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所不知,在哪無邊的草原上,到了春日美的幾乎令人窒息,盛開的鮮花,潔白的牛羊,青翠的嫩草就在藍天下盡情的生長,牧人唱著優美的歌謠,那裡安樂祥和的讓貧僧一度想要犯戒,從此不回中原,就在藍天白雲下誦經禮佛,最後長眠於此。
好在我佛慈悲,貧僧在高天上看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廟宇,它是如此的雄偉壯觀,這才是佛國,貧僧深知,有僧自然需要有廟,有菩薩自然需要有道場,所以貧僧發下了大宏願,想要在草原上建立一座宏大的佛國道場,為那些慷慨善良的人日日祈禱。”
“你這和尚倒是長得清秀,竟然是玄奘大師的弟子,想要化緣,就要對我們姐妹解說佛法,如果解釋的通透,自然會襄助你完成宏願。”馬車裡傳出一個慵懶的女聲。
“願意之至,向世人傳播佛法也是辨機身為僧人的自覺。”和尚合十雙手念了一聲佛號,恭敬的回答。
魏征冷眼旁觀,歎息了一口氣,一個走火入魔的和尚,幾個糜爛頹廢的公主,遇到一起只能讓事情的走向變的更壞,想到這裡,揮揮手立刻放行,用不著自己去懲罰這幾個犯戒的人,他們自己會慢慢走到斷頭台上去的。
皇帝如今志得意滿,雄心幾乎可以吞並天下,因為自身的原因,他不會容忍任何道德上的瑕疵,自己只要犯得不是什麽謀反之類的大罪,死了以後一個文字的諡號還是會有的。
勳貴們走了,紈絝們走了,只有雲壽和賀蘭兩個人依然貼著牆根站立,不是不想走,而是因為魏征規定的時間沒到。
魏征滿意的笑笑,走到兩個孩子身邊,老仆搬過來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和雲壽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你爹爹不會有事的,駱駝已經送過去了,有了駝城,你爹爹防守的三角區域,不會有大麻煩,至於吐蕃人如果想要抄你爹爹的後路,自然會有蘇定方頂上去,你爹爹只是北庭的最高長官,唔,現在安西也歸他管轄了。
孩子你不明白,你爹爹如果沒有朝廷的旨意,是不能靠近玉門關五百裡的,和你一時說不清楚,你只要知道羈縻州和邊軍的區別在這裡就行了。
不錯,你家的果子味道不錯,爺爺現在不能吃梨子,點心倒是沒問題,回家就給你娘說,沒有到那個份上,當年霍去病帶著兩萬人就能在狼居胥山縱橫,你爹爹的實力比霍去病好十倍不止,西域人打仗也是要吃東西的,就算是有一百萬人,也不能一下子撲上來。
在西域那個鬼地方,長途奔襲最大的限度就是十萬人的規模,再多了糧草就供不上了,就這十萬人他們至少需要三十萬人趕著羊群,牛群負責供應,他們沒那個實力。
咦?這是果子露?什麽果子?桃子的,大冬天的喝桃子蜜也只有你家有,味道很好,明天再去宮裡上學的時候給爺爺多帶點,這東西喝了長精神。
在宮裡就守規矩,不要總是把那些皇族子弟打的吱哇亂叫,好好地玉山書院不去,怎麽就要去亂糟糟的皇宮裡受罪。”
“老匹夫,你倒是給朕說清楚,朕的皇宮怎麽就亂糟糟的了?”李二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了過來,魏征絲毫不感到驚訝,起身就要恭敬的給皇帝施禮 ,施禮才施了一半,就看見李二沒穿龍袍,沒戴冠冕,就硬生生的止住了將要彎下去的腰,進言道。
“您還是喜歡白龍魚服,既然未著冠冕,小臣就不行朝覲大禮了,至於說到皇宮亂糟糟的,這是小臣一時的口誤,請陛下恕罪,如果您覺得不懲戒一下不足以平息怒火,不如就讓老臣去守玉門關如何?三千裡發配正和朝廷典律。”
李二背著手從旁邊走過來,讓雲壽趕緊滾,再敢胡鬧就把腿打折,眼看著雲壽拖著賀蘭跑了,這才陰著臉對魏征說。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這個道理你說了無數回,今天朕就給你一個說清楚的機會,再遇到懲處也不會有人再說朕不給你分辨的機會。”
“《起居注》的事情確有其事,褚遂良沒說錯,小臣確實將自己和陛下之間的交談呈送給了顏家抄錄在《起居注》上,就在昨天,陛下的那道旨意微臣也送給了顏家,顏家向來公正無私,斷然不會胡說八道,這是微臣在彌補《起居注》缺少的內容,律法規定陛下不能看,可沒有規定微臣不能看,都說蓋棺才能論定,微臣就是貪心了些,想要在棺材蓋上之前看到自己一輩子到底奮鬥了些什麽,想看看世人如何評價我魏征,就這些。”
“你真的如此在乎身後名嗎?”
“這是自然,微臣一生不好財貨,不在意官職,倒是對身後名看得極重,豹死留皮啊,老臣這頭已經力衰體弱的羸馬,想留下一張好看些的皮貨,有何不妥嗎?”魏征還是那副侃侃而談的模樣,對自己在《起居注》裡添加文章的事情毫不在意。
“你想留一個好名聲朕不阻攔你,隻想問你魏征,這些年以來你竭力的護佑山東豪族所謂何事,這個時候你我都在青天白日下,就不要說鬼話了。”李二的話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呵呵,確實有私心,不過這樣做對我魏征沒有半點的好處,老臣想問問陛下,現在您的權利已經達到了鼎峰,一言出可令江山變色,四海震驚,擁有這樣的權利陛下的心可曾安穩?”
“朕乃是天子,替上蒼牧民,擁有無上的權利有何不可?老匹夫,你處心積慮的想要為朕設置拌索,可恨,可惱!”
“脫韁的駿馬跑的並不是最快的,我的陛下,”
“朕是神龍,自當在九霄行雲布雨,握雷電鞭策世人。”
魏征聽李二這樣說,愣了一下,然後攤開雙手道:“陛下自然是神龍,甚至是我華夏史冊中最有威嚴的一條神龍。
敢問陛下,我等螻蟻一樣的人是否不管陛下降下的是冰雹還是暴雨都必須鼓掌稱快?數年前陛下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個時候微臣每每聽到這句話都欣喜不已,現在您已經成了能夠興雲吐霧神龍,是否就能按照自己的旨意讓世人景從?
微臣聽說,百姓如水,帝王如舟,順流直下自然能夠一日千裡,逆水行舟自然事倍功半,既然陛下現在已是九天上的神龍,逆水順水對陛下已無牽礙,微臣就無話可說,請容許微臣在城門郎這個職位上繼續為大唐效力至死,如果死了,臣也不敢要墳塋,只求將我的屍體燒成灰炭,鋪在這城門裡,或許在敵軍進城的時候,老臣的幽魂還能拖住一個敵人的腳步。”
“大膽,你敢詛咒大唐滅國?”
“伍子胥懸人頭的事情老臣做不來,鋪地還是可以的,如果陛下再這樣一意孤行,不聽勸諫,亡國之禍遲早就會到來,即使不是異族進城,也會是鄉農揭竿而起,不管如何,老臣生是大唐的臣子。死也是大唐的死鬼,您放心老臣不會詛咒大唐的,因為這個國家也有老臣的血汗。到時候一定全力襄助大唐江山萬世千秋。
時候不早了,陛下請回,老臣這就要去執役了。“
魏征說完,就整理一下衣衫,將腰裡的橫刀擺正,回到了城門旁繼續看著來往的人群進城,出城。
他們的談話沒有別人聽見,只有兩隻落在城頭的麻雀似乎聽到了一些。
”朕要殺了他,朕要殺了他,朕要殺了這個匹夫,朕不但要殺他,他的全家一個都不留!”匆匆回到宮裡的李二暴跳如雷。
心愛的八寶玉如意被他摔得粉碎,桌案上的筆墨紙硯香爐之類的東西全部被他推到了地上,他的臉色通紅,青筋暴起,剛剛發了兩下脾氣,就感覺頭疼的厲害,大叫一聲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整個皇宮頓時就亂了,禦醫匆匆的趕過來,想遍了辦法卻對面如金紙的皇帝束手無策。皇帝依然昏迷不醒,楊妃,陰妃這些品級高的嬪妃圍在龍床周圍哀哀的哭泣。李泰不斷地往殿外看,李承乾按照典製已經去了十六衛的大營坐鎮。長孫坐在李二的身邊,小聲的對李二說:“二哥再等會,孫道長馬上就到了,再忍忍。”
很少騎馬的孫思邈這一次騎著一匹快馬,不斷地揮鞭,戰馬穿過朱雀街,在皇宮未作絲毫的停留,直接來到了萬民宮。
快步走到皇帝床榻前的時候,已經是汗流浹背,顧不上抹汗,也顧不上和皇后見禮,閉著眼睛等自己的狂跳的心慢慢恢復,這才抓起皇帝的手腕探究病情。
“準備銀刀,銀碗,陛下這是氣急攻心,藥石的效果太慢,耽擱不得,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就是現在,陛下的眼睛也會受傷,老道這就要下手放血,請娘娘下令吧。”
長孫站起來衝著孫思邈施了一禮說:“本宮相信道長,請盡力施為。”
孫思邈手裡的銀刀,輕輕地割破了李二腦袋上的三處血管,鮮血滋滋的往外竄。三個太醫拿著銀碗心驚膽顫的接著皇帝頭上流出來血液,眼睛一眨不眨,豆大的汗珠子不斷地從額頭流下來。
第二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