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清宵簡簡單單應了一聲,他看到管家,生出種恍如隔世之感。他回來了,所有人都在,連管家看著似乎都親切很多。
凌清宵十分珍視這種和平,連語氣都變柔和了:“父親和母親呢?”
管家此刻內心正在劇烈震蕩中,才半年多不見,二公子宛如脫胎換骨!管家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家主和夫人正在東陽院,大公子這段日子養傷,家主和兩位夫人擔心大公子,必須親自看著才能安心。”
東陽院是凌重煜的住所,凌清宵從小到大聽過太多次“家主和兩位夫人在東陽院”,此刻聽到,既不意外,也不在意。
他依然和和氣氣的,對管家說:“勞煩管家通傳一二,告訴父親母親,我回來了,並且有一樁要事和他們說。”
管家修為不及凌清宵,並不能察覺到哪些地方變化了,只知道二公子已迥然不同。就比方此刻凌清宵對他說話,明明凌清宵的語氣並不嚴厲,但管家竟完全不敢生出違逆之心。
管家誠惶誠恐應了一聲,趕快跑去通知凌顯鴻和宿儀芳。凌清宵自己則斂著衣袖,徑直往福寧殿走去。
福寧殿、承天殿和問天門在同一條中軸線上,承天殿是承辦大型禮儀之地,福寧殿靠後些,功能也更日常。凌清宵覺得此時此刻,他去東陽院恐怕會讓裡面的人不自在,既然如此,他還是不去討嫌了。
福寧殿就剛好。
凌清宵坐在福寧殿等,過了好一會,凌顯鴻才姍姍來遲。
凌清宵聽到聲音,慢慢起身,他還未問好,劈頭就迎來一句責難:“逆子,你還知道回來?”
凌清宵未出口的請安,近五百年的思念,全部堵在喉嚨中,再也說不出來。
凌顯鴻帶著怒氣進門,他本來正在東陽院裡為長子療傷,不料聽到管家稟報二公子回來了。凌顯鴻怔了一下,隨即怒氣衝衝趕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不孝子還有什麽面目出現在他面前!凌顯鴻一路上憋著火氣,他準備了一肚子質問,進門後看到凌清宵的那一瞬面,凌顯鴻明顯愣了愣,滿腔責難也卡殼了。
凌顯鴻不可置信,問:“僅僅幾個月,你為什麽升到了天仙上階?”
凌清宵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他失蹤兩次,西洱彌海內一次,南海一次,這次外出期間一大半的時間都處在失聯狀態,結果他的父親見了面根本沒有詢問他的安全,第一句是質問,第二句,是懷疑他的修為。
仿佛迎面一盆涼水,凌清宵一路雀躍的心被澆得冰涼。凌清宵給自己找借口,或許,父親只是太擔心凌重煜了,這才口氣急了些。
凌清宵盡量和緩地,說:“這段時間遇到了一些事情,機緣巧合而已。”
“機緣巧合?”凌顯鴻狐疑地看著他,目光漸漸變得尖銳,防備。他上下打量著凌清宵,剛才乍見之下還不覺得,現在細看,越看越覺得心驚。
凌清宵何止是修為大漲,他身上的氣息幾乎是換了一個人,仔細看時,隱隱還有股令人膽寒的殺氣。
宿儀芳不及凌顯鴻走得快,現在才趕到福寧殿。她奔過來時聽到有人說“巧合”,宿儀芳提著裙子快速走入殿內,疑道:“什麽巧合?發生了什麽?”
凌顯鴻戒備地望著凌清宵:“你問你生出來的好兒子,短短八個月,他兩升兩階。這樣的升級速度就算是用了天材地寶都不可能,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能撞上這種幸事。”
兩升兩階?宿儀芳嚇了一跳,她趕緊去看凌清宵,果然,她已經看不透凌清宵的修為了,而且凌清宵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竟然會讓她隱隱害怕。
這怎麽可能!去年九月凌清宵和凌重煜隨大部隊出征,距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八個月而已,從天仙初階到上階困難重重,最快都需要兩三千年,這還沒有算被心魔困住的時間。凌清宵僅憑八個月,怎麽可能飛升至此?
這段時間外界全是風言風語,宿儀芳本來不信,此刻也有些狐疑了。是不是真的是凌清宵在背後做了些什麽?要不然,他怎麽可能升級這麽快?
凌清宵心裡無聲地笑了一下,真是可笑,有朝一日,他竟然自欺欺人到如此地步。他特意為凌顯鴻找開脫理由,可是過了這麽久,他的生身父母沒有一個詢問他為何失蹤,失蹤後遭遇了什麽。他們只是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他,質問他為何提升這麽快。
並不是他飛升快,也不是他修煉容易,相反,他在中古經歷了很多危險,幾度垂危。他也並不輕松,他在中古五百年,除了最開始養傷那段時間,之後的日子再沒有睡覺超過一個時辰。
沒有誰的成功是輕而易舉的,他只是,從來不說罷了。
凌清宵不想訴苦也不想掰扯是非,他的語氣不知不覺冷下來,說:“陰差陽錯,巧合罷了。此事事關天宮機密,更多的細節,恕我不能披露。”
凌顯鴻和宿儀芳的臉色都微妙起來,這是,拿天宮來壓他們?
凌顯鴻此刻再看凌清宵,目光中明顯帶上了審視。管家見勢不妙,連忙圓場道:“家主,夫人,二公子剛剛回來,很多事情還沒緩過來。您和二公子不妨先坐下,有什麽話慢慢說。”
凌顯鴻哼了一聲,用力甩袖子坐到主座,宿儀芳複雜地看了凌清宵一眼,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