是柳蘭花親自要求,她自家人都下場了,江秋月這個外人沒有推辭的道理,況且送水比挖溝輕省多了。
於是江秋月從豬官變身成送水工,開始跟著柳二媳婦每天往地裡挑水。
她把草帽子再次找出來戴頭上,唯恐被曬成黑炭,還在上面綁了一大塊碎花棉布耷拉下來遮陽,再搭配防曬穿的長袖長褲,怎麼看都像夏天打掃街道的環衛工大媽。
最後還把白毛巾捂臉上,在柳二媳婦笑的直抽的表情下,江秋月扛著扁擔挑起水桶晃晃悠悠的往地裡趕。
柳二媳婦噗嗤噗嗤地偷笑著跟在後邊,同樣挑了一扁擔水,只不過人家挑的穩穩當當,江秋月的到地頭只剩下半桶,另外半桶便宜了路邊的花花草草。
回去的時候,她們從玉米地中間的小路上拐出來走上大路,走了沒一會兒,身後嘟嘟嘟傳來小汽車的鳴笛聲。
江秋月聽到後還以為是幻覺,因為她最近老是時不時的聽錯,總覺得有吉普車鳴笛的聲音響在耳邊。
本來以為這次也是,她沒有回頭看,走了兩步卻發現柳二媳婦停下了,身後有沉穩的腳步聲接近,伴隨著一句讓江秋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話。
“江…秋月,你這是什麼打扮?”彭敬業下車後大步走來。
柳二媳婦忍不住噗嗤又笑了,江秋月渾身僵住,石化的轉不過身。
……都裹成這樣了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