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眠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時毫無征兆地生出兩尾來,也吃驚不小。
她傻乎乎地又去看自己的尾巴,晃了晃,又晃了晃,數了好幾遍。
聞庭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過神來,忙說:“你等等,我去叫那些鳳官們回來!”
話完,聞庭馬上就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去叫鳳官們。雲眠本還在發呆,見聞庭穿了衣服,面上一紅,趕緊將自己的衣服也找出來,穿整齊了,在屋裡等著。
過了不久,鳳官們就急匆匆地被聞庭帶著趕了回來。
他們離開不久,追回來的速度也快,只是鳳官們當然也未想到雲眠這般年紀居然會生出七尾來,都嚇了一大跳,震驚地圍上來,繞著她端詳。
鳳官們看著雲眠的樣子,驚詫不已。他們雖不是青丘之人,但能當上狐官,大多見多識廣,都大致明白七尾狐換成鳳凰,在南禺山的地位修為,再望向雲眠,他們難免不可置信。
雲眠仙子,如今才幾歲呀!
鳳官們端詳著面前十七歲的少女,心頭震震,一言難以形容震撼之感。不止是年紀的問題,雲眠仙子雖是少主夫人,卻聽說出生鄉野,是從一尾開始修的,這般年齡就修出七尾,可謂卓越之至,前途不可限量。
鳳官們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雲眠摟著尾巴,也有點發懵,這兩條尾巴沒有預兆,她著實沒有料到它們會突然生出來。
此時,聞庭卻晃了晃神,想到什麽,說道:“……這兩條尾巴,許是因凰後娘娘之故。”
雲眠一愣,問:“怎麽啦?”
聞庭道:“你身中鳥毒時,凰後娘娘為保你周全,渡了你兩百年修為。凰後娘娘的兩百年修為,比一般仙人的修為還要更為強盛許多,即使在中鳥毒時消磨掉了一些,對你的身體也會有很大的促進作用,應當是因此,才讓你現在就生出了七尾。”
雲眠聽得發怔,她搖了搖尾巴,感覺了一下仙氣,果然發現自己身上的仙氣非常充沛,明明肩上還有重傷、鳥毒才剛剛恢復,她卻沒有多少不適之感,反而很輕松。
雲眠忙問:“娘娘人呢?”
鳳官回答道:“仙子蘇醒升尾這麽重要的事,剛才我們就已經有人趕去通知凰後娘娘了,她應當正在趕過來!昨夜娘娘為了仙子和錦嵐公子的事來回奔波,損了不少修為,直到今天清晨才睡下,只怕還很疲憊……”
鳳官話音還未落下,只聽庭院中傳來不少喧嚷的人聲。凰後娘娘因為聽說雲眠這裡有了動靜,帶著不少女鳳官第一時間便跑來見她,她一到就推開了門,直奔雲眠和聞庭這裡。
凰後娘娘看上去果然憔悴了,雖眉梢眼尖皆還是那股英氣的氣質,卻難掩滿臉的擔憂之感。她幾步走到雲眠面前,在床邊壓下身子,與坐在床上休息的雲眠平視,擔心地摸她的臉道:“團團,你可還有事?有沒有哪裡疼?”
話完,她亦想起是聞庭替團團引的鳥毒,著急地轉過頭,關心問道:“聞庭少主,你呢?你可還好?”
雲眠見凰後滿面擔心之色,趕緊搖了搖頭。
聞庭則簡單地道:“我無妨。”
雲眠將自己的七條尾巴給凰後娘娘看,想讓她高興地說:“娘娘你看,我有七條尾巴啦!”
凰後飛快地摸了聞庭的脈門,見他身上雖有鳥毒但氣息平穩,便松了口氣。她又仔細地打量雲眠,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還摸了摸尾巴,看她果真無事,一直狂跳的心才終於安穩下來。
她說:“沒事就好。你生七尾,我當然是要來看看的,你不要擔心,你現在雖然身體還不算好,但我等仙人的境界本就是在逆境中提升,你經過鳥毒這一劫,最近又修煉了南禺山的心訣術法,修為提升不少,升尾也屬正常,七尾應該不會對你養傷有影響,還會讓你更好的恢復。”
雲眠想起凰後娘娘在她意識不清晰時給她渡的修為,趕緊說:“對了,凰後娘娘,你在我中毒時給我渡的修為,我現在已經病好啦,而且就算修為少了七尾也不會縮回去,我現在還給你……”
說著,雲眠立刻調動仙氣,想將仙氣渡還給凰後。
“不用了。”
凰後娘娘卻立即拒絕了她。
“你身體尚未痊愈,渡還給我,肩上的傷會疼的……你不必介意,若非你當初救我,我或許根本無法返回南禺仙城,我喪生異處,亦或是鳳族就此戰敗消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與你救我一命相比,這幾百年算得了什麽?”
說到此處,凰後娘娘又若有若無地看了雲眠身邊的聞庭一眼,淺笑了一下,道:“更何況……從你我重逢開始,我便未曾送過你什麽像樣的東西。你一轉眼便是能訂婚的年紀了,也有了婚約,我說將你當作我的親生女兒,於情於理,也該贈你些禮物才是。”
雲眠聽到凰後娘娘提起她婚約的事,微微一頓,想起了些什麽。
凰後娘娘說到這裡,卻又十分傷感,她自責地撫著雲眠的臉,說:“幸好你們幾人都無事,你和聞庭,還有錦嵐和錦鴻……”
自從蘇醒後,雲眠還是第一次再次見到凰後娘娘,她受傷時模糊的意識中,還記得在她睜開不眼睛時,凰後娘娘表現得那般焦慮擔心。
雲眠望著凰後的神情,她直覺敏銳,凝視著凰後的眸子,隱約察覺到她眼眶中好像有淚光一閃而過,忙擔心地用手去觸凰後娘娘金色的眼梢,體貼地觸碰她,有安慰她悲傷之情的意思。
凰後難得有一絲窘迫,慌亂地移開臉頰,用袖子遮掩了一下眼角。
她的確是傷心又後怕,雲眠這般溫柔地安慰她,也讓她覺得很高興,但她素來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讓人看到她落淚,也怪不好意思的。
凰後轉開先前的話題,又關心地掃著他們兩人說:“你們兩個身體還體弱,應該臥床休息,我拉著你們說了這麽久的話,你們會不會覺得累了?可要再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雲眠其實覺得還好,但她正要開口,卻見聞庭蹙起眉頭。
他面上有病容,臉色也很慘白,看上去是從不知何時就在盡量忍耐不要露出疲態,但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用袖子掩飾,克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這回倒是沒咳出血,但面色明顯更差了。
雲眠連忙上去抱著聞庭,幫他順順背。
一旁的鳳族醫官趕緊叮囑地說道:“青丘少主這邊時辰也差不多到了,少主可以準備開始靜坐逼毒了。”
凰後娘娘立即便說到:“那我先不再打擾,讓聞庭少主和團團休息。我先走了,團團,你好好休養,我明日,或者等你好些能見人了,我再過來看你。”
話完,飛霞絲毫未耽擱,立刻帶著屋子裡多余的鳳官們離開了。
雲眠還相當憂慮地守著聞庭,明知她問了也沒什麽用,還是忍不住問道:“聞庭,你要不要緊呀?鳥毒是不是很難受?有沒有什麽事情我能幫你做的?”
聞庭的確有點累了,但聽雲眠問得這麽細,又有點哭笑不得。他說:“我只要花些時間將毒逼出來就好了,接下來幾日我會專心閉關,保持靜心,將毒全部逼出來。”
“嗯!”
雲眠用力點了點頭。
這時,她想到凰後娘娘說起的關於婚約之類的話,她一下子蹦了起來,對聞庭說道:“庭庭,你自己在這裡休息,我想起還有話想和凰後娘娘說,我出去一下呀!”
聞庭雖然疑惑,但還是應了下來,說:“嗯。”
於是雲眠馬上就跑了出去,凰後娘娘沒有走多遠,馬上就讓她追到了,只是雲眠跑得急,等衝到凰後面前,已氣喘籲籲的。
凰後娘娘感覺到她的氣息,回過頭,見雲眠受了傷還急急地跑,嚇了一跳,忙問道:“團團,怎麽了?”
雲眠隻一心想著要快點追到凰後,但真跑到飛霞面前,她反而有點羞澀地紅了臉,但還是認真地問道:“娘娘,我有話,能不能……和你單獨說一下呀?”
凰後微愣,屏退左右,問:“什麽話?”
雲眠害羞地說道:“那個……娘娘,其實之前錦嵐師兄和我說了,我已經知道啦。錦嵐師兄和我說,你特意介紹我和錦嵐師兄認識,是因為喜歡我,希望我能留在南禺山,且怕我和聞庭相處得不好,所以有意撮合我和錦嵐師兄……”
“啊。”
凰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竟也不怎麽尷尬,只是看著雲眠臉紅的模樣,笑著揚了揚眉,問:“那你是想同我說什麽?”
雲眠的神情更為局促了。
因為凰後娘娘沒有將這件事說得特別明確,而錦嵐又說過一段時間,見他們擦不出火花,娘娘就會自己放棄的,而且其實也沒怎麽影響她和聞庭的生活,所以雲眠之前也沒主動提這個,等著順其自然地過去。但聞庭現在養傷要盡量靜心,而聞庭之前很在意錦嵐那邊的事,雲眠很擔心聞庭的身體,想來想去,雲眠便決定過來將情況說清楚。
雲眠有點慌亂地說:“我知道娘娘待我很好,也是出於好意才會介紹我與錦嵐師兄認識的,不過娘娘其實不用擔心,我和聞庭相處的時間很長,我剛開靈智不久,我們就認識啦。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關系很好,我也不介意和聞庭之間的婚約關系……所以娘娘,你其實不用撮合我和錦嵐師兄的,現在聞庭和錦嵐師兄都在養傷,你能不能……不要再考慮這件事啦?”
凰後看著雲眠努力解釋的模樣,微笑起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乾脆地道:“你都這樣說了,我當然不會再考慮。選擇權本來就是在你的,你只要開心就好。”
話雖如此,凰後想到她的寶貝團團這般一來,在南禺山的幾個月一過,就必須回到請求去了,又忍不住感到遺憾。
但她面上未顯,只是依舊凝視著雲眠。
雲眠見凰後娘娘答應得這般輕松,松了口氣,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道:“謝謝娘娘!其實我不太懂情愛之事的,聞庭說成親是要男女之情的、我對他的喜歡和他對我的喜歡不一樣,我本來就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就算你將錦嵐師兄介紹給我,我也不會明白過來呀,因此沒有必要……”
“那可未必。”
凰後是過來人,立刻反駁道。
“本來就沒有誰生來就是懂的,小孩子的時候又怎麽會曉得那麽多?早熟晚熟罷了。不過……”
話說到這裡,凰後又停頓了下,想起那日雲眠對她描述的看到聞庭時老想蹭蹭他的反應,有點好笑地揚了揚唇。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雲眠一眼,眼中似有深意,反問說:“眠兒,你當真覺得自己不懂嗎?”
“嗯?”
雲眠聽到凰後的話一愣,不覺歪了歪頭。
凰後摸了摸她的腦袋,神秘莫測地說:“你再自己好好想想,想想你與某些特別的人相處時的感覺,你可有察覺到什麽異樣?你平日裡可有什麽對誰不一樣的感覺?相處的細節、相處時的感情、身體的反應,你仔細琢磨看看,當真沒有什麽異狀嗎?”
說完,凰後娘娘金紅色的袖子從雲眠腦袋上抬了起來,說:“你可以慢慢想,你這陣子也該安心休息,不要太勞累,我先回去了。”
雲眠趕緊與她行禮道別,凰後娘娘不久便離開了。
雲眠被她的話弄得恍惚,只是聽凰後說起“特別的人”,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就是聞庭,然後緊接著便是昨天晚上。
雲眠的心臟跳得快了起來,臉頰也變得紅了。她想和聞庭說說這個,但一邊想一邊走,等她回到仙殿裡的時候,他們的臥室中居然已經沒有人了,只是仙殿裡還有一個正在收拾的醫官。
雲眠趕緊過去問道:“先生,聞庭呢?”
醫官見雲眠回來,一頓,便回到道:“聞庭少主說要逼毒,已經自己回到隔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