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休妻的事情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要說這定國公做的可真是絕,不僅把替他操持家務幾十年的妻子給休棄了,重新立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妾侍做夫人,還把世子謝淵替換掉,重新上書申請改立新夫人的五歲大的孩子為世子,只是上書一直壓在皇上案頭,並沒有被立刻批準,定國公自己心虛,也不敢主動去問,事情也就這麽耽擱著。
終於迎來了言昭寧出嫁的日子,譚孝之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言修並不是很歡迎,譚孝之也不介意,兀自對言修行禮,然後按照規矩吃了些喜宴之後,就將新娘子給接出了府,新娘子出府,嫁妝跟著出府,放眼望去,全是禦賜之物,雖然陣仗不大,卻也賺足了眼球,可是譚家在看見言昭寧送來的這些嫁妝之後,那臉色就不太對了,首先是耿氏,當譚孝之迎著新娘子進門,行了禮之後,耿氏就尋了個機會,去了庫房,庫房外譚家的人和言昭寧的陪房正在核對嫁妝目錄和東西,然後入府庫。
見耿氏來了,威武候府的管家張全跑過來行禮,耿氏看著庫房外那寥寥無幾的嫁妝,雖然每一樣上都貼著禦字,可這數量也太少了,耿氏抱著東西少而精的期望,接過張全手裡的嫁妝目錄,單薄的兩頁紙,一下子就看完了,上頭的東西,雖說也有兩樣貴重的,可是這規格也太低了,耿氏記得當年有個縣令得了皇恩,女兒給的賜婚禦賜物品都比這個多多了,可耿氏雖然心裡驚疑,一點點氣惱正以飛快的速度發酵,可表面上卻又不能表露太多,否則叫人看起來,也太難看了。
可是耿氏不能否認的是,自己當初打的小九九,其實也和言昭寧的嫁妝有關系的。她雖然相遍了京城所有姑娘,可是真正適合的也就那麽幾個,身份高,家底厚,性情溫順的姑娘都看不上她們家,試了幾回都失敗了,就是如今娶得兒媳婦言昭寧,耿氏一開始也是不滿意的,後來想著她既然也是言家的姑娘,身上還有謝氏留下來的東西,總不會比她姐姐言昭華差到哪裡去吧,更何況經過定國公府那個妾侍的牽線搭橋,譚城也成功搭上了定國公,所以,盡管言昭寧這孩子婦德不好,耿氏想到娶她能帶來的利益,耿氏也就勉強同意了,可如今看著這蕭條的嫁妝,耿氏心裡才感覺到不安,如今只能期望只是言家防著他們,將好東西都放在言昭寧自己私庫裡了,看來還是要讓人去探一探才行。
跟言家的陪房說了幾句話,耿氏便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回到院子裡之後,當即就招了心腹過來吩咐事情,總覺得言家的態度不對,不管怎麽說,言昭寧都是言家的三小姐,可是她成親大小姐言昭華沒露面也就算了,言修也沒有派任何人來助陣,只有兩個言家二房三房的小姑娘隨行而來做送嫁的姑娘,兩人跟言昭寧甚至都沒什麽互動。
耿氏心裡沒底,好不容易等到一天的喜宴結束了,新人入了洞房,她才有機會和丈夫在房裡說起這件事來:
“我總覺得這親事虧了呀。”
耿氏這樣對威武候譚城說道。
譚城喝的有點多,對妻子的話並沒怎麽聽進去,隨口答道:“什麽虧不虧的,別想太多了,睡吧。”
耿氏不能平靜:“你別睡了,我跟你說話呢,我總覺得言家根本就是空殼子,你知道言昭寧的嫁妝只有多少嗎?我看了那嫁妝單子,簡直單薄的我不敢相信,全都是那種形式樣的賞賜,具體金額加起來,我看都沒有龍知縣他女兒的多。”
聽耿氏說到這裡,譚城也不得不稍微清醒一點對待了,坐起了身子,揉了揉臉後,迷糊問道:“那言家呢?言家給了多少啊?”
耿氏搖頭:“沒有,言家就出什麽東西。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言家防著咱們,東西全放在言昭寧那裡,可誰知道我讓婆子偷偷的去翻看過,哪裡有什麽東西呀,只有一個小匣子鎖著,估摸著放的是她娘留下嫁妝,可那一小匣子能裝多少東西呀?所以我懷疑,咱們根本就是給那個龔氏騙了,其實言昭寧根本就沒有什麽嫁妝。”
耿氏怎麽也不會忘記當初龔氏是怎麽忽悠她的,說言昭寧有謝氏留下嫁妝傍身,又是長寧候府的三小姐,言修一向偏寵三小姐,她出嫁的時候,定然是十裡紅妝,風光無限雲雲,當時耿氏還特意派人去打聽過,的確言修對言昭寧還是不錯的,有什麽好東西都是先緊著她,言昭華似乎都要落在她的後面呢。所以耿氏才相信了龔氏的話,就算知道言昭寧做了那麽荒唐的事情,卻念在她也不是和旁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在乎了,就是想的能從言家得一大筆嫁妝來補貼譚家的用度。
這些年,威武候府已經是入不敷出了,若是再不考慮著怎麽掙錢,說不定整個侯府的生計都難以為繼了,所以現時現刻,耿氏對兒媳的嫁妝多少還是非常在意的。
譚城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氣後,說道:
“那個龔氏的話雖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全信,她不是回鄉了嗎?等她從鄉下回來,你再去問問好了,我看定國公對她還是挺好的,她說什麽話,定國公還都能聽進去,咱們不是通過她的關系,讓定國公配合咱們做了幾樁大買賣嗎?至於言家那裡,言修是個老頑固,他就氣咱們兒子和他閨女做的那些醜事,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可到底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不會真的虧待了自己孩子的,你暫時放寬心,再看看得了,不過有一樁啊,言昭寧手裡的錢你可都得管過來,那孩子我瞧著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可得讓兒子盯緊一些啊。”
譚城這樣叮囑耿氏,耿氏點頭表示讚同:“這個不用你說我知道,那丫頭確實不簡單,這樣的品行,若不是看在她的身份還不錯,能夠幫到兒子的份上,我才不會答應呢。”
雖然是和自己兒子有了苟且,可耿氏就是覺得言昭寧是個不守婦道的,這樣容易跟男人有私情,可見本身的品行就是不行。這樣的情況,若是不加以監管的話,將來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呢。耿氏決定明天早上就給言昭寧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知道,在譚家應該怎樣做媳婦。
言昭寧入了洞房以後,一直坐在床沿等著譚孝之來掀蓋頭,可譚孝之因為喝了酒,覺得渾身熱的難受,就自己先去洗澡換衣裳,等到自己忙完了之後,才過來給言昭寧揭了蓋頭,言昭寧原本以為會對上一張笑臉,可沒想到蓋頭一掀完,譚孝之就兀自爬到了裡床,掀開被子睡下去了。
言昭寧看他這樣,也是有氣,可想著今日是成親第一日,便不與他計較,讓丫鬟伺候了梳洗,完了之後才回到了喜床之上,言昭寧躺了好一會兒之後,譚孝之才勉強伸手過來解她的衣裳……
第二天一早,言昭寧才腰酸背痛的從睡夢中醒來,感覺自己還沒睡下多會兒,昨天晚上譚孝之太熱情了,一直纏著她,想起昨晚的火熱,言昭寧害羞的低下了頭,丫鬟已經被譚孝之喊進來伺候更衣,言昭寧這才發現,替譚孝之更衣的丫鬟全都是二八年華的美婢,個個都含情脈脈的樣子,言昭寧的心頭就給一陣涼水澆過,剛成親的女人哪裡受得了自己丈夫身邊圍繞這麽多的鶯鶯燕燕,從帳子裡就出聲:
“你們都出去吧,我親自給公子著衣。”
為首的丫鬟看了一眼譚孝之,只見譚孝之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以示安撫,然後比了比大門,那丫鬟才帶著大家出門去了,房裡就只剩下夫妻倆,譚孝之轉身對還在帳子裡的言昭寧說道:
“既然要替我穿衣,那還不起來?這都什麽時辰了,爹娘還等著你給他們敬茶呢。”
言昭寧聽了這些,也手腳速度加快,從床鋪上站起來,可是她本身每天穿衣服都要靠人伺候,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穿好了,那邊譚孝之已經等的不耐煩了,雙手抱胸,臉色微沉的看著她,言昭寧忍著脾氣,不想在馬上要去敬茶的時候和他發生爭執,又是一陣慌亂,替譚孝之也把衣裳穿戴整齊,然後夫妻倆才從房內走出。
譚孝之走在前面,言昭寧跟在後面,譚孝之的步子有點大,言昭寧昨晚似乎傷著一些,走路走不快,幾乎是強忍著一路小跑跟著譚孝之進了花廳,廳裡面已經坐滿了叔嬸親戚,言昭寧有些緊張,在丫鬟的帶領下,言昭寧進了內間,給耿氏和譚城敬茶,內間裡還有另外五六個中年婦人,應該是譚家另外幾房的嬸子和嫂子。言昭寧松了口氣,幸好只要在內間敬這幾杯茶就夠了,不用到外面去面對那麽多人。看來這譚家還是挺體貼的。心中一陣滿意。
言昭寧規規矩矩的敬了茶,收下了嬸子,嫂子和耿氏給的封紅,一一謝過之後,就留在內間和她們說話,譚城和譚孝之則去了外間招呼客人,一個穿著華麗曲裾的婦人將言昭寧喚到跟前,用小聲卻足夠內間所有婦人聽見的聲音對言昭寧說道:
“孝之媳婦兒是不是身子哪裡不爽利,怎的貞操帶上沒有落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