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薛尋突如其來的動作,在那麼一刻,我身體本能的是有些僵住了的,繼而是有股想把他推開的反應,因為除了卓文靜,我明顯不大習慣被男子這麼親近,甚至是擁抱。
不過這些也只是想想,事實上,我只是這麼站著,任由他抱著,而沒有其他動作。
薛尋抓著我衣衫的手很用力,我幾乎感覺到自己呼吸都因此有些困難,不過我還是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由著他。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屋外的風聲都能聽得出聲。
正當我感覺不大耐煩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脖頸之處有微熱的液體流過。
那種液體的溫度很低,可是卻讓我有種被燙傷了的感覺。撇了下嘴,我把心中的那抹不耐煩忍了下來,沒有說話。
只有我和他的房間,突然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我似乎能聽到薛尋在我耳邊低低且壓抑的濃重的呼吸聲。
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說來,我和薛尋的關係倒也是挺親近的。
兒時,父皇很喜歡薛尋,他常常隨著薛清入宮,父皇時常賞賜他東西,幾乎把他看做自己的兒子那般,而薛尋倒也爭氣,品行絕對是說的過去的,要不然,父皇也不會讓他成為我皇后的人選,而我自打見了薛如玉之後更是時常往薛家跑,在我還未登基的時候,薛尋對我也自然是好的,說來那時候因為薛如玉和我的身份,在薛家陪我最多的倒是他了,也只是後來,他大抵因我太過於昏庸,又牽扯到自家之事,所以才選擇離開,這就是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了。
重生之後,我雖然不待見薛家,可是對他倒是挺欣賞的,而且是利用為多,我心裡雖說對此沒有絲毫的愧疚,但是此刻卻也伸不開手,推開這人一把,畢竟心裡是存了兩分愧疚的。
這麼想著,我歎了口氣,薛尋因我這歎息聲,身子抖動了下,而後,他緩緩的退開一步,手卻還抓著我的衣袂。
只見他垂著頭道:「皇上,微臣曾替皇上選拔過人才,曾遵從皇上的旨意教導大皇子讀書,也曾因皇上的旨意,違背過家父,因此遭到家父的責罵。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吧。」
聽了薛尋暗啞的聲音,我說不出違心的話,於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想,他是低著頭的,看不到我的動作,於是我便道:「這些,朕自然知曉,愛卿缺少什麼,朕……」
「在皇上眼裡,微臣做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皇上心底所想,大概是虧欠微臣的,是不是?」薛尋這時忽然抬頭看著我問道,語氣有些咄咄逼人,眸子也有些鋒利。
我抿了抿嘴,終究不願意騙他,道:「你明知,又何必說出來,放在心裡如明鏡便好,又何必如此徒增煩惱。」
薛尋因我的話,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像是極為歡喜又像是極為悲痛,而後他道:「既然皇上是欠了微臣的,既然如此,那就繼續欠著吧。」
聽到他這話,我張嘴道:「薛尋,你……」
「怎麼?皇上不敢聽?」薛尋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微笑直直的盯著我道:「既然欠了,就該把賬算明白不是嗎?」
我看著他道:「你……」
薛尋紅著眼睛朝我笑了笑道:「皇上,其實我早就知道先皇當初選皇后裡面有我,只是我年幼心高,你又一心繫在如妃娘娘身上,我自然是不屑一顧,當然了,即便是我有心,也要皇后無意才能達到那個位置。可是即使這樣,我還是有些好奇,先皇選的皇帝到底是何般模樣,只可惜接觸了發現不過是一介昏君。」說道這裡,薛尋扯了扯嘴角,又露出那抹嘲諷的笑:「後來,我也就把這事給忘了,直到如今歸故里,我突然發現皇上變了,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父親很驚訝,也很著急,可是我卻覺得有些欣喜,至少這樣的皇帝是可以為老百姓做事的皇帝……」
「本來,我打算離開這個京城,離開這個皇宮的,可是我突然很想看看皇上能做到什麼程度,所以我就拿著聖旨留了下來……這一留,到不知是不是孽緣,微臣不知何時竟然起了不該起的心思,甚至會隱隱後悔當日沒有爭取的決定。因此時常會想,若是當日入宮的是我,那如妃和薛家現在又是何般模樣,我和皇上又是何般模樣……皇上,您說,微臣這是不是在癡心妄想?」
沒等我開口,薛尋突然鬆開我的衣衫,掀開自己的衣擺,緩緩歸在地上沉聲道:「皇上,微臣剛才的話,只是想說,微臣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不是大公無私,也不是為了責任,微臣只是私心罷了。」
聽了他這話,我皺了皺眉,不過並未阻止他開口,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薛尋看著地面又道:「微臣今日把這些話說出來,不求皇上記薛尋在心中,也不求留下什麼名分,只想以微臣的以往的功績和這份情,只求用這些換取皇上一個承諾。」
說到這裡,薛尋把頭扣在地上,不再說話,卻也不在起身。
我沒有說話,看了看四周,突然覺得空氣很悶,所以我走了幾步,親手把窗戶退開,冷風吹過,吹得臉上有些冰涼了,我才淡淡道:「你起來吧,你的承諾,朕怕是答應不下來。」
「皇上……」薛尋喊了聲低聲道:「微臣知道家父有過錯,可是身為人子,微臣沒有做到勸道,反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微臣也有錯。皇上……家父再錯,可還是微臣的父親。微臣不敢求皇上寬恕其罪,只求皇上能饒他一命。」
「薛尋,不要逼朕。」我轉頭看著他道,薛尋抬頭看著我失神一笑道:「微臣以前做那些事,就是為了讓皇上欠微臣的債,微臣知道皇上不是狠心之人,也不是願意欠別人情債的人,所以微臣以此為籌碼,求皇上。」說罷,他把頭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我聽了這話,心裡有些煩悶,想了想,道:「你起來吧,朕不可能答應你這個承諾的,不過朕答應你,只要你父親不出格,朕就可以放過他。這是朕最大的退步了,薛尋,朕承認,朕利用了你,朕欠你的,可是你要求的承諾,朕只能答應到這裡。」
薛尋聽了我的話,緩緩抬起頭,最後輕聲道了句:「微臣謝過皇上。」
我嗯了聲,揮手讓他離開。
等他走後,我坐在龍椅上,扶著頭,頭有些疼。
其實對於薛尋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表白,我倒不見得會相信,但他說的對,我的確是利用了他,而且是利用的徹底。
我雖不在乎他,可是卻不想欠他什麼,因為,我相信,今生欠下的債,來生是一定要還的,我也不想他執念過深。
一個承諾,換取兩不相知,成為陌路,當真不知划算不划算。只是怕就怕我這個承諾,最終會落得毫無用處。那時,怕是可惜了他今日的作為了。
想到這裡,我搖了搖頭,喊了聲元寶,看到進來的是培秀時,微微愣了下,卻也即刻吩咐他擺駕交泰殿去了。
在這個時候,我最想見的人還是卓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