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辰震驚了,甚至都急了,「孤飛燕,你到底知道了多少秘密?」
孤飛燕遂將小太子的秘密如實以告。
君九辰豈止是震驚,簡直是措手不及!他的怒火藏都藏不住,在黑眸中跳躍,滔天之盛。終於,他厲呵,「夠了!別說了!」
孤飛燕分明感覺到他在顫抖,分明聽到他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分明看到他鬢邊露出了青筋,甚至……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仇恨和戾氣!
她本是懷著沉重的心情訴說小太子經受的的困難,可這一刻,她隻覺得欣慰。在視輕親情如糞土的皇族中,小太子能有這樣的哥哥,何其幸運?何其幸福?
孤飛燕知道,小太子這個籌碼她用對了!
她繼續往下說,「殿下或許當真不圖權勢,不求永生。但是,殿下可願求澤太子一生安好?可願護澤太子一生純善?可願許澤太子一生無懼?」孤飛燕說得雙眸都有些紅了,她繼續道,「皇上與大皇叔是殿下至親,澤太子亦是為至親!要殿下二者擇其一,何其殘忍?可是,下官認為,哪怕澤太子非殿下手足,哪怕澤太子不過是個普通的孩子,殿下
也當護他周全。殿下,居高位,為強者,若連一個幼童的純善都護不住,何以為高?何以為強?何以為勇?」
孤飛燕的眼眶都濕潤了。
她無法想象,如果小太子一直藏著秘密,一直被大皇叔和天武皇帝逼迫,再過幾年,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心中會長出多少恨,恨會生出多少惡來!
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讓一個本該天真無邪的孩子心生恨,心生怨,心生惡!
看著君九辰那冷肅,憤怒,甚至疼痛的表情,孤飛燕毅然說出了最殘忍的話來,她說,「殿下,皇上半條命在下官手中,只要殿下願意,下官隨時聽候吩咐!」
終於,君九辰抬眼,看入了她的眼睛。
孤飛燕知道,他懂她的意思的!
「殿下其實不必瞞著下官,玄空各大家族皆覬覦冰海,哪一家不是一邊散布詛咒謠言,一邊暗道調查?君氏皇族,豈能例外?殿下既無心皇位,大皇族亦無心皇位,你們二人之心,怕都在冰海之上吧?」
孤飛燕咬了咬牙,狠下心,直接問,「殿下,您怕也是受製於大皇叔吧?」
孤飛燕之前還一直想不明白,但是,方才費了那麼一番唇舌,靖王殿下仍舊對皇位,對冰海不為所動,讓她不得不懷疑靖王殿下有顧忌!
他自幼被大皇叔帶大,大皇叔是如何對待他的?他身上是否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的寒毒到底何時開始出現的,又如何瞞住了大皇叔和皇上?
這些,都是謎!
她不知道謎底是什麼,隻至少,比起臭冰塊,她能抓得住他最在意的東西。
孤飛燕繼續往下說,「殿下,大皇叔若得冰海之謎,若得永生之謎,後果不堪設想!殿下與其助他,不如助自己!」
君九辰的心狠狠地咯了一下,他怎麼都沒想到孤飛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會猜到那麼多秘密?他更沒想到的是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對阿澤竟會有那樣的愛護和疼惜!
從她提起阿澤開始,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擊打著他的心。他並不知道自己十一歲之前的日子是怎樣的,但是,九年前,他從昏迷中醒來,見到大皇叔和父皇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日子就是殘酷的。從那一刻起,他就背負著他們所謂的家族榮耀,嫡長子使命,日復
一日,殘酷訓練。殺人這種事,對他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
十一歲至十七歲,他都習以為常了。如果,不是回晉陽城之後寒毒突然發作,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零碎的記憶畫面。或許,他仍舊會是一個只服從大皇叔和父皇的傀儡。
他確實無心權勢,無心永生,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爭,更不代表他真的受製於大皇叔。
他隻想先弄清楚自己的過去,找回失去的記憶;只是想先得到一個答案,他的失憶同大皇叔和父皇是否有關!
他當然知道阿澤也會是傀儡,他護了阿澤三年,他耗盡心思穩固阿澤的儲君之位。他原以為,他們有他可用,不至於再打阿澤的心思了。哪知道,他終究低估了他們的殘忍和野心。
如今看來,無論他失去的記憶是否同大皇叔和父皇有關,他必須做出選擇,先下手為強!孤飛燕方才所言並不全對,但是,有句話她是絕對正確的,那便是「居高位,為強者,若連一個幼童的純善都護不住,何以為高?何以為強?何以為勇」他直逼入孤飛燕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孤藥師,如
果,本王不同你合作,你打算將這些秘密,公佈於眾?」
他故意這麼試探的。
他願意相信她是沒有敵意的,此時此刻,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誠意!
孤飛燕哪知道君九辰就是臭冰塊,哪知道君九辰已經知道她並非真正的孤家大小姐,哪知道君九辰對她心懷著滿滿的疑問。
她一聽這話,就驚了。
她並沒有威脅他的意思呀!她再愚蠢,也不可能拿這些秘密威脅他!
把這些秘密當做籌碼,並不是威脅他的籌碼,而是說服他去抗衡天武皇帝和大皇叔的籌碼。
她尚且摸不清楚他的底,甚至,這合作都未必能談成,她是絕不可能愚蠢到掏心掏肺,將自己最大秘密拿出來當籌碼的。要知道,那不僅僅是她最大的秘密,更是她最致命的弱點。
她曾經想過,或許臭冰塊摘下面具,同她坦誠相待,她也會坦誠相待。可事實證明,他們坦誠不了。
誰能保證,十年前冰海的那場人禍,君氏一定沒有參與呢?
如果不是小太子,或許,她不會這麼果決地選擇他。她不敢奢求君氏皇族沒有參與十年前那場人禍,她隻奢求,他沒有參與。
她只是想守護一份純善,尋找一條回家的路,僅此而已。
她是那樣敬仰他,他對她卻戒備到這種地步?孤飛燕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卻越發紅了,失落和失望漸漸浮出來。只是,她仍舊在笑,她笑著說,「我孤飛燕再怎麼樣,都不會揭一個孩子傷疤來威脅任何人!靖王殿下,您若瞧不上下官,那就罷了。下
官知曉的每一個秘密都會守好,下官自會一生安好,就不牢您費心了!再見!」
孤飛燕說罷毅然轉身,可是,她都還未邁出步子,君九辰就突然從背後擁住了她。
她如此態度讓他又驚喜,卻又慌張!
他明明都失控了,明明擁得很緊很緊,卻故作輕鬆,他低聲,「孤藥師,你錯了。本王瞧得上你,也……呵呵,也喜歡你!此事,待同進宮復命之後,從長計議,如何?」
這話不僅僅是說給她聽的,亦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不說相信,隻說喜歡。
孤飛燕,本王怕是真的很喜歡你吧?只要你不是帶著敵意而來,本王更想留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