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顧氏一番欣慰之後,自然沒放過謝樊和言瑞謙,柳氏讓人請了家法來,每人手腳各打了二十下竹莢,兩人叫苦不跌,卻也沒能引起同情,反而讓柳氏打的更重了。
打完了之後,才讓言昭華和謝馨柔兩人把他們帶回去修養,顧氏還說要把這事兒告訴言修和謝淵,讓言瑞謙和謝樊又是一陣叫苦。
幾個孩子離開之後,顧氏上前對柳氏說道:
“母親,今兒這事兒我覺得完全怪兩個孩子也是冤枉,說到底還是龔如泉從中作梗,他用六皇子做令箭,兩個孩子才多大的人,哪裡受得了他這般蒙騙,那六皇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也是個混不吝,生母出身舞姬,又死得早,這麽多年來,他名聲跌到谷底,成日裡鬥雞遛狗,聖上對他早已放棄,可偏偏如今跟龔如泉湊到了一起,若是這一回不處置那龔如泉,我看還得有事發生呢。”
顧氏說的話,柳氏不是不明白,歎了口氣後,說道:
“那小子是個禍害,我早就知道,只是……龔姨娘懷著身孕,國公對她寵的跟眼珠子似的,上回為了龔如泉,國公不惜和修兒鬧翻,我為了修兒好,才硬是壓下了此事,龔如泉那兒是要處置,不過,還是等龔姨娘生產完之後再說吧。”
柳氏說完後,又對顧氏的手背拍了拍,說道:
“這回謝言兩家可欠了恭王府一個大人情,世子看的定是你這個表姐姐的面子了,今日恭王妃也在,你找個機會也和她道謝,世子那裡,改天你親自備禮上門道謝,若是世子願意,就邀他過來再小住幾日,我親自和他道謝。”
“我知道了,母親。”顧氏嘴上這麽回答,可是心裡卻對裴宣搭救一事存疑,因為按照剛才言瑞謙說的話,今日南城大街一事鬧得極大,四處衙門全都出動,她雖然知道裴宣是在內閣做事,可他怎麽會冒這麽大的風險,把人給他們送回來呢?若說情分的話,她和裴宣只是表姐弟,素日裡有來往,也全是她巴結著來的感情,哪裡就能讓他替府上擔這麽大的罪名呢。更何況,她可不記得裴宣什麽時候在政事上幫過謝家。
一年前,她曾為了謝淵能入吏部的事情找過裴宣,但裴宣當時一口回絕,連絲毫回轉的余地都沒有,雖然最後原因是因為謝淵的資歷不夠,可當時他若有心提拔兩句,也是有裨益的。
當時一句未提,可今日怎的就賣了這麽大個人情來呢?顧氏想來想去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但就算再怎麽不可思議,柳氏吩咐的事情還是要做的,顧氏回到花廳之中,尋到了恭王妃,將她單獨請入了內室之中,顧氏對恭王妃誠懇道謝,恭王妃覺得莫名其妙,顧氏便將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訴了恭王妃,這下就連恭王妃都有些迷糊了,對顧氏問道:
“你是說,他冒著這麽大的險,替你把樊哥兒送了回來?”
顧氏點頭,說道:“是,不瞞姨母,樊哥兒可是我的命根子,世子素來對他期待有加,若是他出了事,不僅世子傷心,就連我們那一畝三分地的院子也要動蕩不已,府裡等著替樊哥兒的孩子太多了,所以,宣哥兒這回真的是幫了大忙。還有長寧候府嫡長子,他也一並救了回來,那孩子從小便命運多舛,這回若不是宣哥兒搭救,只怕在言候那兒也討不來好,宣哥兒是謝言兩家的救命恩人,老夫人感恩,讓我定要與姨母道謝,回頭我再備禮上門謝謝宣哥兒。”
恭王妃聽後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那個兒子,說好聽點叫有原則,說不好聽點叫絕情,可從沒見過他會無緣無故幫誰的,若說為了顧氏救的謝樊,這也扯的遠了些,沒這情分吧……
“你是說,他不僅救了樊哥兒,還救了長寧候府的嫡長子?”恭王妃想問的詳細一些。
顧氏點頭:“是,嫡長子言瑞謙,是言候與我家大姑奶奶生的孩子,從小受了不少非議,直到這兩年才稍微好些,也是禁不起折騰的,世子救了他,對言家也是大恩,這個我自然會告訴言候知曉的。”
聽完這些話之後,恭王妃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裡的納悶卻絲毫未減,要說救樊哥兒是因為情分,那救長寧候府的言瑞謙又是因為什麽呢?
言昭華領著言瑞謙回到了聽雨軒,帶著他上樓,讓染香她們關了門,兩姐弟在屋裡四目相對,言瑞謙不自覺的就雙膝一軟,跪在了言昭華面前,說道:
“姐,別生氣了,我也是被害了,哪裡知道龔如泉竟存了那樣齷齪的心思,想讓別人把我們打死,就算打不死,也要壞了我和樊哥兒的名聲,這種人上回就不該放過他,直接在府裡打殺了,也就沒今日之事了。”
言昭華歎了口氣,說道:
“只知道說別人壞,你自己又好到哪裡?明知他不好,你還巴巴的上當,這能怪誰?把錯推到他身上,你就沒錯了嗎?”
言瑞謙聽姐姐這麽說,立刻點頭承認:“是,就算他再怎麽壞,可也是我自己上當的。姐姐教訓你的是。我不該推卸責任。”
言昭華看著他,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戳了一下,說了句:“你呀!真是讓我操不完的心。”
低頭看了看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手和腳剛才被打的不輕,她就是有心再教訓他一頓,也是有些不忍心的,言瑞謙偷偷看了下姐姐,見她表情已經沒有剛才嚴肅了,這才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姐,這次救我和樊哥兒的人是裴宣!”
提起裴宣,言昭華竭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露出不自然的樣子來,言瑞謙在言昭華的臉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麽所以然來,不禁心裡懷疑,是自己猜錯了。
“回去之後,我會和爹說的,今日是恭王世子救了你們,看的是舅母的面子,但咱們長寧候府也不能不聞不問,爹肯定會親自登門道謝的,這個你就不用管了。”
言瑞謙一聽到言修的名字,立刻苦了臉,說道:
“啊?還得告訴爹呀!”
言昭華沒好氣的說道:“不然呢?你以為你這回闖的禍小啊,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
言瑞謙低頭不敢說話,心裡就忐忑起來了,他爹可不會跟姐姐似的,說幾句話就心軟,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呀!
言昭華又說了幾句教訓的話,這才讓言瑞謙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
一個人站在西窗外,看著那牆頭的一抹翠綠,心情十分複雜,聽言瑞謙所言,裴宣這回的確幫了大忙,可她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是正好遇見了官府清掃,他偷偷的把人給救了回來,還是整條街的清掃都是他一手促成?
若是前者還好說些,畢竟不用擔太大的風險,可若是後者,言昭華就有點頭疼了,雖然她沒有去過那些地方,可活了這麽多年,那些事情聽也聽了不少,那暗場子背後都是有人的,他這麽大張旗鼓的整治,只怕會得罪很多人,言昭華打心眼兒裡不希望事情是後者。
意識到自己居然在替裴宣著想,言昭華趕忙搖了搖腦袋,讓自己不要瞎想,裴宣做事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他絕不會憑著一腔熱血,一點衝動做出這樣大的事情,肯定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才會出手的,至少,言昭華上一世就沒聽說過恭王世子哪裡行差踏錯,出過什麽大亂子,印象中,裴宣這個人似乎一直都是活在雲端和人們的傳說中,聽到的一直是歌功頌德的事跡,除了沒犯錯之外,連娶妻安配之事也甚少聽聞,言昭華再一次懷疑,裴宣上一世根本就沒娶老婆。
想到這裡,言昭華不禁抿唇一笑,又把目光落在那一抹翠綠上,然後伸手關上了窗,裴宣現在肯定不在,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他肯定要善後的,等到事情辦完,他總要回來找她,那人的本事,她算是見識過了,哪裡還有攔得住他的地方呢。
可她下午就該回長寧候府了,裴宣就是回來,也不能在這裡看見她了,這麽想了想之後,言昭華就果斷的走到書案後,拿反手寫了兩個字‘歸去’,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字體,言昭華不禁笑了出來,然後將紙折疊好了,避開院子裡的仆婢,去到了假山後頭那座隱蔽的涼亭,左右看了看後,確定沒人,才提起裙擺爬上牆頭,將折好的字條放在牆頭上,用幾顆石子兒壓住了紙條不被風吹走,又探頭看了一眼那沒有動靜的院落,言昭華才跳下了欄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往她留下訊息的地方看了一眼,這才回到了房中。
吃過午飯,言昭華就帶著言瑞謙回長寧候府去了,盡管顧氏和柳氏一再挽留,但言昭華覺得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是要回去和言修說一聲比較好,柳氏和顧氏這才沒有挽留,叮囑了她幾句之後,才讓他們回了長寧候府。
在言修面前,言瑞謙把事情再次說了一遍,毋庸置疑,又給言修狠狠打了一頓,忍著淚,被人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