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答?所謂報答,至少應該是給對方好處,讓對方滿意歡喜,獲得精神或者肉體上的愉悅。
可是蘇箏有什麼可以給予莫峰的呢?
在莫峰面前,即使蘇箏怎麼武裝,她依然仿若一無所有,於是她不明白一無所有的自己為什麼會讓莫峰提出那個條件。
莫峰沉默地望著蘇箏,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
眼前這個女人,十一年前他曾經擁有過,後來也失去了,成為了他生命中的過去。
既然是過去的人了,他便不會回頭,這是莫峰的堅持和倔強。
而今天是為了什麼,這個曾經讓莫峰咬著牙不願回頭的女人,竟然讓他提出那樣的條件呢?
這是蘇箏不明白的,也是莫峰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是最後莫峰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也許他只是不甘心,想要報復一下這個女人而已吧?
當然就在今晚,他忽然有了另外一個想法,也許他願意答應這個女人,還是因為那兩個孩子。
無論怎麼樣,這個女人是兩個孩子的生身母親,即使這兩個孩子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作為一個父親有責任也有必要讓他們稍微相處一下,以得到一點點的安慰。
莫峰的心裡泛起一股酸楚,什麼時候,他竟然有了這樣的柔腸百結?自己的親生兒女,多年來沒有母親照料,雖說榮華富貴百般嬌寵,但到底是有了缺憾的。而這一切,當年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背叛和捨棄,事情又怎麼會到今天的地步?
他抬起眸子,眸子裡忽然射出凌厲的寒芒,這讓蘇箏蹙起了眉頭。
莫峰一字一字地說:「今晚,你好好報答我吧。」
蘇箏心裡忽然打了一個冷戰,但她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
今夜,她就會如同多年前一樣,獻上自己的身體?
蘇箏在想到這點後,覺得很好笑,於是她就笑了。
莫峰的眸子瞥過來:「你笑什麼?」
蘇箏輕輕地「哼」了聲,笑著說:「我忽然想起來,很多年前我是多麼的嬌嫩的一朵花啊!如今我也算半老徐娘了,竟然還有幸被莫先生惦記,實在榮幸。」
半老徐娘,這句話形容蘇箏當然有些過了,不過蘇箏也是生個孩子的將近三十歲的人了,的確不應該是一個被莫峰這樣的男人惦記的女人。
莫峰冷峻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不可思議的紅,當然他很快掩飾性地「咳」了下後,便恢復了素日的冷厲。
他冷硬地開口說:「你要反悔還來得及?女人。」
蘇箏挑眉笑:「莫先生,我為什麼要後悔?」
莫峰盯著她的笑顏,慢慢地說:「是的,你不會後悔的,你還期望著我能夠給你製造更多和他們相處的機會。」
蘇箏笑著點頭:「不錯,還要勞駕莫先生。」
莫峰覺得她的笑有些刺眼,便從口中再輕輕吐出一句:「也只是相處而已。」
蘇箏的笑瞬間凝固,然後慢慢消失,那張細緻美麗的臉上籠罩上一層無奈,她點頭:「不錯,只是相處的機會而已。」
只是以陌生人相處的機會而已,她也許永遠不可能讓他們叫她一聲媽媽,永遠都不可能。
即使她重生了,即使她堅強了,即使她努力了十年,她也跨不過那道鴻溝。
他們之間,隔著歲月,隔著誤解,隔著門第,隔著一層層的人群。
蘇箏抬起頭,將眼角的一點濕潤逼回眸子,冷漠地說:「有機會,也是好的。」
莫峰細細觀察著蘇箏的神情,他當然看到了她眼角的那點濕潤,不過他扭過頭去,沒有說一句話。
即使眼前這個待宰的羔羊如何的淒涼,莫峰也不會改變主意。
假如他能直面自己的內心,他會這樣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在十年後依然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應該受到懲罰。做錯了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都是要受到懲罰的。
莫峰在十年的刻意遺忘後,終於覺得,自己應該懲罰蘇箏了。
只是,今夜,他該如何懲罰她呢?
莫峰啟動了車子,車子開始向他在市區的另一棟公寓駛去。
***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兩個人先後下車,莫峰在前,蘇箏無聲地跟在後面。
走進電梯,電梯無聲行至二十三樓,兩個人都看向電梯顯示屏上那不斷跳動的紅色箭頭,都沒有看向對方一眼。
不過沒關係,他們有一夜的時間可以相互看,不是嗎?
電梯「叮嚀」一聲在二十三樓停下,這個公寓是一梯一戶的,走出電梯直達門戶,莫峰拿出卡開門,兩個人走進去。
蘇箏環視著四周,看得出來,這是屬於莫峰一個人的公寓,這裡應該很少有其他人來。
莫峰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或者說他是一個有些潔癖的人。
他的東西,比如車子,他不喜歡其他人碰的。當這種佔有慾配合上他的掌控力和能力後,這就變成了,他甚至可以獨自擁有一個屋子,那個屋子裡,不許任何人進來,那個空間完全屬於他。
蘇箏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個公寓,必然是莫峰的純私人空間,純到也許連他的弟弟兒女母親都沒有進來過。
蘇箏的眸子垂下,她的確有些驚訝,自己竟然被允許走進這裡嗎?很多年前,她曾經是他的例外,可以坐進他的車子,走進他的房子,幾乎是盡情地享用著他的一切。可是如今的自己,竟然還可以走進屬於他的私人空間嗎?
不過在驚訝過後,她在心裡無聲地笑了,這樣很好不是嗎,至少在莫峰心裡,蘇箏還是有一點特殊的地位,這樣的話,她也許更容易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抬起頭,淡然地笑了下問:「莫先生,今夜你要怎麼做?我是不是應該先去洗澡?」
莫峰,有潔癖的莫峰,唯一一次和一個沒有洗過澡的女人上床,應該就是那次吧,那一夜,她的第一次,在大街上一輛車子裡的第一次。
莫峰慢慢走到她面前,俯首凝視著她,開口說:「你去洗澡吧。」
蘇箏領命,抬腳就要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莫峰低沉地開口:「慢著,在你洗澡前,我有一件事要說。」
蘇箏挑眉:「莫先生請講。」
莫峰慢慢地說:「當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不喜歡你叫我莫先生。」
蘇箏輕輕地「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那我應該怎麼稱呼莫先生?」
莫峰胸口微窒,但他扭臉看向桌子上的木雕,彷彿不經意地說:「你叫我莫峰吧。」
蘇箏看向桌子上,那裡有一個木雕,但那個木雕顯然不是蘇箏可以做出來的那種簡單木雕。這個桌子上的木雕,應該是出於名家之手。這個木雕,是一個女人,一個仰頭望天的女人。
蘇箏看著那木雕好一會兒,最後終於開口:「那好吧,莫峰,我可以去洗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