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華說完這番話之後,聽見的姑娘們全都靜默了,榮華縣主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一說,竟然被言昭華歪曲成這個道理,先前替榮華縣主發言的姑娘也不敢說話了,畢竟,她敢質疑言昭華,卻不敢質疑已故長寧候夫人和定國公夫人,乖乖的退到了榮華縣主身後。
榮華縣主也是愣在了當場,感覺周圍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們這裡,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麽,榮華縣主隻覺得很尷尬,對言昭華這種把長輩拖下水的行為很是不齒,可也不能否認,這個方法很有效,最起碼,她就不能再接著說什麽了。
輕咳一聲,榮華縣主有些尷尬的開口說道:
“我,我可沒質疑老夫人,我只是,只是說你……”
言昭華從容一笑:“你說我沒教養,不就是質疑老夫人嗎?怎麽縣主說了的話,現在又不敢承認了?”
榮華縣主被言昭華逼得有些無措,從未覺得像此刻一般丟臉,原本是想來奚落一番言昭華,順便警告她幾句的,可是她警告的話還沒出口,只不過奚落一句,居然就被她逼得無話可說了,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身份,榮華縣主頓時又有了自信,一跺腳,怒道:
“言昭華,你好大的膽子,我娘是郡主,我是縣主,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你信不信我就是讓你跪下,你也得照跪。”
言昭華看著她,慢慢悠悠的說道:“我們當然知道縣主您的身份了,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我的話裡可沒有一句不敬縣主之言,縣主又憑什麽要我下跪呢?”
“你!”榮華縣主回想言昭華先前的話,的確沒什麽不敬的地方,可要她就這麽咽下這口氣,她實在做不到,乾脆把心一橫,指著言昭華,驕縱道:“就,就憑我是縣主,我讓你跪,你就得跪,還需要憑什麽嗎?”
言昭華看著她,沒有說話,不過嘴角揚起一抹笑,與謝馨柔對視一眼,言昭華緩緩開口說道:“既然要跪,那……”
言昭華的話不用說完,謝馨柔就立刻能明白她的意思,轉身就對林子裡看熱鬧的姑娘們來了一句:
“大家都聽到了嗎?縣主大人要咱們跪呢?縣主真是威風,沒有憑什麽,隻說一句讓我們跪,我們就得跪下呀!誰讓她是縣主呢?大家可別耽擱了,回頭縣主大人要怪罪我們的。”
謝馨柔心中對這縣主搖了搖頭,人蠢沒關系,但也得看清形勢啊,這縣主若是在郡主府裡發號施令,那隨她發到天上去,可也不想想這是什麽地方,定國公府宴客,縱然再不濟,也不是她一個小小縣主就能發威的,更何況,她還只是個掛名縣主,有一個親姐姐早逝了之後,縣主之名才落到她頭上,沒有食邑,只有封號,居然也敢耀武揚威起來了。
在林子裡的姑娘們誰不是世家出來的貴女,對這位縣主原就沒多少懼怕,她們來赴定國公府的宴席,自然是跟定國公府多少有些交情和關系的,對謝馨柔和言昭華自然比對榮華縣主要熟悉多了,更何況很多人也都知道這位榮華縣主的真實背景,不過是個沒有任何封邑的掛名縣主,還妄想欺負到定國公府頭上來,一時間,眾多貴女居然響應了謝馨柔的號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就真的讓丫鬟攙扶著給榮華縣主跪下,裝模作樣請起了安,一個做了傳一個,謝馨柔拉著言昭華跪下,一時間整片林子裡,也就只有榮華縣主和她背後幾個狐假虎威的人站著,其他姑娘一水兒全都跪坐下來了,謝馨柔還裝模作樣,帶頭對榮華縣主說道:
“請縣主大人大量,原諒我們這些不懂規矩的人,我們給縣主跪下請安了。”
有幾位小姐覺得好玩兒,也就跟著謝馨柔說道:“求縣主恕罪。”
一時間,林子裡此起彼伏的聲音,還有裝模作樣的跪拜,讓榮華縣主頓時臊紅了臉,站在那裡左右為難,讓大家起來也不是,不讓大家起來也不是,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一時沒忍住,轉身就跑掉了。
她身後那幾個姑娘自然也不會留下,跟著榮華縣主身後一起跑開。
先前跪地的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寧遠侯府的小姐走到謝馨柔身旁,小聲問道:“咱們這麽做,不會惹麻煩吧。”不管怎麽樣,那也是個縣主啊。
謝馨柔看了一眼言昭華,只聽言昭華說道:“麻煩的不是我們,是她。”然後對謝馨柔說道:“咱們去亭子裡吧,縣主受了委屈,定要回去哭訴。總得去安慰安慰,別讓人覺得咱們定國公府不懂禮節。”
說完之後,言昭華便帶頭往先前玩耍的花園走去。
亭子裡,榮華縣主一回來就撲入了康泰郡主的懷裡大哭起來,康泰郡主以為有人欺負她,就問她怎麽回事,榮華縣主想說,可又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說,就連恭王妃和顧氏都不禁發問,顧氏說道:
“喲,這麽是怎麽了,好好的去看哥兒他們摔跤,怎麽哭著回來了?可是誰欺負你了?”
榮華縣主想起剛才挑事兒的也有謝馨柔的份,當即看顧氏都不順眼了,狠狠的白了顧氏一眼,然後又躲入了康泰郡主的懷中哭泣。
正巧言昭華和謝馨柔,還有先前一起去玩耍的姑娘呢全都來了,顧氏過去對謝馨柔問道:“榮華縣主是怎麽了?你們誰欺負她了?”
言昭華立即回道:“舅母,沒有誰欺負她。”
謝馨柔補充:“是啊,誰敢欺負榮華縣主呀!她不欺負我們就算不錯了。”
聽謝馨柔這麽說話,亭子裡的夫人們哪裡還聽不出來,這些孩子果真是發生了些什麽事情的,顧氏呵斥道:“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到底怎麽回事?”
謝馨柔看著那個哭的越來越大聲的榮華縣主,歎了口氣,到底沒說,不過她身後寧遠侯府的大小姐就沒有這麽好的涵養了,走到亭子裡寧遠侯夫人身旁站定,嘟嘴說道:
“我們可不敢欺負縣主,縣主仗著身份,讓我們那麽多人全都給她跪下,可我們跪下了,她又哭著跑開了,真不知道要我們怎麽樣,難不成還要我們給她磕頭嗎?我之前見公主的時候也沒磕頭啊,她……”
寧遠候府大小姐的話讓廳中的夫人們一片嘩然,康泰郡主的臉色都變了,將榮華縣主拉起來,說道:“是真的嗎?”
榮華縣主臉上掛著淚,憤怒是憤怒,卻也帶著心虛,顫抖著聲音解釋道:“我,我只是讓言昭華一個人跪下,我沒讓給她們全跪。”
康泰郡主閉上眼睛歎了口氣,亭子裡的夫人也是面面相覷,恭王妃也不禁開聲問道:“那……你為何要讓她跪下?她得罪你了嗎?”
榮華縣主被恭王妃這麽問,更加心虛了,也不敢多說什麽,生怕多說了,言昭華把她是為了裴世子才發脾氣的事情說出來,到時候在恭王妃面前,就更加丟人了。
小聲囁嚅了一句:“她,她,她不尊重我。”
這個理由任何人聽來都有些一頭霧水,寧遠候夫人也跟著問了句:“那言小姐到底是怎麽不尊重縣主你,讓你要她跪下賠罪呀?”
“嗯,不錯,你說清楚,我給你們評判評判,若真是言家小姐的錯,我讓她給你賠罪,可好?”恭王妃自然接過一句。
謝馨柔站出來說道:
“這事兒真不怪華姐兒,當時我們在對岸看見了謙哥兒和樊哥兒,他倆在摔跤,我們就過去看了看,表舅和范公子也在場,我和華姐兒去打了招呼就走了,回來之後,縣主就走過來說我們不矜持,可我們去對岸的時候頭上都戴了帷帽,而且也就和自家兄弟說了幾句話,哪裡就扯上矜持不矜持的事情了,華姐兒分辨了兩句,縣主就說華姐兒沒教養,華姐兒是祖母親自教導的,縣主說她沒教養,不就等於說我祖母不好嘛,華姐兒哪裡肯壞了祖母的名聲,就和縣主據理力爭,縣主生氣了,要讓華姐兒跪下認錯,可華姐兒沒做錯,認什麽錯?若是華姐兒跪了,豈不是就等同於認可了縣主說我祖母教養不周的話了嗎?可不跪,縣主又要生氣降罪,我們所有人都看見了過程,分明就是縣主無理取鬧,她用縣主的身份要讓華姐兒跪下,可在場的小姐,全都身份不如縣主啊,既然都不如,那咱們就一起跪下好了,也好讓縣主消消氣,別到時候看見這個跪了,那個沒跪,心裡又不舒坦。”
謝馨柔一番話說的實實在在,沒有任何添油加醋,讓亭中的夫人們全都了解了事發經過,對這事兒心裡也都有了評判,誰還聽不出來,事情的起因必然就是因為謝馨柔和言昭華和恭王世子說話了的緣故了,康泰郡主一個勁兒對恭王妃推薦榮華縣主,榮華縣主下意識定然覺得這事兒能成,這不,還沒成呢,就想行駛權利,對所有接近恭王世子的女孩兒都要加以打壓,也是好笑的。
寧遠候夫人早就看不慣康泰郡主的行徑了,聽了這話之後,也沒客氣,直接說道:“縣主這個威風發的好沒道理,讓人都有些……看不懂了呢。”
她當然不會當眾把縣主和恭王世子明著扯到一起,不過落井下石踩兩腳她還是會做的,反正其他夫人誰還會聽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呢。
康泰郡主瞪了一眼寧遠候夫人,抽出帕子給榮華縣主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冷聲說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有什麽好哭的。既然是誤會,你過去給小姐們道個歉,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
榮華縣主看著自家母親,沒想到自己受了委屈,母親不給自己做主,還要自己去道歉,心裡那個委屈呀!但也明白,此時的場景,康泰郡主就算要給她做主,也沒有名正言順的道理,暗自記下這口氣,躊躇著走到謝馨柔和言昭華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說道:
“今日之事都是誤會,兩位別放在心上。”
謝馨柔和言昭華對視一眼,也不拿喬,同時往旁邊偏了偏位置,回了榮華縣主一個福禮,便算是同意將這件事揭過去不再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