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琬琰沒想到劉先生是真的想教她東西,原以為他就是幫哥哥的忙,收自己入門不過是權宜之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哦。沒,沒有隨身樂器,上回彈奏的樂器是府庫裡的。”
劉老先生點頭:“難怪了。那音調幾乎都沒有調過。”
對廊下一拍手,就有個青衣小童恭敬走入,跪拜而下,口呼‘先生’。
劉老先生對他說道:“去把音室裡的四把琴都拿過來。”
青衣小童下去之後,紀衡和紀琬琰對視一眼,紀衡讓紀琬琰稍安勿躁。不一會兒,就有先前那小童帶領,前後四名小童走入,每人手中都舉拖出一把線條流暢,古色古香的琴來。劉老先生對紀琬琰揮了揮手,紀琬琰便明白他的意思,站起了身,走到那四把琴後。
這四把琴都有自己的名字,左起第一把叫落月,第二把叫凡塵,第三把叫獨幽,第四把叫硯雪。紀琬琰前世和音律打過不少交道,所以自然看的出來四把都是極品好琴,每一把不說價值連城,最起碼也是有市無價的。
“這幾把琴,你覺得如何?”劉老先生亦從高席上站起,走過來問道。
紀琬琰微微一笑,容色瞬間就越發亮眼起來,漂亮的過早有了風韻,可以想見,再過幾年會是怎樣的驚世美景,只不過這樣的容貌對於她來說,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啊。
紀琬琰沒有看到劉老先生眼中的惋惜,低頭看琴笑道:“這幾把自然都是無價的好琴了。”
“哦?你怎知是無價?”劉老先生對這個落落大方,舉止文雅的女孩還是相當有好感的。
紀琬琰蹲下指了指琴面右側橫斷面,說道:“這裡有印章,閑庭雅客,這不是老先生的別名嗎?這四把琴全都是老先生自己做的,自然就是無價的了。”
一番言談倒是讓劉老先生和紀衡都對她刮目相看了,紀衡饒有興趣的問道:“妹妹,你怎知閑庭雅客是老先生的別名?”就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紀琬琰從什麽地方知道的?
劉老先生原本還想著是紀衡告訴她的,可是一想兩人沒那個時間說這個,更何況,紀衡都未必知道這件事的。閑庭雅客這個名字,還是他年輕時用的化名,除非老友,這些小輩應該是不知道的。
紀琬琰莞爾一笑,天真中透著純美,只聽她說道:“這不難猜啊。先前那小童帶我一路走來,經過最東廂的一間雅室,雅室東西兩壁上,掛著四副畫作,那畫作是老先生的舊畫,右下角的印章也是這個。”
“可是……那雖是舊畫,你又怎知一定是我畫的,也許是舊友的傑作呢。”劉老先生越來越覺得這小丫頭有趣,黑亮的眼珠子那麽一轉,說不出的精靈。
紀琬琰當然是確定的,因為那兩幅畫她曾經在一戶達官貴人家的宴會上看到過,那主人家對賓客介紹的時候,說的就是劉三郎劉老先生,而紀琬琰那時也有幸成為座上客,上前看過幾眼,這才知道劉老先生的別名是什麽。
不過,這些都是不能和他們說的。微微一笑,說道:
“以老先生的才華,當世少有可及,在自己的雅室間掛一副舊友的畫作已是難得,更別說四副了,再說琴室中四把琴,還有這間屋子裡擺放在案頭的一套筆架木雕,印章刻得也是這個,若說這些全都是‘舊友’的話,就不太可能了吧。所以,小女才鬥膽猜測,這位‘閑庭雅客’便是老先生自己。”
劉老先生意外的摸了摸胡須,轉頭看了一眼紀衡,紀衡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來這如意書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他就從來沒注意過這些。
“好吧。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挑吧,這四把琴,我贈一把給你。你想要哪一把?”
劉老先生的話讓紀琬琰甜甜的笑了起來,從前書童拿琴來,她就知道老先生要送她的,雖說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想拂了老先生的好意,大方的走到四把琴後,分別試了試音調,最終選定了第四把,名叫‘硯雪’的古琴。
老先生先前看著她選琴的樣子,便知道這丫頭也是有章法的,故意不說話,等她來選,果真還真給她選中了那把。
轉頭看了一眼紀衡,說道:“哎呀,你這個妹妹,悟性可比你高多了。”
紀衡謙恭的笑了笑,就算有點奇怪,妹妹在府中按理說不會有人教導,可她說起話,做起事來,怎麽這般老練通達,又富有靈性?不過一會兒,紀衡就找到了答案——妹妹天資聰穎,沒辦法!
遂說道:“妹妹的悟性自然是比我高的,老師莫要笑我了。”
和室間一片祥和之氣。
紀衡在暗處看著她上了書院的馬車,丫鬟綠丸手中還捧著一把古琴,對外都說那是劉老先生贈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