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甚至開始崩裂,裂縫像是龜紋一樣,最開始只是細細一道,後面越裂越深,蔓延也越來越快。一切都呈現出令人絕望的末日氣息。
夜重煜見七日之期越來越逼近,心裡也越發焦灼。他組織起剩下的魔族,所有人向一個地方撲,不計生死不論死活,唯一的目的就是衝開仙族的防護圈,攻擊洛晗。洛晗現在所有力量都在禁魂身上,反而是最脆弱的。
魔族發了瘋一樣一擁而上,像黑色的潮水,也像失去理智的蟻群。夜重煜一刀了結了一個仙族,他擦掉臉上的血,下令道:“繼續往前衝,敢退縮者,後面的人殺之。”
夜重煜說完,也要加入戰局,突然感覺到有人來了。他回頭,看到巫族大祭司雙目失神,像具行屍走肉般靠近。
“大祭司,你終於來了。”夜重煜露出松了口氣的神色,但是手上的刀從來沒有放松。他說道:“大祭司,剛剛你也看到了,凌清宵放法術時,誤殺了雲夢菡。你跟我來,我們一起給夢兒報仇。”
巫族大祭司一動不動盯著夜重煜,目光宛如木偶。夜重煜想要套化厄瓶的弱點,說:“如今神器落入惡人之手,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濫用女媧的神器。這個瓶子該如何遏製?”
“是不是你?”
夜重煜頓了一下,說:“如今情況危急,我們先解決神器的事……”
“殺雲夢菡的人,是不是你?”
聽到那個名字,夜重煜也沉默了。巫族大祭司僵硬地勾了下唇角,他在笑他自己。他就是個絕世蠢貨,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巫族大祭司又問:“屠巫族全村的人,是不是你?”
巫族大祭司不通人情世故,但並不是傻。雲夢菡和他說對不起,接下來正要說什麽,就被意外迸射的碎片刺死了。結合雲夢菡身上的傷,上天的警告,雲夢菡欲言又止的模樣,巫族大祭司怎麽可能猜不到真相。
是夜重煜。殺他全族,滅他全村,欺他為之賣命,還想騙取女媧神器的人,都是夜重煜。可笑巫族大祭司還與狼為伍,請求夜重煜幫他尋找真凶。
可笑,可憐,可恨。
巫族大祭司仰頭望著天,這一仗打的太狠了,大地龜裂,生靈塗炭,連天空也隱隱露出崩潰之兆。巫族大祭司忽然理解了年少時師父讓他背的祭文。
祭祀總是伴隨著死亡,想要尋求上天的庇佑,想要保護更多族人,就必須推舉一個人做祭品。最古老的祭祀,都是以活人為祭。
他這一生犯了許多錯誤,他只能用他僅剩的生命,做唯一一件對事。
巫族大祭司抽出刀,跳了一段完整的祭祀舞。祭祀是很古老的習俗,祭祀舞更是聞所未聞,夜重煜見巫族大祭司手舞足蹈,自言自語,都以為他瘋了。
夜重煜防著巫族大祭司偷襲,卻沒防住大祭司忽然將尖刀劃向自己的喉嚨。大祭司毫不留情割斷了自己的血管,不顧噴湧的鮮血,合著手念念有詞:“地皇在上,不肖子孫請罪。我自知罪念深重,如今願意以身為祭,獻出全身血脈,神魂俱滅,永不輪回,以封印冤孽,還六界太平。”
任何封印、法陣,唯有鮮血才是最好的媒介。巫族大祭司獻祭自己全身的女媧血脈,只為了增強化厄瓶的封印。
化厄瓶本來就是女媧的手筆,有了女媧後人鮮血的祭奠,化厄瓶威力慢慢增強,光芒越來越盛。在化厄瓶光芒達到頂峰的時候,巫族大祭司也被抽乾渾身鮮血,化成齏粉,一碰即碎。
滅族仇人就站在身前,但是巫族大祭司最終選擇以身殉道,終結這場戰爭,拯救更多平民。
這一戰,不能再打下去了。
有了巫族大祭司獻祭,化厄瓶威力大盛,猛地反壓禁魂,將禁魂吸入瓶中。禁魂發出刺耳的尖叫,哭聲鬼叫聲撲面而來。洛晗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但還是不放松,激發出更多的力氣,將禁魂全部吸入化厄瓶中。
禁魂扭曲成種種形狀,最終還是無法掙脫。最後一縷禁魂被吸入化厄瓶前,他化成一張詭異的笑臉,對著洛晗怨毒地笑:“你殺不了我。除非,你殺了他。”
禁魂爆發出一陣大笑,他聲音扭曲,聽著隻讓人發瘮。洛晗咬牙,猛地發力,將他全部鎖住。
禁魂的臉消失了,洛晗合上化厄瓶的蓋子,只等最後的時間過去,善水將禁魂徹底銷融。
明明一切已經結束了,雖然凶險,好在結果仍是好的。但是洛晗不知為何笑不出來,禁魂最後時的那個眼神一直印在洛晗腦海裡,她良久都無法忘卻。
洛晗不知道是脫力還是受驚,猛地朝地上摔倒。凌清宵立刻接住她,洛晗已經失去了反應,徹底昏迷。
凌清宵按住洛晗的脈搏,仔細切了一會,忽的打橫將洛晗抱起。天羽等人全部傷痕累累,他們看到凌清宵的動作,道:“陛下……”
“她受了內傷,急需休養。善後的工作,就交由你們了。”
上古禁術已經消滅,剩下的魔族根本不成氣候。至於夜重煜和紅蓮妖王,凌清宵壓根不放在心上。
洛晗受傷了,天底下任何事情,都沒有她養傷重要。
·
洛晗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很不安穩。她似乎在一個漫長的、黑暗的空間行走,身邊一會冒出扭曲的鬼臉,一會傳來怨毒的笑聲,最後,她在路的盡頭看到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