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說出那句“今晚就給你當模特”後,微啞的嗓音若有似無的繾綣與勾引, 曖昧無限滋生,心跳聲也分外明了。
走廊裡有風。
他的黑發亂了, 拂過她臉頰。
心癢難撓。
隨後。
他從她頸間處抬眸, 睜著一雙深邃烏黑的幾乎能把人吸進去的眸子, 專注地凝著她。
半晌。
蘇臨啞聲輕笑,“要不要?”
要不要?
尾音稍稍拖長,想把無形的小鉤子, 一點點撩撥她的心。
陸笙說不出口, 無法拒絕。
直到帶著蘇臨回了畫室, 陸笙整個人都是暈眩的。
她向來大膽, 在國外寫生時, 跟著幾個同學跑深山老林裡。
有時候上課,老師也會聘請模特給他們畫,半裸的,□□的,國內的, 國外的。
她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巋然不動。
然則帶著蘇臨回來,一路上,她的心跳越發加速。
就……
真的要脫麽?
以往都是一群人圍著一個裸模,就好比是一群醫學生對著人體研究構造一樣。
頭一次單獨帶人過來畫這種。
還是個讓她從第一次見到, 眼睛就離不開的,喝醉了就的男妖精。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麽就這麽衝動!
她怎麽就這麽大膽!
她怎麽就……
腳步越來越慢,陸笙潮紅著一張臉, 悄悄回頭瞄了一眼蘇臨。
夜深,月華,街靜。
年輕男人踏月而來。
白襯衫,黑西褲,領口微敞,烏發微垂。
許是喝了酒,沒了慣常的冷清,衣袖挽起單手插兜的模樣分外慵懶,帶了些許蠱惑的妖孽氣質。
瞧他這幅模樣,陸笙心裡的那一丟丟顧慮瞬間拋卻。
人不衝動枉少年。
畫室安在一處別墅區,不在鬧市區,卻也並不偏遠。
這個畫室還是她十六歲生日那天,嫂子溫顏送她的禮物。
她不愛在家裡畫畫,總覺得沒那個氣氛,或者說,搞藝術的,多少有點小矯情。
陸笙畫風不穩,什麽都畫,唯美的,詭異的,不可描述的。
家裡偶爾來了客人,就很麻煩。
自從有了這個畫室,她寒暑假回國,就會一個人過來這塊。
“到了,可能有點亂。”陸笙驗證了密碼,室內的聲控燈開了,“那你小心別踩到我的畫。”
蘇臨嗯了聲,步入畫室,他隨意打量了下。
兩層的別墅,說是別墅,更像是大一號的躍層,中空設計,哥特式的風格,旋轉樓梯很別致,鏤空雕花欄杆上是一朵又一朵的薔薇花。
木質地板上畫作零零散散丟一地,隨處可見各種畫筆,甚至還有調了又乾涸的顏色。
蘇臨跟在她身後,踏上旋轉雕花樓梯。
剛才在外頭就還好,這會兒進了畫室,私密的空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陸笙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忽快忽慢。
快到二樓時。
陸笙停下腳步,隔著幾層階梯,回眸望著他。
蘇臨抬腳上了一層,仰頭看她,小姑娘臉頰緋紅,沒說話,只是用一雙烏黑澄淨的眼望著他,“蘇妖精,我覺著今晚其實不畫也——”
“怎麽?”
蘇臨輕飄飄打斷她。
他個高,即便隔著一層階梯,與她的距離依舊近在咫尺,蘇臨笑,“後悔了?”
“……”
“還是害怕?”
陸笙呼吸一緊,不太願意承認她真的有點慫,憋悶半晌,才道:“我怕什麽?你若敢欺負我的話,我就讓——”
蘇臨又上一層階梯,這回的距離,使得他溫熱的呼吸不期然的就落在她緋紅的臉頰,陸笙下意識後退幾步,撞上了身後的欄杆,被他攔腰勾回。
蘇臨低頭看她,冷清的眉眼染了幾抹玩味,“就怎樣?又讓你的‘yanyan’打死我?”
“……”
他自嘲一笑,聲音很輕,“你的‘yanyan’——”
這種語氣實在讓人茫然又生氣。
陸笙平素對自個兒的東西護得嚴實,把陸燕池歸為“自己的東西”那一刻,就決定過會給他一個家,“保護”他一輩子。
這會兒聽蘇臨用近乎自嘲的語氣談論“燕燕”,陸笙護犢心切,當下就反駁,“我的燕燕怎麽了?你不許用這種語氣說他——”
“嗯。”
答完,蘇臨松開她,退回幾步往她對面的鐵藝欄杆一靠,漫不經心抬眸,“如果你怕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嗯?”
陸笙最見不得人看扁她,當下就向前一步,伸手扣住他手腕,逞強道:“你才是,一會兒你別哭著喊累就成。”
繪畫模特可不是好當的,幾個小時一動不動,累得一比。
冷不丁聽到這麽有歧義的一句話,蘇臨一愣,旋即低笑出聲。
陸笙扯著他的手腕往畫室帶,聽他這麽一笑,她秀眉微蹙,滿臉疑竇,“你笑什麽?”
蘇臨唇角微彎,答非所問,“我盡量。”
“啊?”
隨後,就聽他啞聲回她,“盡量不被你折騰哭。”
小姑娘完全沒明白,反而傲嬌地揚揚下巴,“知道就好。”
蘇臨當模特這幾年,拍攝畫報時動不動幾個小時,甚至連著兩個通宵也是家常便飯。
然則,第一次給人當繪畫模特,還挺新奇。
按照陸笙的要求半躺在靠窗的貴妃椅上。
就見她調暗了畫室的光線,隻余下一盞燈,罩在他頭頂上方。
陸笙在擺弄畫板。
蘇臨單手撐著臉頰,懶散地半躺在貴妃椅,隔著畫架目不轉睛望著她。
室內光線昏暗,陸笙低頭認真地弄完畫架,開始擺弄調色盤,準備就緒,一抬眸,就見他像隻慵懶的貓一樣依偎在貴妃椅上,星眸微微闔起,像是等得睡著了。
陸笙拿著調色盤的手一僵,喊他:“蘇妖精。”
他懶洋洋答,“嗯?”
“你是不是很困?”
問完,又覺得好笑,喝了那麽多酒,酒量又不好,能撐到現在——
陸笙用筆尖敲了敲畫板,“要不還是明天——”
他突然睜開眼睛,沉靜地注視著她,打斷她,轉而問道:“要脫衣服麽?”
陸笙啊了聲。
蘇臨直視著她的眼睛,聲線喑啞性感,“全脫光?你確定?”
畫架安排了,調色盤安排了,模特安排了……
在這會兒認慫,似乎不太可。
陸笙強迫自己忘掉亂七八糟的東西,深呼吸一口氣,心裡默念著把他當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模特,就……也還好。
想到這兒,她故作鎮定地點點頭,聲音卻微微顫抖,“確定。”
蘇臨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很快他黑眸微斂,修長的手指擱在襯衫紐扣上,直勾勾盯著她含著水色的眼睛,手指一勾,紐扣開了一顆,一小片胸肌赫然映入眼簾。
陸笙大腦“轟”的一聲,坍塌一片。
把他當做一個不會動的模特這種念頭,只是眼下這種程度,就瞬間被打消掉。
陸笙的視線跟隨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
第二顆。
第三顆。
第四顆。
直至襯衫完全散開,陸笙的視線也跟著下移,迷蒙又茫然。
蘇臨的手指在擱在皮帶扣上時,盯著她潮紅的臉,不知想到什麽,他忽然停了動作,漆黑深邃的眼凝視她良久,嘴角慢慢勾起,啞聲問她,“你要自己來麽?”
陸笙猛然驚醒,愕然望著他。
眼前的妖精坐姿散漫,頭微微揚起,凌亂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垂墜而下,好看的眉眼絲毫不見冷清,在昏暗的燈光下,瞳仁越發幽深神秘,侵略意味十足。
手指按在皮帶扣,他重複一遍,“來不來?”
沒人能抵擋他的蓄意勾引。
她也不懂怎麽就這麽耐不住勾引,等回過神,她的手指已經被他捉著不偏不倚按在了他的皮帶扣上。
只需要輕輕動動手指。
輕輕的動一下。
就可以。
但她慫了,怕了,不想玩了。
陸笙垂眸不敢看他,躲不開,又逃不掉,仿佛掉入了危險的漩渦,就不願意輕易脫離,只能一點一點沉陷。
手指像是被燙到一樣,想要驟然抽離,卻又被他強行捉住,陸笙一急,皮笑肉不笑道:“我突然又不想在晚上畫這種了,那還是白天再畫——”
蘇臨靜靜注視她片刻,瞧她心慌意亂不能自已的模樣,蘇臨唇角微翹,還真就從善如流松了手,“也行。”
當晚,陸笙做了個無比羞恥的夢。
夢裡她真做了在畫室沒做完的事兒。
皮帶扣開了,脫了,摸了,親了,瘋了,滿足了。
醒來後,身心一陣空虛。
陸笙沒想到自己是這樣的,羞恥得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以至於連著幾天都沒敢跟蘇臨聯系。
一直到周五下午,才接到蘇臨的電話,手機那頭似乎有風聲,像是在機場,陸笙握著手機,遲疑開口,“出國?是因為有秀麽?”
“不是。”蘇臨勾了勾黑色口罩,輕聲說,“一點私事。”
陸笙有些怔愣,不及開口詢問,就又聽他說,“可能要去一個月,抱歉,暫時沒辦法給你當模特了。”
心底的一絲絲雀躍,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
明明就跟他認識不久,哪裡來的心酸與不舍呢?
奇怪的是,這種場景,就仿佛在很遙遠的曾經,發生過無數次。
眼圈不由自主紅了,鼻尖也跟著酸澀無比,陸笙握著手機僵在那裡,半晌,聽手機那頭有人提醒,“該登機了。”
蘇臨嗯了聲,隨行助理退開,手機那頭久久沒有聲音,蘇臨聲音低啞喊她,“笙笙,等我回來。”
冷不丁聽他喊“笙笙”,陸笙錯愕一瞬,手機那頭變得嘈雜起來,他突然輕笑,意有所指:“等我回來,做完那天你想做卻沒做完的,嗯?”
手機掛斷時,陸笙還在思忖他那句“想做而沒做完的事兒”,臉頰不期然的就燒了起來。
另一邊。
蘇臨黑眸沉沉,低頭看著手機裡靜靜躺著的一條信息。
言簡意賅的一行字,卻像是平地炸起的一顆驚雷。
【蘇再醒了,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