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邊微微泛起了魚肚白色,空地中間的火堆已經只剩下了一堆碳灰,只淡淡的冒著幾絲白煙,相互擠靠著的眾人也在林間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陳叔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是往山谷望去,卻發現昨夜那層籠罩山谷的灰色霧氣已經消失不見,晨間的山谷顯得分外的清新,彷彿昨夜大家看到的那層神秘陰冷的霧氣只是個幻覺。
一夜的休息讓大家稍稍養回了點精神,紛紛站起來舒展身體,做好繼續出發的準備,黑子用腳把火堆稍稍踢散,然後用泥土把炭灰掩埋起來,確保不留一丁點的火種在外面,當大家準備下坡時,天漸漸亮了,繽紛朝霞在東方的山間出現,隨後一輪火紅的太陽從東方一躍而出,瞬時整個天際燦爛無比。
「好美!」眾人被美麗的日出吸引,紛紛駐足,梁然和黑子並肩遙望著燦爛的旭日,只覺得心境開闊,未來似乎充滿了希望。
人們常常把森林旅遊當成一種趣味冒險,帶上帳篷,帶上工具,遠離城市,幾個朋友相約著在森林裡住上那麼幾天,真是一種享受。但是當你在兩手空空工具不齊的情況下待在未開發的叢林中時,感覺就沒有那麼愜意了,至少陳霜霜就告訴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待在森林裡面了,清晨的露水把大家的褲腳打濕,同時也打濕了大家行走的地面,滑溜溜的樹根,長滿青苔的石塊,這些都讓大家走得十分辛苦,才休息了一晚的腳底又開始隱隱做痛,陳霜霜的腳底甚至已經起了兩個水泡,梁母年級較大,又多年在校園任教,很少出遠門,此時走得也十分辛苦,要不是梁然和陳靜不時的扶助她,她早已摔了不知道多少次,面對這樣的情況,黑子他們不得不每隔兩小時左右就停下來休息一會。
休息時強子叮囑大家不要直接坐在草叢裡,而是找一些突出的樹根或者石頭來坐,陳斌踩著齊膝的草叢走到家人身邊坐下,這時他那個向來很少話十分憨厚的舅舅突然從石頭上跳了起來,指著他的耳朵後面結結巴巴的叫到「蟲!有,有蟲!」
陳斌像被燙了一下似的從石頭上跳了起來,大叫「哪裡?哪裡有蟲?!」
「別動!」強子喝止住他,然後走到他身後板著他的肩膀看了看,陳斌只覺得寒毛直豎,顫著聲音問,「我身上有蟲嗎?」
陳家人也圍了上來,陳霜霜看了一眼就牙酸得趕緊走開,只見陳斌的耳朵耳後頸處有幾個大小不一的黑色小蟲,圓圓的身體,看上去有點像蜘蛛,緊緊的貼在他的皮膚上,有幾隻綠豆大小吸著血的小蟲身體正慢慢漲大,有幾隻已經吸飽了血肚子脹得有蠶豆大了,看到大家的眼光,陳斌著急的伸手想用力把耳後的蟲揪拽下來,強子急忙把他的手打開,然後讓他坐在石塊上,這時黑子已經用火機點燃了一根小樹枝,等樹枝頂燒成紅炭樣時把火吹熄,遞給了強子,強子伸手接過,用點著的樹枝一隻一隻的去燙陳斌耳後的黑色蟲子,黑色蟲子受燙後便撒嘴從皮膚上滾落到地上,很快皮膚上就只剩幾個被蟲子叮咬的紅色小點了,這時陳斌才開始覺得皮膚上奇癢無比,伸手就想去抓。
「先別動,」強子低聲制止他,低下頭仔細觀察蟲咬處,看到其中有一個還有兩個黑色小點在裡面,拔出匕首用刀尖輕輕將黑色小刺挑出,然後再刺破另外幾個,用力擠出鮮血,最後用梁然遞過來的一瓶碘伏消毒水把傷口消毒擦淨,弄完後陳斌跳起來就用力猛踩地上吸飽了他的血的蟲子,大家知道陳斌沒什麼大礙後也都鬆了口氣,黑子告訴大家,這種蟲子俗稱草爬子,狗豆子,森林裡十分常見,尤其是雨後的草叢中最多,由於蟲是把頭部伸進皮膚裡吸血的,如果貿然用手去拽,只能把蟲子的身體拔下來,頭和腳都還留在皮膚裡,一個不好就會血液感染,嚴重的就是死亡。
經此一事,大家跟在後面時就更加小心了,盡量避開草叢撿著看得見的路面走,中午時分黑子找了個有小股水流的山邊停留了半個小時,黑子叮囑大家喝山水的時候先用手捧住,看清楚水裡沒有細小的螞蝗時才能喝下,大家紛紛找了個地方坐下,拿出自己的餅乾吃起了午飯,陳嬸看見陳霜霜剩下不多的餅乾伸手拍打了她一下,然後回頭看著後面遠遠跟著的林遠兩人歎了口氣,吃過東西後,黑子兩人也不讓大家多歇,帶著眾人又繼續前行,等形容狼狽的林遠兩人從他們停留過的水流邊經過時,石頭上依然放了兩塊餅乾。
在強子的領路下,夜幕快降臨前,他們終於到了能停下休息的地方,強子尋找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用刀在灌木叢中劈出一條小路後,就看到溪水從高高的山壁間流出,在林間一處積成一個淺淺的水潭,然後再分成好幾股,從淺譚流向林間各處,淺潭邊還有一塊巨大的花崗岩,因為靠近水源處的地方太過潮濕,黑子選擇了離潭水幾十米遠的樹林中的空地上休息,這一次,大家都很自覺的學著他的樣子清理地面,把空地上的荊棘樹枝雜草等弄乾淨,黑子仍然在中間點燃火堆後,又讓大家跟著在周圍不遠處也弄了幾個小火堆,他交代幾個女人圍坐在火堆處不要亂跑,讓陳叔他們幾個男人盡量去撿一些長條的樹枝回來,然後他就跟強子去了水潭處了,雖然陳叔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要撿那麼多樹枝,但是黑子吩咐的事情,他們就很認真的去做了,很快在樹林周圍撿回了一捆一捆的長條樹枝,梁然和陳靜好奇黑子他們在幹嗎,也跟著跑去了水潭,這時天色已經昏暗了,黑子兩人用石塊把溪流的一邊有許多草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小圈,赤腳站在潭水邊上,一手拿著根削得尖尖的樹叉,另一隻手上正揉搓著一路上看到過好幾次的一種灰葉屬小型灌木的葉子和莖稈,揉碎後將碎葉等丟進了水中,梁然正要走近看,黑子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就看見兩人快如閃電的用手中的樹叉刺入水中,叉起了兩條又肥又大的魚來,兩人把魚從樹叉上取下,遠遠的扔到梁然兩人的腳下,繼續刺入水中,連續叉了好幾次,很快梁然面前就堆了十幾條還在流血彈動的魚。
見水中的魚抓得差不多了,黑子兩人收起了樹叉,梁然和陳靜笑著去抓一地滑溜溜的魚,從山洞出來時,梁然曾猶豫的問過黑子是否要偷偷從空間中取一些水或者吃的出來,被黑子阻止了,告訴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從空間取任何東西,人多眼雜,萬一暴露了空間的秘密,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更何況,對黑子來說,在森林裡,只要有心尋找,吃的喝的不是找不到,又何必去擔這個風險?梁然聽了他的話只能打消念頭,但是每每看到母親小捷跟著大家啃餅乾喝山水,想到玉石空間裡滿滿的食物時,就覺得十分內疚,所以黑子一找到歇腳的地方,就趕緊過來抓魚了。
四人每人都拎了幾條殺好並清洗乾淨的魚笑著往回走,陳靜好奇的問他們往水裡扔那個揉碎的樹葉和莖稈幹什麼,強子告訴她那是一種含有魚籐酮的灌木植物,學醫的陳靜立馬就明白了,魚籐酮含有麻醉作用,扔到水中起效後魚兒會暫時失去活力浮出水面,當然是一叉一個准了。
看到有新鮮的魚吃,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紛紛把樹枝削成叉子,把魚叉起來放在火上烤,很快,烤魚的香味就飄了出來,等大家的魚烤的兩面金黃,滋滋冒油時,梁然從包裡拿出小瓶子裝的鹽,在每條魚上撒上了一點,魚就香的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了,直吃得大家意猶未盡,一絲魚肉都不願意放過,每條都啃得只剩下乾乾淨淨的魚骨架了。
遠處的林玲聞到香噴噴的烤魚味饞得嘴裡直冒口水,林遠摸出陳嬸留下的餅乾,掰開其中一塊,遞了一半給她,林玲看著自從聽到梁然放的狠話後就愈加陰沉的哥哥,只敢小心的接過餅乾慢慢的啃著,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吃完了魚,滿身是汗的眾人開始分批去淺潭裡清洗,陳霜霜母女還有梁母先去,梁然和陳靜守在一邊等著,清清爽爽的洗完澡後,她們把能洗的衣服清洗了一下,然後坐回火堆旁邊聊天邊烤衣服,男人們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了,陳叔幾個光著膀子就跳進水裡洗了個痛快,然後拎著濕衣回到火堆慢慢烤,黑子叫梁然和陳靜先去洗,然後他和強子教著大家把周邊的幾個小火堆弄散添加到中間的大火堆處,清理完地上的火星等東西後,在已經烤的發燙的地面上用撿來的樹枝橫豎橫豎的搭起一個一個的簡易的樹枝架,再往上面鋪上厚厚一層大片的乾淨的樹葉,這就成了一個簡易的樹枝床了,隔著樹枝烤的發燙的地面讓睡在上面的人只覺得身體暖洋洋的,一點也沒有森林裡特有的潮濕的感覺,陳叔等人只能一邊讚歎一邊跟著學了。
梁然讓陳靜先洗,自己在岸邊等著,等陳靜慢悠悠的洗完穿完後,她才讓陳靜守在一旁等她,自己輕輕下了水,水有點涼,雖然陳靜是女生,她還是蹚著水走到了大石的一側去洗,這邊的水也不深,最深也就到她的頸部,把衣服褲子脫下放到石塊頂上後,梁然將自己泡在了清亮的溪水中,舒服的發出一聲歎息。
小路邊等候的陳靜先是靠在樹上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一會後就壞笑著輕手輕腳的往回走了,回去後看到大家已經一個一個躺在了鋪好的樹枝床上了,而黑子和強子一身臭汗,準備等會去溪邊好好洗洗,陳靜咳了一聲,對黑子說,「黑子哥,然姐洗完了,她叫你去那邊找她,說是有話要跟你說。」
黑子「哦!」了一聲,也沒想別的,抬腳就向小溪方向走去。
「哎,你別去!」陳靜拉住強子,努努嘴,對著強子擠眉弄眼。
強子一看就明白了,壞笑不已,「那咱們去守著?可別讓外人打攪了!」
兩個人笑得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遠遠的跟在黑子後面,然後守了在小路口。
梁然把已經長了許多的頭發放下,一邊低頭清洗一邊遠遠的和陳靜說著話,洗完頭髮後卻發現沒了陳靜的聲音,她叫了幾聲,卻沒有人回答她,於是她趕緊站起身從石頭後面轉了出來,一轉出來就跟急匆匆趕過來的黑子來了個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