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貴知曉武定將軍府有密道,可具體通往哪兒的他卻是不知,杜家的密道竟有街道寬,裡邊錯落有致,還有零零疏疏的房間,地下和地上的院子沒有多少區別,文貴琢磨著,下邊該是還有人住在裡邊的,從房間數量來看,人數且不少,文貴不敢往裡走,擔心找不到出來的路。
「主子,您說杜家到底打什麼主意,結合之前的消息來看,杜家消失了一批小廝,人只怕就是住在下邊的。」朝廷對各府奴才人數有個大概的統計,杜家養著一批人,沒道理不露出馬腳。
文博武眉眼縈繞著濃濃的狠厲,文貴覺著江南的事情和杜家脫不了關係,可他尋著地道進去的時候沒有發現一個人,更沒見著杜老太將軍人影,閣樓裡的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似的,齊家沒有出過妃子,和各位皇子也牽扯不上關係,杜家做的事情分明起了篡位的心思,張了張嘴,事關重大,文貴終究不敢將事情挑明瞭說,啞口說了句,文博武目光瞬間鋒利地望了過來,文貴識相的閉了嘴。
「你找人盯著謝家和廖家,說不定三府之間還有其他聯繫,順便找人將三位府邸的地形圖弄來。」謝長安和廖凡夫官職不算高,杜仲在外好些年,挑中他們總該是有理由的,文博武蹙著眉頭,思考許久才道,「你找人放出一個消息……」眼下,必須和沈月淺坦白一些事情了,不是到了關鍵時刻,文博武不想挑明一些事。
文貴聽得擰眉,不明白文博武這樣做的意思,回來時文博武向皇上提議之後留守京城的事他還記得,怎的突然又要傳出這種消息了,邊關安寧,戰事的消息傳出去,除了鬧得人心惶惶,對現在的境況並沒有多大的好處,疑惑地望著文博武,哪怕有戰事,杜家也不會暴露多年來培養的人。
瞅著文博武淡淡的望了過來,文貴臉上不解更甚,只聽文博武挑眉,淡淡道,「需要我慢慢向你解釋?」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以往的散漫,文貴身子一顫,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奴才這就去辦。」真等文博武解釋清楚了,之後幾日他日子就該難受了,哪怕,他心裡好奇得要死。
文博武在窗前坐了許久,躺到床上,被子上還有沈月淺身上的味道,文博武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回到家才有安心的感覺,闔上眼,琢磨著杜老太將軍可能的藏身之地,何時睡著了,文博武也不知。
翌日一早,邊關告急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雲,朝廷沒收到消息,紛紛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的來源,據說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嘴裡說出來的,皇上半信半疑,招兵部尚書進宮議事,兵部尚書心中忐忑,兵部並未收到任何消息,皇上問起來,他可就遭殃了,冷汗涔涔,最後沒有法子了,一切只能順著皇上的話說,戰事起,帶兵出征的將軍至關重要,皇上提議文博武無可厚非,兵部尚書松了口氣,幸得文博武回來了,如若不然,皇上招大臣們討論,禦史台揪著他身為兵部尚書對戰事一問三不知為由彈劾他,無話可說的就該是他了。
沈月淺聽說消息的時候,傳旨的太監剛回去,玲瓏說與沈月淺聽的時候,抱怨道,「大爺回來不過兩日,皇上怎麼也不讓人休息幾日。」文博武在沈月淺跟前表現得自然,然而玲瓏發現了不對勁,走出房間,文貴扶著文博武離去的,文博武多半是受傷了,然而事情已是定局,玲瓏也只有在沈月淺跟前抱怨兩句,卻發現沈月淺臉色大變,玲瓏以為她身子不舒服,擔憂地詢問道,「大少夫人,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沈月淺臉色蒼白,血色全無,眼神隱隱露出驚恐,說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神思恍惚地望著玲瓏,「你讓大爺來一趟……說……說我有急事找他……」
邊關相安無事,為何突然又要打仗了,沈月淺以為事情有了變化,沈家落了難,沈未遠死了,文博武再也用不著去邊關替沈未遠解決麻煩了,是她想錯了,文博武的賜封是多年功勳積累的,註定是守衛朝廷的,沈月淺擰著眉,手足無措,她要如何開口告訴文博武,這次不能去了,江南的事情她沒有辦法左右,事關文戰嵩的生死,她能給予的是背後默默的支持,可這次不同,文博武要是去了邊關,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了。
很快玲瓏就回來了,蹙著眉道,「大爺去兵部了,文貴說兵部尚書找大爺有要事相商,估計是帶兵打仗的事,大少夫人地事情要是急的話,奴婢讓大山去一趟兵部……」
沈月淺心驚,前腳才得了皇上的旨意,後腳就去了兵部,邊關的戰事是不是已經很嚴峻了,沈月淺仔細思索著上輩子的事情,隱隱她才發現,哪怕很多事情有了改變,可仍然有沒有變化的,好比洪素雅仍然嫁給了太子,二皇子有謀反的心思,加之如今的戰事,豆大的汗順著沈月淺臉頰流下,玲瓏大步上前,掏出手帕替沈月淺擦拭額頭上的密汗,神色擔憂,「主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奴婢這就去叫龔大夫。」月子中出不得丁點的事,玲瓏下意識的認為沈月淺不舒服是因為給太后請安吹了冷風的緣故,話聲一落,玲瓏大步往門口去。
沈月淺渾渾噩噩回不過神,上一世,文博武死的那兩日她剛收到沈未遠的信,沈未遠說一切都好,回來後官職說不定會往上升一級,沈月淺滿心歡喜,文博武的死訊到她耳朵裡還是文博文告訴她的,文博武死後,京裡沒有掀起波瀾,文博武擱幾日就會給她寫信告知境況,擔心劉氏抓到把柄,沈月淺很少的時候會回信,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沒辦法回頭。
「宋夫人,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長得好看的女子千千萬,為何是你。」那次,她參加宴會,逢著宋子禦對她態度好,借此,沈月淺提了兩個要求宋子禦都答應了,她還沾沾自喜,細想,宋子禦對她有求必應只怕是心虛,那時候宋子禦就和沈月茹珠胎暗結了吧,找個亭子休息的時候遇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文博文,埋怨憤懣地盯著他,「大哥籌畫得好,我偏生不如她的意,為了一個嫁作人婦的女人連性命都不要,而你卻活得好好的,沈月淺,你憑什麼。」
那時候,她才知道文博武已經不在了,心裡有一瞬的恍惚,反駁文博文道,「你胡說什麼,博武將軍本事大著,哪能那麼容易死。」就在昨日她還收到文博武的信了,怎麼會突然就沒了。
文博文雙眼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沈月淺心中害怕,還有空落落的難受,不管如何,她從沒想過要文博武死,她和文博武一輩子都是不可能的,文博武為她做的越多也只是徒增她的愧疚罷了,沈月淺看兩人的關係一直光明磊落,那一刻,對著文博文怨恨的目光,沈月淺第一次說不出話來,是她害得文博武客死他鄉的。
這件事在她心頭壓了一輩子,最後死的那一刻也不曾解脫,辜負了一個為自己出生入死的男子,沈月淺心中愧疚的同時還有其他心情,玲瓏知道她沒了求生的意志,暗暗問她可要和文博武合葬,沈月淺搖了搖頭,名不正言不順,若有來生,她只當文博武不認識她,重新結識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兩情相悅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她罪孽深重,不值得擁有他所付出的了。
是不是,命中註定她是他的劫,兩人怎麼又走到一起了?沈月淺回憶慢慢渙散,一會兒是文博武站在城外的亭子裡,和她對酒的情況,一會兒又是文博武站在街頭的拐角,身形落寞地盯著她的背影,眼露哀傷,有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忘記了,原來,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
龔大夫給沈月淺把脈的時候,動作緩慢,問沈月淺幾個問題,沈月淺都沒什麼反應,龔大夫見過的人多,退出屋子時問玲瓏,「大少夫人身子骨沒有問題,是不是沈夫人和小七少爺出事了?」沈月淺臉上的神色不像是生病了,更像是至親之人去世後的哀傷。
遲疑片刻,玲瓏搖頭道,「沒聽說夫人和小七少爺發生了何事,會不會大少夫人昨日吹風著涼了?」坐月子最忌諱吹風受涼,昨日太后來,沈月淺出門迎接,除了那會兒,玲瓏也說不出哪兒的問題了。
「不太像,不若等大爺回來後問問大爺吧。」沈月淺臉上的哀傷太過明顯,玲瓏顧著沈月淺身子就是注意到也只當是身子不舒服引起的,龔大夫不同,身為大夫,有沒有病把脈就知道了。
玲瓏還想說什麼,龔大夫出聲打斷了她,「你放心吧,老夫把脈沒有出過差錯的。」轉身離去的時候,交代門口的院子給文博武去個信,文博武對沈月淺的心思可不是旁人看的那般,沈月淺的情況不早早告訴文博武,事後追究起來,誰都難辭其咎,龔大夫再清楚文博武的性子不過了。
一整天,沈月淺精神恍惚,玲瓏無論和她說什麼,感覺她都提不起精神,下午時,玲瓏信了龔大夫的話,沈月淺的情況確實不是生病的徵兆,派人打聽周氏和小七的情況,回來的人稟告說侯府一切如常,還帶回了周氏給沈月淺做的糕點,玲瓏也不明白沈月淺的心思了,守在門口,等著文博武回來。
夜幕漸漸低垂,玲瓏端著沒有動過的飯菜退出房門,一臉愁緒,問門側的玲霜,「大爺還是沒有回來嗎?」憑著文博武和沈月淺關係,小別勝新婚,玲瓏以為兩人會歪膩好些時日呢,誰知是今時的情況。
玲霜歎口氣地搖了搖頭,大山在兵部門口守著,大爺一出來就知道大少夫人的情況了,玲霜也不明白沈月淺為何這樣子,大爺沒有回來的時候,沈月淺每日都會和三位元小主子說說話,今日卻是一點心思都沒有,玲霜小聲道,「是不是大爺和大少夫人吵架了?」說出來自己先矢口否認,文博武對沈月淺多好,她們看在眼裡,但凡沈月淺表現出丁點的不高興,文博武急得跟什麼似的,絕不會和沈月淺生氣。
玲霜的話剛說完,就見遠處有燈籠慢慢移近,玲霜面上一喜,「快看,定是大爺回來了。」
順著玲霜視線看過去,玲瓏也暗暗松了口氣,燈籠移動得快,該是文博武不假了,瞅著手裡的食盒,玲瓏轉身回了屋子,「你再去廚房拿一副碗筷,大爺怕還沒來得及用膳,正好陪大少夫人吃點東西。」
進屋,沈月淺還維持著早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地靠在靠枕上,雙眼無神,眼角好似充斥著淚花,細細看,好似又不是,玲瓏重新將飯菜擺上桌,緩緩道,「大爺回來了,奴婢瞅著他估計也沒用膳,大爺在外奔波,您陪著他用些飯菜吧。」
沈月淺吃不下飯,會心疼文博武,多少會陪著文博武吃一點的,果真,聽了她的話,沈月淺扭頭,眉峰微蹙,「大爺回來了?」看向黑漆漆的窗外,臉上漸漸有了紅潤,目光落在一桌飯菜上,詢問道,「飯菜是不是都涼了?吩咐廚房弄些熱的來。」
玲瓏伸手試了試菜盤子的溫度,沈月淺吃的話已經涼了,文博武還是可以吃的,想了想,轉身退了出去,在門口剛好遇著準備進屋的文博武,玲瓏彎腰行禮,抬手指了指沈月淺,含笑地退了出去。
文博武臉上神色舒展,不像是遇著煩心事的模樣,說不定,文博武去兵部就是推辭帶兵打仗一事的呢?玲瓏如是想,可又覺得不太可能,文博武不去就是違抗聖旨,文博武定然不會那麼做的,玲瓏心思複雜的退到門邊,不一會兒,玲霜提著食盒來了,小聲道,「桂媽媽說飯菜都涼了,大少夫人不能吃,讓我捎了些熱的來,是不是大爺回來了?」
玲瓏接過她手裡的食盒,點頭道,「進屋了,大少夫人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希望大爺回來,大少夫人能吃一些。」沈月淺穩得住情緒,文博武不在的時候不管心中如何都隱藏得好,如今文博武回來了,沈月淺的情緒才全部寫在了臉上,或許知曉心中有人疼的吧。
一室沉默,布好碗筷後靜悄悄退了出去,順勢關上了房門。
文博武拿著筷子,眉頭緊蹙,看情形就知道沈月淺沒有吃飯,文博武將筷子遞給她,果真嚇著她了,沉默片刻,文博武抬眸喚了聲,「阿淺,吃點東西,待會我有事情和你說。」
沈月淺想了一整日,最初的後悔愧疚,漸漸轉為堅定,這輩子,她已經是文博武的妻子,生死與共的原配,她要他好好活著,為了她和他們的孩子,想明白了,沈月淺眼底的恐懼漸漸化為勇氣,文博武心中一震,有片刻的恍惚,他是不是忘記了一種可能,如果,沈月淺認真思考上輩子的事情後後悔嫁給他了怎麼辦?他該如何面對她,突然,文博武不想拆穿兩人之間的秘密了,捅破了那層紙,沈月淺還會願意和他一起過日子嗎?
她上輩子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自己有能力護著她,卻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欺負,一個人在邊緣掙扎,徘徊最終咬牙毀了自己的一生,突然,文博武就不想再提那些事情了,「阿淺……吃飯吧……」
「聽說邊關戰事起,皇上已經下了聖旨要你帶兵打仗?」沈月淺眉宇恢復了平靜,不緊不慢地詢問文博武,眼神好似充斥著某種意味不明的光,文博武的心慢了半拍,他沒有否認,沈月淺呼出一口氣,以往,她只想著文博武是為了她而死,從沒細細思索過最直接的原因,文博武到底是被殺死的,這輩子見識過文博武能力後,沈月淺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杜老太將軍,除了他,誰有資格和文博武一較高下?沈月淺心中一痛,重活這麼久,她才想清楚了他的死因,沈月淺面上露出一抹愧疚,「博武哥哥……」
文博武心中一痛,沈月淺此時臉上的哀傷,竟然讓他難受得厲害,「阿淺,先吃飯吧,待會我有事和你說。」文博武突然不敢直視沈月淺,她要是開口指責他上輩子做的那些混蛋事,他要開口說什麼,上輩子的遭遇都是他造成的,他最擔心的就是想好了她的退路,她重生了,是不是意味著上輩子她最後也死了,是宋子禦和沈未遠發現了什麼殺她滅口麼?光是想想,文博武心就痛得厲害,她到底為何是重生的?
「博武哥哥,去戰場的事,是不是拒絕不了了?」戰場的事文博武能應付自如,可再深一層的彎彎繞繞,文博武只怕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會沒了命,「博武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
思忖片刻,沈月淺緩緩開口道,「你相信死而復活一事?」沈月淺想過如何開口,第一時刻想想著借由夢境告訴文博武這次去邊關的事情,又擔心文博武不放在心上,考量再三,才想著實話實說。
文博武呼吸一滯,明顯感覺她目光中流露出的哀傷,這一刻,文博武突然就後悔了。
「博武哥哥,如果我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你會害怕嗎?」沈月淺目光悲戚,「有記憶的上輩子,我們只是一般的朋友,你的性子不如現在溫和,對誰都冷冰冰的。」哪怕剛開始對她,文博武的表情也說不上友好,之後,兩人的交集多了,文博武臉上才逐漸溫和下來,想及兩人的過去,沈月淺歎了口氣,繼續道,「雖然你對誰都冷若冰霜,可骨子裡不壞,你是威風凜凜的博武將軍,容貌俊逸,引得無數女子趨之若鶩……」
沈月淺陷入了回憶,沒有留意文博武漸漸沉下去的臉,繼而話鋒一轉道,「可惜,那麼多喜歡你的小姐你都看不上,偏偏中意一個什麼都不能給你的女人,那個女人是個麻煩,總是拖累你,甚至最終害得你英年早逝,死在了他鄉,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你落入別人的圈套,萬箭穿心而死……」落到死字上的時候,沈月淺的聲音抖得厲害,拽緊了拳頭,咬著嘴唇道,「博武哥哥,你說,如果那就是你的一輩子,這輩子,你的願望是什麼?」
許多事情,沈月淺一筆帶過,上輩子的她,不僅僅是什麼都不能給文博武,心中對文博武的情義也絕非是愛,上輩子,她最愛的不過是那所謂的血緣之情罷了。
文博武目光沉著,沈月淺將她自己貶得一文不值,不過是為接下來要說的話作鋪墊罷了,女子依附男子而活,女子地位的高低都是她的丈夫給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嫁了人,身份也是隨著夫家水漲船高或是漸漸沉沒吧,沈月淺做的一點都沒有錯,為了她自己要守護的人,甘願將一輩子賭在裡邊,這樣的魄力不是誰都有的。
正因為這樣,他才心疼她。
文博武低著頭,眼睛盯著手裡的筷子,一字一字頓道,「人活得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希望自己要什麼的時候,比起茫然渾渾度日,身上有個麻煩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文博武抬起頭,深邃黑沉的眼眸裡倒映著沈月淺悵惘愧疚的小臉,文博武一臉凝重,「阿淺,有的人一旦遇到了,哪怕一輩子不能相守,也甘願花一生時間默默守護……」
愛是看著她幸福,而不是掠奪和佔有,靜靜望著她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都覺得是通往花開的路,文博武的聲音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阿淺,你說為什麼我們會遇見?」
上輩子他們相遇的時間不早不晚,足以他們互相扶持一生,是他自己沒有把握好,所以佛祖才給他重來一世的機會,讓他知曉前後事,護著她,早早的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給了他補償的機會,「阿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在周家,你看著我,臉上流露出不同年紀的震驚,悵惘,還有濃濃的愧疚,你說,你愧疚什麼呢?」
文博武原本只是想通過沈月淺知道他死後,朝堂到底發生了什麼,回憶湧來,原來他最在意的還是沈月淺,沒辦法忽略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第一次見面,她眼底的情緒太過複雜,她愧疚連累他沒了命麼?
沈月淺心中大驚,不可置信地望著文博武,眼底甚至湧出了淚花,文博武擱下筷子,伸手抱著她,語聲輕柔,「你以為沈家發生的事怎麼突然就傳遍了京城?文貴性子再不好,也不會和幾歲的孩子過不去,你都說我性子冷清,怎麼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為著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孩謀劃一生……」文博武說的是當年沈家發生的事,王氏不喜二房的事情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在周府,文貴掌了宋安雯耳光,他為沈月淺買下王氏的鋪子,找沈家人幫襯著二房分家……「阿淺,你有的記憶,我也有……」
正因為有著同樣的記憶,最初,他才只能在夜裡偷偷摸摸去看望她,不吸迷暈了她身邊的丫鬟,讓文忠在沈府種花,每日都能讓她聞著新鮮的花香。
沈月淺額頭又開始出汗了,臉色蒼白的望著文博武,嘴唇青紫道,「你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文博武擁著她,細細回想自己的上一輩子,垂眸與她對視,眼眸中漸漸浮出了笑,「你以為一個陌生人對著一張稚嫩的臉會生出心思,莫名其妙的守著她,護著她?」就算沈月淺如今長得再絕豔傾城,身形沒有張開的時候不過就是個長相不錯的美人罷了,扔在一群身姿曼妙的美人堆裡就絲毫不起眼了。
沈月淺好一會才回味過文博武的話來,心頭縈繞的哀傷漸漸轉為怒氣,好氣又好笑,文博武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不是重生的,見著她是不會喜歡她的,話裡意思明顯就是看不上她,沈月淺推了推他,「你倒是個目標明確的,上輩子,為你要生要死的小姐不少,既然你記得,這輩子怎麼不找她們繼續前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