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嚴陣以待,緊張的氣氛擴散開來。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情緒開始不受控制,在心間洶湧翻騰起來,無數惡念和怨念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侵蝕著他們的神志,企圖把他們吞噬。
偏偏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得非常悠閑,仿佛看不到對面那些虎視眈眈的玩家。
能讓他們這麽悠閑,只有一個原因:這裡所有人加起來,對他們都沒有威脅。
雲空心中警鈴大作,他已經盡可能的把樹枝都分散出去,但依然沒有阻擋他們。甚至連他們怎麽走過來的,都沒有察覺。
“他們是誰?”汪天逸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僵化了,那冰冷的惡念湧入他的身體,他只能把精力都放在對抗惡念上,否則就很可能被奪取了神志。“真狼狽……明明只有兩個人,居然把老子搞得這麽被動。”
“老子不怕死,有種別搞這些,直接上啊,我炸不死你們。”汪天逸大聲說,似乎這樣可以加強自己的意志力。
後面的季蘭蘭和牧正都險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們怕自己也成為那惡念的一部分。
季蘭蘭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當初被同學排斥的場景,她珍貴的攝像機被那些惡魔傳來傳去。他們盡情地查看著裡面的照片,大聲的取笑著她。
而牧正則回憶起自己很小時候,躲在被子下面,聽著從隔壁傳來的爭吵聲。
母親歇斯底裡的哭泣聲和父親的辱罵聲,就像是詛咒不斷的盤旋在腦海中。
他也記得客廳一地的酒瓶和冰箱裡的殘羹冷飯,無數個日夜,他都是這麽過來的,直到開始接觸了DOTA。
他能在這個遊戲中,感受到現實中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他是被需要的。他的每一次殺戮都讓隊友歡呼,就算陷入困局,也一樣可以絕地翻盤。
而在現實中,他只是一個拖油瓶,父親嫌他多余,母親覺得他沒出息。
只有在遊戲中,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死前那一局遊戲,他不能輸。他的隊友需要他翻盤,他就是金牌打野,他是一個有價值的人,母親什麽的根本不了解他。
一股股怨恨從心中升騰,牧正的眼白也漸漸變黑。
“情況不妙。”道長搖緊緊的握著扇子,似乎要把它捏碎。但即使在這種情況,他也保持著風度和微笑。
因為村裡的婆婆說過,讓他每天都高高興興的,這樣大家就沒有遺憾了。
“對方激發了我們心中最深處的怨念,並讓它不斷發酵。”劉聰慧再一次回想起高考前的那一天,地動山搖摧毀了她的夢想。
憑什麽別人可以順利考試,到她這就開始地震?
她在下面堅持了那麽久,為什麽還沒有人來救她?
為什麽她的同學卻能獲救?
這不公平。
所以那場地震應該把所有人都殺死,老師,同學……每個人都不應該活著,就算被救出去的人也必須要弄死。
“這樣就公平了。”
當劉聰慧出現這個想法時,微微一驚,反應過來。
不能讓這種惡念入侵她!不然一切都全完了。
劉聰慧開始低聲背著元素周期表,只有心無旁貸,才更容易對抗那兩個人。
本來汪天逸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聽到這低語聲,漸漸那些胡思亂想也被替換成了“氫氦鋰鈹硼”等化學元素。
他不禁佩服起這個女孩來。
大廳中也開始彌漫著不詳的黑氣,所有人頓時心頭一震。
“他們已經進來了,我們避無可避。”鄔彥茜皺著眉頭,
她的眼白時不時的變成黑色,又因為她自己的反抗,而恢復正常。“我們堅持不了多久。”“這陣子,都市中的異狀就是他們搞出來的。”路澤目露凶光,他整個人都尖銳起來,仿佛一隻老鷹。“只要把他們乾掉……”
“對抗這惡意就已經竭盡全力了,除非徹底放棄自我,還有一搏的力氣。”鄔彥茜說道。
那些在腦海中的低語,已經快要讓他們的大腦爆炸了。
“他不愛我……”
——那就殺了他,這樣她就永遠沒辦法去找別的女人了。
“為什麽他得到了我沒有擁有的東西?”
——沒有為什麽,殺死他,東西自然就是你的了。
“我擔心我死了後,家裡的孩子們會不幸福。”
——只要把其他幸福的家庭拆散,讓大家和你們家一樣就好了。
道長揚起笑容:“不得不說,這倒是解決辦法,但不適合本道。”
汪天逸腦中的聲音一直在攛掇他去奪走其他人家的孩子。
“放屁!”汪天逸大喊道。“大家不要聽!排除雜念!劉聰慧,元素周期表再背的大聲一點!”
華羅森突然衝出去,站在了大家的前面。
“你要做什麽去?那邊會受到更多的影響。”雲空在心中暗罵一聲,他只有把安全區縮小,才有余地對抗那兩人。
“我要乾掉他們。”此時的華羅森是一個穿著燕尾服,帶著禮帽的紳士。
“你沒受到影響嗎?”道長詫異。
紳士的背影漸漸模糊起來,一個堅韌不拔,仿佛青松一般的男子站在那裡。
當大家看到這個人時, 都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他才是真正的華羅森。
“我沒事。”華羅森回頭,給大家露出“安心”的笑容。
雖然那些惡意也在時刻刺激著他。
——你出色的完成了任務,抓到了罪犯,但憑什麽你不能站在陽光下?
——你明明是做好事,為什麽要如此隱姓埋名,躲在黑暗中生存?
——那些罪犯在嘲笑你,就算你付出生命,那些無辜的民眾都不會知道。
——在鄰居眼中,你只是一個常年不在家,形同虛設的男人。
——你到底在圖什麽?
——那些人不值得你保護,甚至你的孩子在學校,都會被罵成沒爹的孩子。
——你的妻子也被人嘲笑,他們說你妻子眼瞎,找了你這麽個不負責任的丈夫。
——最慘的是,他們都因為你死了!!
——值得嗎?
“住口。”
華羅森的心智卻未曾被影響。
在那些日子中,他見過的誘惑太多了。
他曾站在深淵邊上,有掙扎和猶豫,但卻始終沒有跳下。
環繞在那兩人身上的黑氣散去,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那只是很普通的兩個人。
青年態度親和,身上的學生氣還沒有完全消散。
孩子長相可愛,梳著雙馬尾,不過眼白卻完全是黑色的。
“為什麽你沒受到影響?”女孩子歪著頭問華羅森。
華羅森一身正氣的站在那裡。
“我在執行任務前,上級曾告訴我。”
“我們是人民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連我們都跳入深淵,那就沒有人能驅逐罪惡。”
“無論何時,都要記住,我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