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聞庭頷首。
這時,狐官繼續和藹地詳細說道:“年關考核已經定在十一月份,接下來大家還是要照常上一段時間課。與南禺山弟子們在的時候不同,以後都會是對大家有針對性的修煉。另外,現在距離你們這一批入室弟子的選拔時間也越來越近了,入室弟子的選拔與每年的年關考核密切相關,請大家務必重視。”
將這番話說完,狐官看小狐狸們好像都明白了的樣子,便不再多嘮叨,攤開冊子開始講道。
雲眠乖巧地坐在蒲團上,爪子往裡收了收,聽到狐官說的話,眼睫微微垂下。
……
這一回年關考核,當初和鳳凰一道學的仙術,因為要兼顧青丘東山和南禺仙城兩邊,都不算太難,對小狐狸們的要求亦不會太高,而雲眠他們當初都在東仙宮裡學過青丘城的心法和仙術,原理是相通的,所以不必太擔心。
相比較而言……讓人覺得惴惴不安的,還是射箭。
於是這一天清晨,雲眠照舊揉了揉眼睛,天未亮就和聞庭一起從小木屋離開,到了書塾後山。
黎明的山林樹影婆娑,他們熟練地在固定的位置取了弓箭,等抵達空地的時候,曦元已經在了。
他顯然亦是剛到沒有多久,還在調整弓弦和箭,見到雲眠和聞庭走出來,便朝他們略一點頭。
“早上好。”
雲眠眨了眨眼睛,趕緊同樣對他友好地打招呼。
這段時間,他們三人一直都在這裡練習射箭,主要是聞庭教,她和曦元兩人跟著學。他們本來在這裡私下練習,是為了不在鳳凰面前丟臉的,雖然後來隨著兩邊漸漸和解,這個目的變得可有可無,不過他們這段時間著實進步不少,聞庭自不必說,後來有幾次射箭小考的時候,雲眠和曦元亦著實讓以為青丘狐狸不會射箭的南禺山弟子們驚豔了好幾回。
“你們這般的箭術,就算在南禺仙城最為嚴苛的先生那裡,也不會比其他人遜色的。”
有一回,一個南禺仙城來的相對年長的鳳凰弟子,看完射箭後,特意跑過來對他們說。
“我不太清楚你們是什麽來頭,不過我聽說你們將來都很有可能當選青丘城狐宮的入室弟子。等到那個時候,我們交流的機會應當還會變多,我很期待再次見到你們。”
這話從驕傲的鳳凰口中說出,已經稱得上是極高的評價了,但他們顯然並不滿足於此,否則就不會在與鳳凰和解、鳳凰們都回到南禺山後,依舊不約而同地出現在後山這個地方。
“如果你想射得遠,眼睛不要光盯著箭頭,要注意往遠看目標,靶心和箭成一線。拉弦的時候不必那麽用力,肩膀再放松些……”
聞庭站在雲眠和曦元中間,他面色沉穩,不急不緩地指點著。
曦元原還一字一字認真地聽著,但看聞庭教得遊刃有余,終是忍不住有幾分煩躁,道:“現在那群鳳凰都已經走了,我們早已不是一條陣線上的,而是競爭對手……馬上就要年關考核了,你大可不必管,為何還願意教我?”
聞庭冷淡地道:“我答應過,就不會食言。”
說著,他看了曦元一眼,問:“倒是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和鳳凰較勁了,還一大早跑來練箭做什麽?”
曦元咬牙道:“不是還有年關考核?!而且,我聽說練射箭也是為了適應日後用仙氣使用一般物品乃至仙器,要是以後做武職,說不定還和武器有關。”
“噢。”
曦元說得倒是沒錯,聞庭頷首。他神情不改,繼續糾正曦元射箭的姿態。
“嘖。”
曦元抓了抓腦袋。
這段時間,聞庭的確一直挺用心地在教他和雲眠射箭,他和聞庭的關系算不上好,甚至氣氛始終比較微妙,但聞庭好像也沒有公報私仇的意思,不會多說別的話,但教的內容言簡意賅很實用,有幾分公事公辦的意思。
如此,曦元盡管被聞庭教覺得不自在,但也挑不出刺來,反而只能專注地仔細聽。他怎了下舌,等聞庭說完,就有些煩躁地拉開弓弦,一箭射了出去。
大約是他不知不覺下了力,箭飛得很快很遠,“咚”的一聲重重砸在箭靶上。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練習,雲眠和曦元的射箭技術都提高不少,空中的箭靶當然也掛得更遠了,不過曦元這一箭卻射偏了!箭頭狠狠地插在箭靶的邊緣,離紅心還有很遠一段距離——
“嘖!”
曦元更大力地“嘖”了一下舌,似乎有些懊惱。
聞庭看他射偏,倒沒太大反應,隻說:“箭準確射中靶心,需要積累相當多的經驗才能成功。你才剛剛調整過箭靶,尚不熟悉是正常的,不必灰心,多適應適應便是。還有……你剛才的肩膀還是太緊了,仙氣亦有些不穩。”
說到這裡,聞庭一頓,想了想還是決定演示一下。他舉起自己的弓箭,肩膀放平,利落地瞄準、放箭——
只見仙弓開如滿月銀盤,箭去似流星掃尾。
隨著聞庭淡雅流暢的動作,銀箭“嗖”的一聲飛閃而過,轉瞬穩穩地插在箭靶的紅心之上!
曦元:“……”
曦元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他們這幾個月來幾乎每天都到這裡來射箭,彼此接觸的機會比原來多得多,他和雲眠都不是笨的人,進步速度肉眼可見得快,經過半年已今非昔比,但即使如此,他們仍舊時常會失手,並不可能百發百中。唯有聞庭,從見他開始射箭至今,竟從來沒有一箭射不中過。
說什麽射中靶心需要相當多的經驗,剛剛調整過靶子,射不中是正常的,明明他自己,就從來沒有失手過。
這個時候,旁邊沒有聞庭照看,也自己在乖乖練習的雲眠驚喜地出聲道:“聞庭!聞庭!你們快看,我一連射中了六個靶子都沒有射偏呢!”
兩人聽到雲眠的聲音皆是一愣,不自覺地轉頭朝她望過去,只見雲眠面前的一排箭靶上,果然整整齊齊地射中了六支箭,第七支箭歪了一些,但並沒有脫靶,只是離正中遠了一些。
雲眠現在用的仙靶的距離已經調整得相當遠了,即使對她而言,一口氣射中六個靶心也是需要運氣很好才能拿到的難得的好成績。
聞庭看著雲眠歡騰興奮的笑顏,不禁跟著她淡淡一笑,矜持地道:“嗯,你射得很準。”
曦元有點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嘴上卻道:“哼,其實也不過如此……就算還可以吧。”
雲眠倒是不在意他們什麽說話,一概判斷為是在誇她,如果現在還是狐狸,她能開心地跳來跳去。
曦元這邊正好也差不多了,聞庭便緩步朝雲眠的方向走去,準備轉而指導她。
嗖!
不久之後,曦元又聽到聞庭那邊射箭的聲音,毫無疑問,聞庭又是正中靶向。
曦元被這聲音激得有點心煩氣躁,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聞庭不偏不倚正中靶心那支箭,再看看自己射偏的那支,情緒就有幾分浮躁,連帶著仙氣也起了波瀾。
聞庭這般天資……到底是從何處而來?!
曦元以前始終覺得自己天賦很不錯,遠超其他人……事實上,直到現在也是如此,但越是接觸聞庭,他就越隱隱感到一絲無力和沮喪。
曦元絕非服輸的性格,他想到這裡,用力搖了搖頭,將不該想的東西全忘掉,然後屏息凝神舉起弓箭,繼續投入地練了起來……
……清晨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
練習完射箭後,三人就各自散了。雲眠和聞庭是做好準備來的,直接去了書塾,曦元因為還要和文禾、青陽會合,倒是收拾好東西又回去了,只是他雖離開後天,但腦海中總想著射箭和聞庭較勁的事,很是心不在焉。
這種心不在焉一直持續到了在道場中修煉的時候。
午休時分,曦元人身隨意地坐在蒲團上,紗製的袖子長長地吹到地上,他托著腮發呆,說話比平常還少。
“曦元?曦元?”
“曦元?”
“曦元!!”
他們三狐長久以來都坐在道場最後,不管上課下課都來得隨意些。
曦元發呆發得厲害,直到對方無可奈何地一口氣拔高了嗓音,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皺著眉看去,才發現是文禾。
文禾就坐在曦元身邊,見曦元總算回過神來,終於松了口氣,道:“你可算搭理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
“……我沒事。”
曦元看到是文禾,松開了眉頭,後知後覺地回答。
文禾卻還有點不放心,問:“你怎麽了?怎麽今天都沒怎麽說話。”
曦元不好意思說是因為他射箭上比不過聞庭,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追上去,正在使勁鑽牛角尖。他視線一別,含糊地說:“沒什麽,一點小事,不用在意。”
這時,他略略一停,改口問道:“你呢?你在做什麽?”
說著,曦元的目光就順勢下移,落在文禾手邊,他正在做的事上。
文禾正在看書,他手中拿著一本看上去有點破舊的書籍,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但文禾好像看得津津有味,一聽曦元問起這個,他的眼睛就不禁亮了起來。
文禾興奮地看向曦元,道:“說起這個,我正想問你呢。說起來,曦元,你知道靈仙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