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心中大驚,知曉事情不對勁,看對方神色有種不跟著去不甘休的目的,分明是有什麼陰謀詭計,男客在前邊,玲瓏身邊沒個商量的人,玲瓏步子漸漸慢了下來,壯著膽子將人往雅築院的方向領,不時和對方說兩句話,緊捂著嘴不說雅築院的事情,對方也知趣,一路上沒有多問,玲瓏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完全沒有剛才的盛勢淩人,如果不是玲瓏心思細膩只怕會被糊弄過去,快走到雅築院的時候,那位小丫鬟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了之前二皇子的事情,玲瓏蹙眉,斟酌片刻才道,「二夫人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妹妹怎麼問起她來了?」
「我就是隨口問問,之前聽太子和太子妃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很是痛惜,太子和二皇子關係匪淺,皇后娘娘從小對二皇子視如己出,兩人說親兄弟也不為過,眼下出了這件事,太子還想著幫二皇子求情呢。」丫鬟神色坦然,如果玲瓏是一般的丫鬟不怎麼出內宅的話真的被糊弄過去了,可是,她幫沈月淺打聽外邊的事情,沒有什麼她不明白的,太子早兩年或許和二皇子情義深,漸漸也被磨滅了,尤其其中還牽扯到朝堂紛爭,太子為人隨和,不輕易與人交惡,可二皇子暗地裡做的事情處處都是針對太子的,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原諒這些事情的,玲瓏太明白其中的事情了,不過嘴上沒有反對她說的話而是順著她的話,略有遺憾道,「兄弟間情義深重,你看著我家大爺和二爺關係可好了,就是我們小時候兄弟間關係也是十分好的。」
丫鬟點了點頭,步伐隨著玲瓏的步伐慢了下來,長歎了口氣道,「可不就是,依我看指不定其中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呢,誰不清楚當時沈二夫人一直生病昏迷不醒,怎麼突然就醒來了?」擔心玲瓏胡亂猜疑,丫鬟立即補充了一句,道,「我不是說文家內宅存著什麼陰私,不過心裡覺得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罷了,文家近來可胡亂買了丫鬟或者小廝進府?」
意思就是文家有別人府上派來的奸細,說不定文家自己都不知道,丫鬟愁苦著臉,一副為難的模樣道,「有的事情我沒和你說過,據說當時二皇子之所以陷入困境全是因著二皇子妃早前買回來一批貼身伺候的丫鬟,府上大少夫人剛生了孩子,正是缺人的時候,姐姐是大少夫人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可要幫忙把好關才是,尤其大將軍和博武將軍不在府,更是出不得一絲亂子。」
玲瓏心中嘲諷,面上故作輕鬆地感激丫鬟,緩緩道,「妹妹多慮了,府上有大夫人看著,就算買丫鬟進府也要先送去敲打訓練一番後再送進府裡,大夫人身邊有嬤嬤丫鬟,經驗老道,比我們可厲害多了。」
玲瓏一番話說的是實話,不僅僅是文府,京中不管誰買丫鬟進府都要先送到另外的宅子,過半年或是一年才會領進府裡伺候人,玲瓏狐疑地瞥了眼丫鬟,不掩飾心中的震驚,丫鬟望著她,明白過來她眼神的意味後,了然的微微一笑,「姐姐誤解我的意思了,這些規矩我當然也是清楚的,不過擔心大少夫人生孩子匆忙,府裡被有心人算計罷了。」她言辭懇切,好似真的為著沈月淺著想似的,玲瓏笑笑不語。
到了院門口,守門的四位小廝微微頷首,向玲瓏打招呼,待目光落到她旁邊的丫鬟身上時面露嚴肅,伸手攔住那名丫鬟,神色凝重道,「玲瓏,大夫人交代過,除了雅築院的人,閒雜人等不能進去,就是你帶的人也不可以。」
玲瓏蹙眉,斜著眼瞅著丫鬟,猛地敲了一記腦袋,「瞧我這記性,竟然忘記這茬了,妹妹怕是不知曉,從大少夫人臨近生孩子的時候就下過命令,除非雅築院和幾位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其餘一律不准進,妹妹真是對不起了。」
丫鬟面露遲疑,斟酌片刻,低著頭,掩飾住了眼底神色,「姐姐客氣了,本就是太子妃想要來和大少夫人說說話,如果進不去,我在這裡等著太子妃就是了。」
玲瓏當然不願意她等著太子妃,或許她就是沖著太子妃來的也說不準,玲瓏朝幾位小廝道,「不如讓她進去吧,待會太子妃就來了,她是太子妃身邊的丫鬟,太子妃知道了反而會以為文家待客不周了。」
小廝說什麼也不肯,玲瓏進院子的時候見著那位丫鬟在,面上一松,大聲道,「綠勺,你在啊,我要進屋伺候大少夫人,院門口有太子妃身邊的丫鬟,你要是有空的話去那邊陪她說說話,太子妃不一會兒就到了。」
綠勺從玲瓏眼神中看見了擔憂,明白院門口定是站著讓玲瓏擔心的人,擔心會危害到雅築院的安全,綠勺垂下眼瞼,脆聲道,「好的,打掃了院子我就去。」
玲瓏挑開簾子進屋,手心手背上全是汗水,沈月淺剛喂了孩子,手裡翻著書,坐月子看書容易傷眼睛,沈月淺估摸著玲瓏快回來了,故而才找了本書隨意翻著,見玲瓏面色蒼白,以為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玲瓏緩了緩情緒,將剛才的事情說了,正說道一半,院門口就傳來吵鬧聲,玲瓏轉身站在簾子邊往外看,不過一會兒功夫,人已經抓住了,玲瓏松了口氣,細細將丫鬟的事情說了,今日太子妃來,洪家於家的人也在,定然說會話,就是要見沈月淺也是下午之後的事情了,之前玲瓏沒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甩不掉了。
「你出去知會一聲,讓人別鬧出動靜來,過些時候再去前邊請二爺處理這件事。」這時候來的人多,文博文正是忙的時候,打擾了他不好,只要抓住了人,不怕沒有時間拷問她,沈月淺琢磨著到底是誰派來的人,二皇子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為二皇子著想的人就剩下五皇子,五皇子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風流,沒有之前一樁事,沈月淺始終不相信五皇子會是對那個位子有所圖謀的人,,如果一個齊氏就能讓二皇子重新獲得自由,五皇子手裡估計掌握了為二皇子翻身的證據,沉吟片刻,沈月淺抬眸,神色清明,「你和二爺說說情況,別被人糊弄了。」
那名丫鬟說不準是沖著洪素雅來的,洪素雅懷孕後甚少出門,她懷孕後,其他皇子府仍然沒有誰傳出過懷孕,有的人不想洪素雅順利生下孩子,自然會出手阻擾,所以不見得是沖著齊氏來的,叮囑了玲瓏兩句,話還沒說完,門口丫鬟說文博文帶著人走了,沈月淺給玲瓏招手示意她跟上去,別被人誤導了還不自知。
玲瓏出門後,沈月淺也沒了看書的心思,抽開身後的靠墊,視線溫柔地落在旁邊熟睡的小嬰兒身上,神情安然,文博武信中說孩子滿月的時候會回來,手輕輕撫摸上孩子的臉,輕柔道,「再過二十幾天你爹爹就要回來了,見著你們一定會高興的。」
齊家已經倒臺,皇上讓文戰嵩和工部尚書繼續考察,這次務必要將工部清理一番,齊家沒了,可齊家留下的人脈還在,皇上不想任何人與那些有牽扯,結黨營私是皇上的忌諱,韓家,齊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依著沈月淺來看,皇上時日只怕沒有多少了,故而才急急忙忙想要將所有的事情替太子清理了,都說皇家最是無情,可皇上和太子是真的有兩分父子情的。
雅築院門口剛出事,文博文就得到了消息,來的路上讓管家重新盤查番今日的客人,文家看守嚴格,不是混在客人堆裡根本進不來,管家會意,恭敬地轉身走了,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就有丫鬟說假山後邊暈倒了一位丫鬟,穿的衣衫是江府丫鬟身上的,文博文面色不動,吩咐人將丫鬟抬進房間,目光落在眼前的丫鬟身上,衣服是太子府的,實則怕不然,文博文目光清冷,好似能看清人心似的,直勾勾瞪著那名丫鬟,語氣淡漠,「你的主子想要打探二夫人的情況,還想為二皇子翻案?」
丫鬟閉嘴不言,她自認為功夫不錯,可以自由行走內宅,沒想到雅築院裡藏著高手,她一時不察才會被抓住了,緊緊咬著唇,別開臉不說話,文博文耐心極好,悠悠然坐在旁邊椅子上,見對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也不著急,讓文藝泡杯茶,準備慢慢和丫鬟耗著,「剛才有人發現了一名丫鬟倒在假山那邊,你打暈她換了她的衣服,讓我來猜猜你的身份,你是五公主身邊的人?」
二皇子的事情已成定局,且朝堂上沒人敢提起這件事,五公主不同,五公主是皇上最喜歡的女兒,當時和江家少爺的親事更是一段佳話,沒聽說五公主和二皇子有牽扯,中間只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文博文緊緊盯著丫鬟,看到她聽到五公主的時候面上僵硬,文博文就知道自己說對了,蹙了蹙眉,隨即舒展開來,唇角徐徐勾出一抹笑,「你果真是五公主身邊的丫鬟?五公主和二皇子的交情並不如面上的冷淡?」
發現那名丫鬟臉上依舊和之前一樣,文博文挑眉一笑,「我說錯了,你不是五公主身邊的人?」
丫鬟不理睬文博文,視線落在屋裡的擺設中,來的時候她自信會將事情做好,不想最後出了岔子,大將軍府的水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深,主子估計都沒料到她會被人活捉,目光狠厲的落在文博文身上,京中人都說文家二少爺溫文爾雅,和文家大少爺截然不同,現在看來一切只怕都是傳言了,這樣犀利狠絕的文博文和文博武沒有任何區別,看上去叫人心驚膽戰,丫鬟知曉今日逃不過一劫了,面上露出決然,文博文失笑,「你不用一副悲戚的模樣,我不喜歡殺人,只是問你幾句話而已,你是不是五公主的人?」
文博文不知曉五公主的性情,可江太夫人什麼性子他還多少瞭解一些,今日是文家大喜的日子,五公主就算要打探齊氏的情況也不會選擇今日,他明白,五公主更是瞭解,自然清楚即便要問什麼也不能選擇今日,他懷疑丫鬟並不是五公主的人。
丫鬟神色變得古怪,文博文自然不會忽略她臉上的表情,文博文緊緊蹙著眉頭,他看來,如果真是五公主的人還好辦了,起碼不會覺得難堪,隨意借著一個由頭將這件事接過去,人不是五公主身邊的就是有人托五公主幫忙,二皇子一事干係重大,五公主知曉其中利害,不是會幫忙的人,除非,要她幫忙的那人身份尊貴,五公主自己都不能拒絕的,文博文不由得想到了宮中那位,心中駭然,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母子情深在京中不是什麼秘密,二皇子當初的事情傳開後,並沒有聽說皇后宮裡傳出什麼事情來,瞭解皇上如皇后,只怕知曉那時候說什麼,皇上都是聽不進去的,等皇上漸漸冷靜下來了,皇后娘娘再從中周旋,皇上或許會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輕饒二皇子。
如此一來的話事情就複雜了,二皇子和太子註定不是走到一起的人,皇后娘娘希望兩個兒子都過得如意估計是不可能,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后娘娘不好親自出面才會想著借五公主的手來問問齊氏的境況,死一個齊氏可以救二皇子的話,皇后娘娘肯定會做的。
想清楚了其中關鍵,文博文覺得事情愈發不好做了,自顧喝了一杯茶,思忖著合適的解決的法子,眼下的情形來看,丫鬟真要是皇后娘娘的人,如果在將軍府出了事,只怕會引得皇后娘娘不滿,人要是不死,回去後依舊沒有文家好日子過,文博文明白過來,未說話,就見對方臉上的僵硬漸漸散去,眉宇恢復了平靜,「想必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家主子讓我來查探文二夫人一事也是因為二皇子被冤枉了的緣故。」
二皇子從小最聽皇后娘娘的話,出事之前二皇子就和皇后娘娘說了所有的事情,其中齊家的事情也事無巨細地說了,最後出來竟然被齊家栽贓,罪魁禍首就是文二夫人,出事的那一天,二皇子還來宮殿給皇后娘娘請安,說如果有人咬著他不放,他不能在皇后娘娘跟前盡孝,讓皇后娘娘好生保重,皇后娘娘生平最大的遺憾就是二皇子和太子不如親兄弟關係親厚,小的時候皇上不喜歡太子和二皇子親近,皇后娘娘也沒有法子,太子和二皇子長大後情緒不外漏,在皇后跟前表現得鎮定坦然,皇后娘娘看不出兩兄弟間的關係,偶爾聽身邊的宮人說起兩人之間的事,一直不認為,若不是二皇子出了事,皇后娘娘還不知曉這些年二皇子和太子已經漸行漸遠,許多事情都是事情發生後才明白過來的。
文家的都是聰明人,如果文博文不是猜測到她身份了,臉上絕不會有這樣的表情,莫名的,丫鬟松了口氣,文博文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敢殺了她,也算是保住了一條命,目光漸漸變得溫和下來,「二少爺,我家主子也是希望雙方都好,二房三房不是大房的對手,齊家已經倒臺,二房更是不敢和大房爭文家的財產了,我家主子說了,只要文家願意交出人,我家主子會在皇上跟前美言兩句,收回當初文老將軍死之前對二房三房的承諾。」
當年的大將軍府鬧哄哄的,不如現在平靜,丫鬟來之前打聽了不少當年的事情,事過多年,大房和二房三房之間的關係還存在著隱患,軍營中沒有文家二房三房的少爺就是最明顯的事情,丫鬟擔心文博文不知曉當年的事情,特意提醒他道,「當年,老將軍在的時候文太夫人和文大夫人受了許多委屈,你回去一問就知道了。」
文博文不為所動,換了姿勢,細細思索著丫鬟嘴裡的事情,戲謔道,「你家主子掌管後宮多年,我不懷疑她說的話,可是其中的事情卻不是你能做主的,老將軍臨終遺言,就是你家主子也沒有法子改變,你估計會錯你家主子的意思了。」
皇后娘娘果真是想拿一個齊氏換二皇子的清白,明白前前後後的事情,文博文站起身,朝外叫了聲文藝,文藝應聲而入,低眉順耳道,「二少爺可是要去前邊了?剛才江大少爺還問起您了。」視線輕輕掃過對面站著的丫鬟,府中下人做事牢靠,丫鬟被捆綁得連掙扎都不能,收回目光,只聽文博文道,「我先過去了,辦事乾淨些,別被人發現了。」
丫鬟大驚,不可置信地瞪著文博文,兩人已經將話挑明白了,他怎麼還敢要自己的命,怒氣衝衝地瞪著文博文,「你要是殺了我,事情傳出去,我家主子一定不會饒過你的,別以為有太后護著就萬事無憂……」
皇上身子骨不好後,太后身子也一直反反復複時而還時而不好,太醫每日都要請脈,不過這些文太夫人怕是不瞭解的,文太夫人每次進宮的時候太后都強撐著身子,最近文太夫人生病後,太后連偽裝都沒有了,面色憔悴不堪,皇上一如既往的每日都會去看望,母子兩會說許久的話,太后和皇上說過,如果不幸皇上先走了,一定要在路上等著她,下輩子還做母子,這些話聽得宮裡的宮人落淚,太后能活這麼多年全是因為有皇上的孝順,宮中最是世態炎涼的地方,宮人最會見風使舵,許多嬪妃連到死的時候日子過得不如宮中管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皇上孝順,太后身子不便的這些年全是因為皇上,太后宮殿什麼都是好的,新的,一有進貢的,必然先送到太后宮殿,這些在宮中都不是什麼秘密,皇后為人隨和,對太后娘娘也好,宮中唯一的親情在太后皇上之間表現得淋漓盡致。
等太后一死,宮裡最大的就是現在的皇后娘娘,要疏遠文家和皇上的關係易如反掌,三人成虎,文家的苦日子不遠了。
文博文依舊不為所動,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深不見底的眼眸漸漸泛著亮光,京裡邊只怕有大半的人都以為文家今時的繁盛是太后和文太夫人之間的關係,實則不然,文戰嵩和文博武在戰場上立下的功勳是誰都不能抹滅的,皇上看在眼裡才會對文博武信賴有加,文太夫人並沒有因著太后的關係作威作福,否則,年輕的時候不會任由姨娘騎在自己頭上委屈了自己的兩個孩子,許多事情,外人只在繁盛的時候看見表面上的榮耀,背後的心酸大家都忽略了,不過,有的事情不必向所有的人解釋,文博文更不會和一個丫鬟說這些,文家的繁盛太后是錦上添花,而當年寧氏的出嫁才是文家的雪中送炭,文博文抬腳,閒庭信步地往外邊走,走到門口聽到丫鬟的威脅,文博文斜眼一笑,「我能殺了你不留下痕跡,也能殺了你讓你家主子無話可說。」
想了想,或許後者才是最好的解決法子,陽光灑在院子裡,一片金黃,文博文一身寶藍色錦袍,玉樹臨風,行走在小道上的身影清冷孤寂,又透著濃濃的狠厲,緊緊一個背影已充斥著濃濃的肅殺之氣,可想而知其中的狠厲。
玲瓏之後沒有打聽到丫鬟的消息,沈月淺沒有多說,人沒了消息,只有一個原因,沈月淺不想過多的瞭解,下午的時候,周氏和奶娘抱著兩個孩子回來了,滿臉笑意,「阿淺,你是沒見著孩子睜開眼的時候,江太夫人和洪太夫人都說孩子眉眼隨了你,長大後定然英俊不凡。」
沈月淺溫柔地看向兩個孩子,孩子閉著眼,小臉蛋紅紅的,周氏解釋道,「兩個孩子在園子裡曬了會太陽,小臉紅紅的,瞧瞧我們蘋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蘋果了,紅彤彤的,好看得緊呢。」
「孩子曬會太陽也好,以後長得快,太子妃人在園子裡可想過來坐坐?」沈月淺想著洪素雅或許有話要問她,太子妃身邊的人消息靈通,估計已經知道有人冒充她身邊丫鬟一事了,不成想,周氏道,「太子妃吃過午飯就回去了,每日都要午休,太醫說的,還讓我和你說別生她的氣,等孩子滿月或者百日的時候她再來,和你好好說說話。」
太子妃身側有專門伺候的嬤嬤,萬事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陣仗大,就是太子妃自己都沒有反對的權利,人是皇上吩咐下來照看太子妃的,她不能不給皇上面子,嬤嬤說什麼,太子妃就做什麼,沒有什麼彆扭的地方。
沈月淺遺憾,不過嘴角一直噙著淡淡的笑,「她現在的肚子金貴,多少人都看著,小心些也是自然,不礙事的,之後還有大把的機會。」洪素雅性子好,對人好,沈月淺喜歡和他打交道。
周氏了然地點了點頭,忍不住歎了口氣,「真希望太子妃一舉得男,皇上和太子最期待了。」沈月淺和洪素雅關係好,洪素雅站的位子越高,對沈月淺幫助越大,沈月淺沒有顯赫的娘家,認識一兩個身份高貴的朋友對她在文家也有幫助,今日聽著裴氏話裡的意思,想要她和沈月淺說說讓三房的兩位少爺去軍營幫文博文,周氏沒有應承下來,不說她做不了沈月淺的主,何況這種事還是文家的家事,她插手的話像什麼話,和沈月淺說了裴氏的意思,「你三嬸看上去也是個性子溫和的,文家的事情萬萬沒有我插手的道理,有的事情你注意些,別著了道。」二房出事後,周氏來文家沒見過齊氏,聽府裡的丫鬟說齊氏被送去家廟了,文二老爺想著再娶一房回來,周氏不是多事的人,當時聽到的時候就感覺事情不對勁,以往來將軍府的時候從來沒有聽過這些,這次什麼都聽去了,只怕是有心人想要故意讓她聽到些什麼,「娘不在文家,你自己多注意些,博武不在,遇著事情可以和你表姐商量商量,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你們表姐妹可不能生分了。
當初聽周淳玉嫁進文家的時候周氏只是單純的為周淳玉感到高興,沈月淺和文博武說親後她心裡更歡喜了,沈月淺和周淳玉作為妯娌,大家知根知底,互相幫襯再合適不過了,和餘氏說起的時候兩人也是滿心歡喜,如今沈月淺身邊正是缺人的時候,周淳玉在,兩人說說話也好。
「我知道的,三嬸的事您別當真就是了。」裴氏之前一直跟在齊氏身後,性子不如齊氏喜歡炫耀,不過心裡也是個有存算的,和齊氏相處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也能學到不少了,「軍營現在的事情由二弟說了算,二房三房的幾位堂弟想要去也要問過二弟才能做數。」何況,即便就是去了軍營也不見得能找到出路,軍營什麼地方別人不清楚她是知曉的,就是文博文剛接手事務的時候也遇著不少麻煩,「這件事之後我和二弟說說,三嬸既然找你肯定因為別的原因,二弟去說的話好些。」
沈月淺不管外邊的事情,裴氏一定是瞞著甯氏告訴周氏的,三房的幾位堂弟已經到說親的年紀了,文戰嵩在的時候文戰昭和文戰責就提過這些,不過被文太夫人擋了回去,文老將軍死之前說了家產有二房三房的,可是沒有提到軍營那邊,文太夫人和甯氏當然不樂意二房三房的人插手,沈月淺記得甯國侯府有位少爺在文博武下邊當差,寧氏心中有桿秤,明白著呢。
傍晚的時候,周家的人來向沈月淺辭行,見著沈月淺,小高氏驚呼不已,她聲音大,剛張口就將睡著的三個孩子嚇醒了,哭得厲害,高氏在旁邊怒瞪著小高氏,後者一臉悻悻然,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是我的錯,忘記還有三個孩子受不得驚嚇了。」
「你也知道三個孩子受不得驚嚇,那你還這麼大嗓門?」小高氏訕笑,上前抱著其中一個孩子,孩子腦子沒有發育完全受不得顛簸,小高氏穩穩抱著,輕聲哄著,「都是舅祖母的錯,舅祖母說話嚇著我們小蘋果了。」
余氏和周氏站在一邊,相視而笑,小高氏順手將孩子遞給奶娘,朝床上的沈月淺道,「我剛才訝異也是因著淺姐兒,都說生完孩子後,皮膚容易變得粗糙,有些甚至會漸漸泛黃,你們瞅瞅淺姐兒,皮膚白得跟什麼似的,哪有我當時生完孩子的窘迫樣?」
小高氏懷著孩子那會就是個喜歡來事的,只要稍微不順心就喜歡拿肚子裡的孩子說事,生完孩子後更甚,坐月子的時候使勁的吃喝,月子出來臉蛋胖了一圈,照顧孩子後才漸漸瘦了下來,等生第二個的時候又如此反復,小高氏喜歡可以任由著自己吃的日子,本以為沈月淺生完孩子也會像她一樣,臉上的肉又軟又松,不想臉蛋紅潤得和水蜜桃似的,光是看臉就不像剛生完孩子的,她生完孩子邋裡邋遢,一個月後才洗澡,沈月淺面容乾爽,說話語氣絲毫沒有倦怠,小高氏心裡奇怪不已。
余氏和賈氏也好奇沈月淺如今的境況,周氏得意,女兒漂亮,博武回來後見著肯定也會高興的,女兒和女婿感情好比什麼都重要,笑呵呵道,「之前書籍上有記載,專門介紹了怎麼做恢復身材的法子,阿淺勤奮,一日都不曾懈怠,等玉姐兒生孩子的時候,讓你表妹將書籍借給你翻翻,效果十分好。」
周淳玉羞澀地笑了笑,等府裡空閒了她和文博文也準備要一個孩子了,最近府裡事情多,文博文很多時候夜裡都不回院子,文戰嵩和文博武不在,寧氏那邊也忙不過來,她要是這個時候懷孕了,只是增加文博文的壓力罷了。
說起這個,小高氏目光悠悠然落在周淳玉肚子上,不贊同道,「玉姐兒,人淺姐兒比你還小一些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你也要爭一口氣,爭取給博文也生個三胞胎孩子,看看荔枝三兄妹樣子長得多可愛?」
小高氏心裡是真心喜歡孩子,她可是沒有忘記因為周淳玉和沈月淺的關係,周淳涵的親事已經定下了,那戶人家在京中地位不如文家,可是周伯海去調查過了,身份不必說,人也是個好的,府裡沒有通房姨娘,周淳涵嫁過去就管家,上邊婆婆性子也是個好的,想到這個,小高氏就喜不自勝,想到這個,心裡就笑開了花,「你表妹的親事定下來了,全靠著你和玉姐兒才有今時的造化,過些日子添妝,你們可一定要去。」
高氏哭笑不得,嗔她一眼道,「自來添妝都是依著人情往來,還是頭一回聽人主動要求別人添妝的,傳出去,真是沒皮沒臉的事,丟涵姐兒的臉。」
小高氏不以為意,「我們關係好,說這些算什麼,換做她四舅母,我都不樂意說。」小高氏說的實話,尤氏現在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見天的往周府跑,以往知道尤氏清高,如今回到周府,一直小心翼翼地在高氏跟前伺候,遇著她臉上都是帶著笑的,更別說那副巴結討好的嘴臉了,小高氏看得自己都不好意思。
高氏倪她一眼,尤氏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周純玲鬧著要和離,尤氏不樂意,周純玲和離回家的話,算是得罪承恩侯府了,尤家今時不同往日,尤氏沒有底氣得罪人,周純玲的事情只能一直拖著。
沈月淺不知曉承恩侯府的事,聽小高氏說起時也唏噓不已,小高氏鄙視道,「你是沒見著你四舅母現在的樣子,要不是你四叔性子軟由著她使喚來使喚去,日子估計更不好過。」
而且,今年年底吏部官員考核,周伯游的官職估計是保不住了,他在京中沒有人脈,辦事沒有出彩的地方,大把的人盯著那個位子,哪會輪到他,這也是尤氏抓著承恩侯府不放的原因,承恩侯在京中沒落下去,可平時結交的人還在,吳炎辰是個討債鬼,可吳家大少爺還算有幾分能力,周純玲不鬧事,吳家大少爺看在吳炎辰面子上,應該會幫襯一把。
「你四舅母是個聰明的,平時多喜歡玲姐兒啊,此時眼睜睜看著她在吳家受罪一聲不吭,估計是等著今年吏部考核呢,吏部考核一過,你四舅舅漸漸穩住了位子,玲姐兒和吳家三少爺的事才會被擱到檯面上說。」小高氏不喜歡尤氏,尤氏做什麼她都看不上,不過瞭解兩分尤氏地手段,越是低聲下氣,來日就會將對方收拾得越慘。
好在高氏沒同意四房回來,小高氏不想和尤氏打交道,剛開始還喜歡言語上奚落兩句,漸漸覺得說一個字都是浪費口水給自己添堵後,她就避著尤氏了。
其中細節不好意思告訴外人,小高氏想移開話題,不料,餘氏拆她的台,「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勝,你三舅母也是和四舅母打交道深了才明白過來的道理,你們聽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