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靳聿原本不叫這個名字。
他的父親也不姓翟,他的母親姓翟。
聽說,是他出生的那天,有個算命先生救了他的母親,把他母親送到醫院,才保住了他和母親的性命,然後告訴他的父親,必須跟母親姓,要取這個名字,才能保他一生平安。
但是書上說,這都是迷信。
而且他一點也不平安。
他出生的時候母親就難產,去了半條命才把他生下來,他在醫院待了一個多月才被接回家裡,但是從小就是小病大病不斷,幾乎每個月都要定期進一趟醫院。
因為身體不好,他很少和同齡的小孩子一樣在外面玩鬧,只能乖乖待在家裡或者醫院,下雪的時候他也只能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的雪花和其他孩子們在雪地裡歡快的玩耍。
他八歲才開始上學,同班比他小兩歲的都比他個子高。
他總是咳嗽,話也少,而且什麼遊戲都玩不了,所以班上的小朋友,都不喜歡跟他一起玩。
他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父母的公司總是很忙,來接他放學的永遠都是司機,回到家,也只有保姆等著他。
每天等到睡著了,爸爸媽媽才會回來。
八歲的翟靳聿,就知道什麼叫做孤獨了。
但是沒關係。
他討厭小孩子,也討厭大人。
他還是一個人比較好。
可是有的時候也有不好的時候。
比如被人欺負。
那個比他高了半截,長得又白又胖的小胖子用力的把他推到了地上。
小翟靳聿被推倒在地,白嫩的小掌心搓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瞬間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卻倔強的仰著頭看他,也沒哭,就這麼定定的盯著他。
小胖子說:“你瞪著我幹什麼?我上個星期就告訴你了,讓你把你的那個機器人帶到學校裡來給我玩一玩,你為什麼不給?你看你一個朋友都沒有,大家都不喜歡你!你有病,就應該在家裡待著!免得傳染了我們大家。”
小翟靳聿倔強的說:“我沒病!我已經好了!”
小胖子生氣:“你就是有病!大家都怕你,不敢跟你玩!”
小翟靳聿冷冷的:“我也不想跟你們玩。”
小胖子惱羞成怒,就想打他。
小翟靳聿很想努力的表現出自己不畏強權的一面,卻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肯定很疼,他很怕疼。
然而小胖子才剛伸出拳頭,就被人拎著衣服從地上拎了起來。
整個身體都懸空了,小胖腿在空中慌亂的一陣亂蹬。
“誰讓你欺負他的?”
一道冰冰涼涼又好聽極了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翟靳聿慢慢地睜開眼睛。
就看到小胖子肥胖的身體懸在了半空,有人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小胖子是真的胖,能把他拎起來的,肯定是個很有力氣的大人。
小翟靳聿的視線上移。
然後就對上了一雙笑眯眯的眼睛。
她可真好看啊。
小翟靳聿忍不住想,比電視裡的那些女的都好看,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小翟靳聿有點兒看呆了。
“啊啊啊——”小胖子突然發出了一連串的慘叫。
那個美麗的少女,掐著他的小胖臉用力的往旁邊拽,小胖子疼的哇哇大叫。
少女把他放下來,然後捏著他的臉,凶巴巴的說:“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他了?”
小胖子捂著另外半邊臉,委委屈屈的說:“不、不敢了。”
少女盯著他:“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欺負他,我就把你丟去河裡喂魚!聽見沒有?”
“聽、聽見了。”小胖子都要哭了。
“聲音太小了大點聲。”
“聽見了!”小胖子扯開嗓子喊了一聲。
“走吧。”少女鬆開他的小肥臉。
小胖子立刻頭也不回的跑了。
小翟靳聿還坐在地上,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救了他的少女。
“起來吧。”少女彎下腰,朝他伸出一隻瑩白如玉的手。
小翟靳聿有些猶豫的伸出手,放在少女的手上,然後就被少女的手握住,從地上拉了起來。
她的手好軟。
小翟靳聿默默地想。
“你叫翟靳聿對不對?”少女歪著頭笑眯眯的看著他。
小翟靳聿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少女蹲在他面前,笑的更燦爛了:“我會算啊!”
小翟靳聿立刻一臉嚴肅的說:“我知道了,你是我媽媽新請的保姆,來接我放學的對不對?”
少女臉上的笑意一僵,白白嫩嫩的手指戳他的腦門:“誰是你保姆。”
小翟靳聿的小腦袋都被她戳的往後倒了倒,然後摸了摸額頭:“那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少女笑盈盈的看著他:“因為你長得好看啊,我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就順手幫啦。”
小翟靳聿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話就是誇他長得可愛好看的,他早就聽膩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陌生人一誇他,他就覺得好害羞,小臉都漲紅了。
“哇~還會臉紅啊,真可愛!”少女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小翟靳聿的小臉頓時爆紅,故意凶巴巴的說:“我才不可愛!”
卻沒有把少女捏他的臉拍開,都忘了他平時可最討厭別人碰他了。
她剛才還救了他呢,他不能那麼沒禮貌,才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呢......
正在此時,後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靳聿!”
小翟靳聿看了過去,就看到保姆往這邊跑了過來。
面前的少女突然鬆開他的臉站起身來,低著頭對他說:“我叫姜蘇,記住了?”
小翟靳聿愣愣的點頭。
“如果下次你遇到危險,就在心裡叫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在你面前啦。”
姜蘇說,然後沖他笑了一下,在保姆跑過來之前先走了。
小翟靳聿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看,那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流露出幾分失望。
保姆走過來,有些奇怪的看了姜蘇的背影一眼,然後問小翟靳聿:“靳聿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剛才那個人在跟你說什麼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在外面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外面好多壞人的。”
小翟靳聿收回目光,和面對姜蘇時截然不同的冷酷,小大人似的微微揚起下巴,說:“我知道了。”
然後就直接往前走了。
保姆微微搖頭,然後趕緊跟了過去。
——
八歲的小翟靳聿有過很多期待的事,他期待他能不再生病了,期待可以在下雪天的時候出去堆雪人,期待爸爸媽媽可以不那麼忙,多陪陪他。而現在,他有了新的期待的事。
他期待可以再看到她。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都過去了,他再也沒有看到過姜蘇。
自從小胖子被姜蘇教訓過一次之後,他就再也不敢找小翟靳聿的麻煩了,看見他都繞著走。
今天一上學,小翟靳聿卻主動去找了小胖子。
“這個給你。”小翟靳聿把小書包裡的日本出的最新款機器人放在了小胖子的書桌上。
小胖子眨了眨那雙綠豆一樣圓圓的眼睛,吃驚的看著他:“給我?”
小翟靳聿點點頭:“給你。”
小胖子警惕的看著他:“為什麼要給我?”
小胖手卻已經控制不住向機器人摸了過去。
他想要這個機器人好久了!找媽媽要了好久都不肯給他買!
“我有一個條件。”小翟靳聿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小胖子。
小胖子一把就把機器人抱在懷裡,就知道這個病懨懨的小子沒那麼好,他粗聲粗氣的問:“什麼條件?”
小翟靳聿一張小臉上面無表情的說:“你再打我一次。”
小胖子瞪大了那雙綠豆小圓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最後兩人站在上次小胖子欺負他的地方。
“我真的推啦!”小胖子小肥臉上一臉嚴肅認真的說。
小翟靳聿點點頭。
“這可是你讓我推得!”小胖子說,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居然給他機器人就是為了讓他再打他一次!
小翟靳聿再點頭。
小胖子還沒有這種按照別人要求去欺負他的經驗,就那麼一推,小翟靳聿就勢跌倒在地。
小胖子眨眨眼:“推完了,然後呢?”
小翟靳聿坐在地上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看到姜蘇的身影,頓時失望的低下頭。
卻聽見一聲大吼:“你幹什麼呢!”
小胖子和小翟靳聿都嚇了一跳。
小翟靳聿猛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卻看到保姆正怒氣衝衝的往這邊走了過來,頓時小臉上的失望遮都遮不住。
她果然是個騙子,說什麼他遇到危險在心裡叫她的名字她就會出現,都是騙人的。
小胖子卻是嚇得一溜煙跑了。
——
再見姜蘇,已經是兩個月以後。
小翟靳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緊緊綁著,嘴巴上面被膠布封了起來,眼睛上也蒙著布,黑麻麻一片,就躺在冰涼的地上,身後就是冰涼的牆面。
他在電視上看過,知道自己這是被人綁架了。
畢竟還是個孩子,心裡止不住的害怕。
他們會不會殺了他?
外面還隱約有人大聲說話罵人的聲音。
小翟靳聿往牆角縮了縮,好像這樣就能獲得一點安全感似的。
他忍不住又想起姜蘇來。
又立刻停止。
不能想,不能想,她是個女孩子,就算真的來了,她也打不過那些壞人的。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突然,外面那些聲音好像吵了起來。
緊接著外面好像突然打了起來,有罵聲、慘叫聲、撞倒什麼東西的聲音,還有誰被打倒在地的沉悶聲音。
最後,一切聲音都停止了。
一道聲音很小的腳步直直的往這裡走了過來。
小翟靳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門開了。
小翟靳聿挪動著身子往後緊貼著牆壁,仿佛這樣他就不那麼害怕了。
那道腳步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努力的憋著氣。
然後一隻手扯開了蒙住他眼睛的黑布。
他卻不敢睜開眼,死死的閉上眼睛。
卻聽到一聲輕笑。
清脆的、悅耳的。
他緩緩睜開眼,然後怔怔的看著蹲在他面前的少女。
“你是不是在心裡叫我的名字了?”姜蘇笑眯眯的問。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瞪圓了那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他想說話,卻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姜蘇把他嘴上的膠布撕開。
“你真的能聽見?”他問。
“對啊!”姜蘇說。
“那......”小翟靳聿想問為什麼上次她沒有聽見呢?但是又轉念想想,那次不是他真正遇到危險了,他又不說話了。
姜蘇把他手腳上的繩子都解開了,然後問他:“那什麼?”
小翟靳聿搖搖頭,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我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吧?”她剛才在房頂上聽了好一會兒,那些人窮凶極惡,居然是錢也要,命也要。
小翟靳聿從地上爬起來,點點頭。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你以身相許吧?”姜蘇笑眯眯的看著他說。
小翟靳聿瞪大了眼睛看她。
他瘦,皮膚白白的,大眼睛烏溜溜,顯得有幾分可愛。
姜蘇蔥白一樣的手指戳他的腦門:“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在學校偷偷交小女朋友,也不能跟女孩子走的太近,我不喜歡。然後乖乖長大,等我嫁給你。”
八歲的小翟靳聿已經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
他臉紅紅的、大眼睛濕漉漉的,怔怔的看著姜蘇,竟然真的害羞起來了。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警笛聲。
“姜蘇,該走啦,員警來了。”這時,門口又出現一個三十多歲的短髮女人。
看到小翟靳聿還沖他擺擺手。
姜蘇捏捏他的臉:“別告訴別人是我救得你。我先走啦。”
姜蘇說完就站起身來,和女人一起走了出去。
員警在外面喊話未果,破門而入,結果全都呆了,這個廢棄倉庫裡,幾個大男人全都倒在地上,滿地狼藉。
而被綁架的小翟靳聿則在最小的那間房間裡,看起來並沒有受傷,神情冷靜。
母親沖進來把他抱進懷裡,痛哭失聲。
最後員警審問那幾個綁匪,結果發現他們對誰把他們打成那樣的毫無記憶,怎麼審問都審問不出來。
員警只好又問小翟靳聿,結果小翟靳聿說自己醒來的時候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什麼都不知道,再加上那附近也沒有監控,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經歷過這次事件後。
小翟靳聿的媽媽意識到自己陪伴小翟靳聿的時間太少了,於是每個假期都不會再去公司,全心全意的陪伴翟靳聿。
小翟靳聿的父母擔心他會有心理創傷,還專門請了一個心理醫生,結果心理醫生得出小翟靳聿心理非常健康,這次綁架事件沒有在他心理留下創傷的結論。
小翟靳聿雖然瘦,但是長得非常好看,班裡的小女孩其實都喜歡他。
這天課後,有小女孩兒主動跑過來:“翟靳聿,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啊?”
小翟靳聿看了看她,認真的說:“我不跟女孩兒一起玩。”
她說了,她不喜歡他跟女孩子玩的。
晚飯的時候。
提早回來陪他吃完飯的媽媽突然問道:“靳聿啊,你在學校有沒有交朋友啊?”
小翟靳聿點點頭:“有。”
小胖子自從他給他機器人之後,就說他講義氣,一定要和他當朋友。
媽媽笑:“那你在學校有沒有交小女朋友啊?”
小翟靳聿搖頭。
他一點也不喜歡那些小女孩。
而且姜蘇要生氣的。
——
某次翟靳聿的父母朋友聚會。
兩邊都有孩子。
那邊的家長就開玩笑說:“靳聿長得那麼帥,跟文文結娃娃親算了,長大以後就結婚,文文,你喜不喜歡靳聿小哥哥啊?”
叫文文的秀氣小女孩害羞的躲到了媽媽的腿後面,眼睛還偷偷瞄小翟靳聿。
兩邊的家長都是一陣大笑。
這時只見小翟靳聿一臉嚴肅認真的說:“我不能和她結婚,我另外答應別人了,等我長大了,要和她結婚的。”
小翟靳聿的爸爸媽媽都很錯愕的看著他。
媽媽啼笑皆非的看著他:“誰呀?我怎麼不知道啊?是你們班裡的女同學嗎?”
小翟靳聿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答應她了。”
本來他們說結娃娃親就是開玩笑的,聽到小翟靳聿的話也都是打趣了一陣就過去了。
聚會散了以後。
媽媽又忍不住問自己兒子:“靳聿,你說的那個小女朋友是誰啊?”
小翟靳聿搖搖頭:“她不是小女朋友,她比我大。”
媽媽忍不住樂了,居然還找到高年級的女朋友了,自己兒子不聲不響的,可以啊!
“好,那你的大女朋友是誰啊?”媽媽問。
小翟靳聿又搖搖頭:“她不是我女朋友,但是我答應她長大以後和她結婚了。”
媽媽搞不懂了。
不過想著也就是小朋友過家家,就沒再多問了。
等小翟靳聿睡了。
住家保姆卻找到媽媽反應最近小翟靳聿的反常情況。
“放學了,總是最後一個才出學校,也不知道在學校裡幹什麼。”
她哪裡知道。
小翟靳聿每天都希望能遇到姜蘇,每天在教室裡磨磨蹭蹭到最後,趴在窗戶邊上四周看看,等到最後人都走完了才失望的走出教室。
小翟靳聿也不知道,姜蘇也不敢常來看他。
因為蒼白樓警告她,要是她過分改變他的人生軌跡,可能會給他帶來災難。
一眨眼,翟靳聿就到了十七歲。
少年翟靳聿幾乎是見風就長,才高中就已經長到了一米八,身高傲視全校。
因為身體一直不大好,所以身材有些削瘦,皮膚很白。
十七歲的翟靳聿是市一中所有女生心中的男神。
成績常年霸榜全校第一,關鍵長得還帥,還不是一般的帥。
去年在校運會舉班級牌的一組照片被傳到網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還一度有不少媒體來學校採訪,但都被翟靳聿拒絕了。
但是這樣的翟靳聿,卻有傳言是同性戀。
據說他從小學開始,就從來不跟女生來往。
就連他拒絕那些向他表白的那些女生的理由,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也被視為是藉口。
不過他個性高冷,身邊就一個玩的親近的朋友,那個人是市一中的倒數第一名,能來市一中讀書聽說也是花錢買進來的,身高一米七,體重170,完全想像不到這兩個人是怎麼玩到一起去的。
但是據說兩人是發小,從小一所學校長大的。
學校不少想要接近翟靳聿的女生都會迂回從他這裡打聽翟靳聿的消息。
他都信誓旦旦的保證說翟靳聿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誰也不知道。
翟靳聿去年就以自己已經長大了想要獨立的藉口從家裡搬出來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你不會是真有女朋友了吧?”胖子狐疑的問道。
因為一次打架而成為朋友,讓這份奇妙的友誼一直延續了快十年。
那時候的小胖子,長大以後也並沒有脫胎換骨,依舊肥胖。
“沒有。”翟靳聿說:“我下車了。”
車到站了,翟靳聿從座位上站起來
“行,明天學校見。”胖子擺擺手,然後看著翟靳聿下了車,看到車裡全部女生的視線都跟著翟靳聿下了車,頓時嘖嘖了兩聲。
翟靳聿回到家。
電視裡放著最新出的綜藝節目,姜蘇就坐在沙發上,抱著一盒草莓一邊吃一邊笑,連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
他把書包隨便一丟,走過去,坐在她旁邊,然後輕巧的把她提到自己的腿上坐著,從後面摟著她,把下巴擱在她肩窩蹭了蹭,聲音冷冷淡淡:“學校裡有人說我是同性戀。”
姜蘇噗嗤一笑。
“你沒跟她們說你有女朋友啦?”
翟靳聿說:“她們都不信。”他側頭吻她細白的脖頸,聲音有些含糊,低垂的眼眸中卻隱含期待:“你可以去學校一趟,讓她們知道我沒有撒謊。”
姜蘇的注意力卻全都在電視上,被逗得咯咯笑。
翟靳聿不高興自己被忽視,張嘴在她白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姜蘇淡淡的說:“等你十八歲再說。”
翟靳聿從後面把她的臉掰向他,然後傾身上前吻住她,帶著幾分強勢的佔有欲。
姜蘇覺得翟靳聿最近有點不正常。
他似乎有心事似的,他平時話就不多,最近更少,只是一放學回來,就黏著她,一刻都分不開似的。
“你怎麼了?”姜蘇不喜歡什麼事都藏著掖著不說,這種狀態維持了一個星期,她就忍不住問他了。
翟靳聿還是那副粉飾太平的樣子。
“沒事。”
“到底怎麼了?”姜蘇定定的盯著他。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翟靳聿也定定的看著她問。
姜蘇微微皺眉:“什麼?”
“還是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替代品?”翟靳聿依舊定定的盯著她。
姜蘇眉頭皺的更緊:“你說什麼呢?”
翟靳聿薄唇緊抿,臉色都有些蒼白,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氣才問道:“翟叔叔是誰?”
姜蘇怔了一下。
翟靳聿看到姜蘇神色一怔,頓時心就涼了半截。
只不過是他半夜纏著他,她夢中囈語,叫的卻是“翟叔叔”。
他當時整個人都一僵。
事後什麼也沒說。
卻悄悄去查了這個和他同姓的人。
然後才知道,這位翟叔叔,不僅和他同信,居然還和他同名。
他遍體身寒。
心痛的厲害。
想到過往種種,兩人初見,他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她又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八歲的孩子?只不過是把他當成了其他人的替代品。
他看到那個男人的生平履歷。
還當過刑偵大隊的隊長,身高一米九,長相非常英俊,而且成熟。
他呢,這些年來雖然身體漸漸好了很多,但還是底子不好,連像是打籃球這樣的劇烈運動都不能做,甚至連男人都還算不上。
人生第一次,翟靳聿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甚至都不敢問姜蘇。
如果一切都點破了。
如果這就是真相。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這個打擊。
更讓他害怕的是,姜蘇可能會就此離開他。
翟靳聿嘴唇抿的更緊。
“那個翟叔叔,是不是在東城當過員警,十幾年前死了的那個翟靳聿?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他的替代品了?就因為我們兩個名字一樣?”
既然問了,那就一次性問個清楚。
姜蘇突然歎了一口氣。
翟靳聿的心驟然揪緊了。
姜蘇無奈的看著他:“誰讓你跑去調查這些東西的?”
翟靳聿一顆心墜下去,難受的不行。
姜蘇說:“本來想等到你十八歲再告訴你的,既然這樣,我現在就告訴你了。”
翟靳聿盯著她,聲音乾澀:“所以你是打算在我十八歲的時候跟我分手?”
“誰說要跟你分手了?”姜蘇說。
翟靳聿微微一愣。
姜蘇說:“既然你現在就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說說,你準備好了嗎?”
翟靳聿當姜蘇是要說她和另一個翟靳聿的故事,於是冷著臉點點頭。
姜蘇就說了兩句話:“你就是翟叔叔,翟叔叔就是你。那個翟靳聿是你的前世,你們兩個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翟靳聿愣住。
姜蘇起身,走回房間,從床底下拖出來一隻箱子,然後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個瓶子,走回客廳。
“這是你的前世臨死前儲存下來的記憶,我本來想等你十八歲以後再把它交給你,由你來選擇要不要收回它。”
翟靳聿看著那只透明的密封罐,還有些消化不了這個資訊。
過了好半天,他才問姜蘇:“如果我選擇不要呢?”
姜蘇淡淡的說:“我會繼續收著它,等你的下一世。”
這話對現在的翟靳聿而言有些殘酷。
但是對姜蘇而言,如果沒有翟靳聿的那段記憶,現在的翟靳聿也並不是完整的。
她也許永遠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愛他。
翟靳聿問:“那我是不是就變成他了?”
姜蘇說:“他就是你,你會同時擁有兩段記憶,你前世的和你今生的,它們會互相融合,而不是吞噬某一部分。”
“我還是我,對嗎?”翟靳聿問。
“當然。”姜蘇說。
翟靳聿深吸一口氣:“好,那你把它給我。”
——
記憶融合的過程非常安靜。
翟靳聿躺在沙發上,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而前世發生的一切,像是在夢裡一樣,讓他重新體驗一遍。
姜蘇就跪坐在沙發邊上等著他醒來。
等著等著她就趴在沙發邊上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對上了一雙溫柔深邃的眼睛。
翟靳聿還有些青澀稚嫩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溫柔成熟的眼睛。
她心裡微微一顫:“翟叔叔?”
“抱歉,讓你久等了。”
他低下頭,深深地吻住她。
原來的擔憂和顧慮都已經消失了。
他還是他。
他是翟靳聿,也是她的翟叔叔。
她是他的小姑娘。
也是他未來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