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矛盾將要升級, 謝虛從車內走下來, 對著那隊雇傭兵道:“你們回去。”
他的語氣平淡卻強勢,那些身形健壯的Alpha雇傭兵們一時都僵住了, 挺直脊背悶不吭聲地裝死。
負責人見慣了各種蠻橫的權貴子弟, 原本對謝虛的印象也不太好。見他下來,習慣性地第一時間打量對方的穿著氣質——鞋的款型看著不錯,只是想不起是什麼牌子;且這少年的身形倒是極好,腰細腿長, 一身寶藍色的長衫,襯得膚色極白。那衣襟和袖口,都極精細地點翠著藍寶石,還有金銀絲線織成的層層圖紋。
這料子實在是看著太好看了,但和最近流行的低奢風不合, 顯得有些土氣。負責人心中暗道,估計也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底蘊沒多少,架子倒大;這種人依他的人脈還是可以應付,當即有了點底氣, 目光上移至對方的臉上。
正好撞進那雙黑沉的眼中。
他腦子像一下炸開了花。
負責人總算明白, 為什麼剛剛還嘈雜的通道口, 少年下來的瞬間就安靜得落針可聞了。
因為他現在看著少年的臉,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
那繁複華麗到有些多餘的寶藍色長衫穿在少年身上, 只剩下昂貴與精緻, 像是用落日雲霞裁剪而成的緞料, 只隨性一披,相襯至極。只是旁人是衣服點綴美人,而少年穿起來,卻是連他袖口的藍寶石都要比其他的同類湛藍些。
謝虛又讓那些私人雇傭兵退後一步,轉向還是沒有放行意向的負責人道:“我一個人進去,可以嗎?”
負責人呆滯的目光終於收回了些,謝虛和他一說話,只覺得熱血上湧,鼻粘膜癢得厲害,立刻果斷地捏住鼻子,如夢初醒道:“這、這不太安全吧?”
謝虛:“……”
他以為負責人是在嘲諷剛才雇傭兵的說辭,有些無言。
負責人還有些暈暈乎乎地:“再調點人來?這點人容易出事,要不然我跟著您吧?”
謝虛顰眉。
對方語氣古怪的和醉酒一般,而且他竟然有些聽不明白,這是嘲諷還是如何了。
好在負責人旁邊的同事,滿臉嚴肅地批評道:“你想什麼呢,不要帶頭違紀。”
謝虛微舒了口氣,便見那人臉上浮起一層潮紅,看著也有些古怪。
“還……還是我來,我沒事幹。”
謝虛:“……”
最後謝虛成了全場唯一一個由工作人員引路的人。要知道能在這種等級的會場上工作接待的,不是單純地打雜拿工資,基本是小家族的繼承人出來熬資歷,這群人的力量擰成一根繩,也不可小覷,自然性子傲了點。所以哪怕是來了什麼身份極尊貴的大人物,也只見他們一邊攀談幾句,一邊送一程的,這樣殷切——甚至於討好的姿態,當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先前只是帶著點莫名的看熱鬧,等看到那個黑髮白膚的小少爺具體形貌時,才是真正大腦當機,一時什麼浪子風流姿態都忘了,便是拿在手中的酒杯,也都翻了個酒香遍地。
謝虛跟著人走過媒體區、科研區、投資區、直到最後,才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到了玩家區。
“謝謝。”
謝虛對帶領他來的幾個工作人員道謝,看著他們離開時失魂落魄,甚至有些左腳絆右腳的趨勢,不禁有些懷疑剛剛帶路的,是另一波人。
會場依舊安靜得可怕。
自謝虛走進來時,他就發現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安靜得古怪了;還以為是求生官方私下默認的規定,要時刻保持低聲交談。
求生畢竟是以虛擬網游作為載體存在的,他的玩家區才是最核心的一部分。裡面彙聚了各行各業——尤其是軍事方面的頂尖人才,而且因為對身體素質和生理年齡的嚴苛要求,玩家區的人大多年輕強健。只是沒想到也這樣低沉內斂——謝虛一眼掃過去,都是低垂著頭,不聲不響的人。
求生官方倒很貼心,玩家的席位都分了區塊,而且是公會制的,也方便了玩家私下交流。謝虛知道玫瑰公會也有專門的分區,只是一時之間初來,連聊天聲都沒幾句,有些分不清玫瑰公會都坐在哪。
要說這群人裡,其實有一分區是相當特殊的。不像是其他公會玩家那樣,各個驚得如同情竇初開的蠢鳥,還沒怎麼樣脖頸就紅成一片了,至少人家的杯子都拿得穩穩的——不過也僅限於此了。
第一分區是公會會長區,求生中有點姓名的公會,會長都聚在這。大公會之間,總會有點摩擦,這些會長們正你來我往的鬥法,有拉偏架的,有火上澆油的,還有當場結盟的。
只不過這一切,在少年進來時,好似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當場熄火了。
等回過神來,誰都不好意思先開口打破凝滯的氛圍——要讓他們承認因為看美人而忘了掐架,實在有些為難。
更別提他們現在的心思,也不在剛剛的話題上了。
最終還是有人忍不住了,願意做那個率先認輸的人。低頭假裝飲茶,耳垂都快紅透,語氣還是很隨性一般問道:
“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