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B市。
彼時的她跟著遲焯回國探親, 在老宅附近遇到了王海寧和她媽,那個女人笑起來挺溫柔靦腆,對她說:“叫我王姨就好。”
她叫了,也信了她爸的話,認為他們只是一起長大的老朋友。
她甚至還在心裡暗暗欽佩過這個女人。
一個人將孩子撫養長大,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惜打臉就是來的如此快。
沒過兩年,她爸就召開家庭會議,宣布他有個孩子,叫王海寧。
多諷刺。
她不敢相信自己曾經欽佩過這樣的女人。
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可這世間的巧合就是如此,你越不想, 它就越會發生。
遲晚照回神, 聽到孔希顏站在她身邊介紹:“王海寧,他們都喜歡叫她王老師, 這位遲晚照……”
“我認識。”
“景煙的總裁遲晚照, 久仰了。”
孔希顏沒想到王海寧居然還知道景煙, 那她是不是也會上網看八卦, 那自己的那些事情?
雖然她從來沒想過隱瞞。
但是也從沒和王海寧解釋過什麽。
三年間她們從未談論過這些私事, 她以為王海寧是不知道的。
孔希顏心情瞬間有些複雜,王海寧和遲晚照打了招呼後沒事人一樣站在孔希顏身邊問道:“這次回來幾天?”
原本是想回來一周,哪想路上耽擱了兩天,回去起碼還要兩天,所以只有四天的時間。
王海寧點點頭:“夠了, 圓圓她們鬧得正凶呢。”
遲晚照抿著唇, 不發一言。
三人站在村子口相互介紹完, 王俊生已經帶了圓圓還有好幾個孩子過來了,跑在最前面的是個小胖子,比一般孩子高很多,長得壯實,他跑到孔希顏面前站定,滿臉興奮的喊道:“孔老師!”
村子上一共有二十來個孩子,年紀有大有小,現在有幾個聽到孔希顏回來的消息吃完飯就巴巴的跑過來了。
小胖子就是其中一個。
孔希顏和王海寧說道:“海寧,那你幫我照顧下遲總,我去和孩子們聊會。”
王海寧面露淺笑:“好,去吧。”
村子口風大,到底也不適合聊天,王海寧見遲晚照拎著行李箱肩上還背著包,她伸出手說道:“我幫你拎。”
遲晚照歪頭睇她眼,下顎緊繃,聲音猶如寒風刮過,涼涼的:“謝謝,不用。”
王海寧也沒強求,面色如常的走在前面帶路。
遲晚照跟在她身後看她被棉衣裹得臃腫的背影。
時隔幾年沒見,王海寧似乎沒怎麽變,許是經常和孩子們混在一起,她身上有股青春氣息,雖然她沒化妝,長發也隨意扎在腦後,但是她不得不承認。
王海寧和遲焯的眉眼還是有幾分相像的。
她淡淡收回目光,隨王海寧一直走到房子面前,是平房,不大,門上沒鎖,裡面透著光。
從外面看,房子用磚塊砌好鋪上水泥,湊近看,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裂縫,遲晚照從小到大都沒住過這樣的房子,當下不禁秀眉微蹙。
王海寧推開門進去,遲晚照跟著。
水泥地,堂屋放了一張四方桌,幾個缺了角的凳子,頂上掛的不是白熾燈,而是昏黃的燈泡,不是很明亮,開門的時候被風一吹,還搖晃了幾下。
堂屋往後有三間屋子,王海寧指著其中一間說道:“委屈遲總了,晚上就睡這間屋吧。”
那個屋本來是雜物間,孔希顏之前說帶個朋友過來,王海寧才簡單收拾了下,原以為是希顏的好友,肯定知道這裡的情況,沒想帶回來的會是,遲晚照。
遲晚照順著王海寧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黑兮兮的房間裡,也不知道有沒有燈。
王海寧先她一步走進去,打開燈,原本是雜物間,位置肯定不會太大,一張舊床放進去轉個身都難,遲晚照抿抿唇沒說話。
身後包裡的煙煙在扭來扭去,她沉默的卸下包,打開,煙煙頓時露出一個頭,喵嗚一聲。
王海寧透過她半蹲的身體看過去,語氣淡然的說道:“遲總果然好興致,來這裡還不忘帶寵物。”
遲晚照冷冷回她:“彼此彼此。”
王海寧別開眼沒再理她。
在包裡憋了好半天的煙煙一被放出來就宛如重獲自由了蹦躂,跳上跳下歡個不停,最後躍到遲晚照的腳邊,喵嗚兩聲瞪著圓滾滾的眸子看著她。
模樣可憐兮兮。
遲晚照只是低頭看眼就知道它想幹什麽
她冷眉冷眼的從包裡拿出還剩下的貓糧,伺候煙煙吃晚飯。
王海寧就這麽站在她身後,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最後別開眼,沒再看向遲晚照和那隻貓。
堂屋的氣氛略略有些尷尬,遲晚照和王海寧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只有煙煙在吃貓糧咯吱咯吱的聲音。
與之相隔並不遠的陳家,孔希顏正被一群孩子圍著,她讓陳俊山把行李箱打開,裡面買了不少的東西,光是文具就佔了一個箱子。
孩子們興奮的抱著屬於自己的禮物,笑的一臉明媚。
孔希顏笑眯眯的摸著他們的頭,還從一旁的黑袋子裡拿出不少禦寒的羽絨服,分給孩子們,見到陳俊山一直站在旁邊,她不好意思的笑道:“生哥,抱歉我隻給孩子們買了,下次肯定給你們補上禮物!”
陳俊山笑著擺手:“別客氣,你一個人在外不容易,省著點花,多給自己買些吃的。”
“瞧瞧你,好像又瘦了。”
孔希顏摸著自己的臉頰,笑眯眼:“哪有。”
這是實話,誰讓遲晚照的手藝太好,她都覺得每天不是煙煙要鍛煉,而是她要鍛煉。
九點多一點,興奮的孩子們都抱著禮物回去了,孔希顏答應他們不走,會在這裡陪他們幾天,圓圓平時就喜歡粘著孔希顏,現在聽到這句話仰著頭問道:“孔老師,那你今晚上就別回去了,住在我家好不好?”
“你陪我睡啊。”
“我都好想好想你的。”
孔希顏摸著她的頭:“圓圓,可是孔老師帶了一個客人過來,孔老師肯定要回去的。”
陳圓不依不饒的抱著她大腿:“才不,我不要你走。”
陳俊山抱起已經半人高的陳圓:“乖,平時王老師怎麽教你的?要有禮貌,孔老師還有事,別鬧了。”
“再說,孔老師只是晚上回去睡一覺,明兒一早你就可以又看到了,是不是?”
陳圓被他這麽一安慰,倒是點點頭:“好吧。”
“那我明兒就去找孔老師!”
孔希顏笑著點頭:“好,我等你。”
陳圓這才笑開。
孔希顏將剩下的東西都放在了陳俊山家,平時上課的教室就在陳家附近,她帶回去明兒還要帶過來,太麻煩,還不如就放在這裡。
陳俊山手腳麻利的將一個行李箱和黑色袋子拎到牆角,對孔希顏說道:“孔老師,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孔希顏忙擺手:“不用了,我自己過去。”
“你在家陪圓圓吧。”
陳圓被陳俊山抱在身上,衝孔希顏揮揮手:“孔老師明天見。”
“明天見。”
孔希顏和陳圓揮手後拎著裝自己衣服的行李箱回了之前住的房子。
推開門,遲晚照和王海寧都在堂屋,一個坐著一個蹲身在喂煙煙吃飯。她拎著行李走進去,王海寧和遲晚照同時起身,但是遲晚照蹲的時間比較長,腳上沒勁,她眼睜睜的看著王海寧快走幾步站在孔希顏身邊接過她行李箱。
遲晚照的臉色登時猶如外面的天色。
黑沉沉的。
王海寧接過行李箱後送進第二個房間,她打開燈對孔希顏說道:“累了吧。”
孔希顏點頭:“嗯。”
確實累了,在山間走了那麽久,她兩腿現在都是軟軟的,也不知道遲晚照怎麽樣了。
孔希顏見王海寧放下行李箱她跟著出門,遲晚照站在堂屋,腳下的煙煙還在繞著她轉,孔希顏開口說道:“遲總,我先帶你去洗漱吧。”
王海寧扶著她的肩膀:“我帶她去吧。”
遲晚照揮開她手臂,扯扯嘴角:“還是孔小姐帶我去吧。”
見孔希顏和王海寧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遲晚照淡然接道:“我認生。”
孔希顏:……
王海寧沒再堅持,她讓孔希顏帶著遲晚照去了衛生間,十來平方米,沒有淋浴的設備,只有一個架子上面放了幾個盆,倒是有個洗臉池,是用紅色磚頭堆砌起來的,洗臉池旁邊還放著兩個水瓶。
孔希顏小跑溜進房間一會兒又跑過來,拿了很多洗漱用的東西,她問遲晚照:“你帶了嗎?”
遲晚照並沒有如她這般帶的這麽全。
她之前出差都是住的高級套房,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問題,所以在孔希顏問她的時候她還愣了下,搖頭:“沒帶。”
孔希顏笑了笑:“猜到了,這些都是新的,給你準備的。”
遲晚照驀然心尖竄上暖流,胸口發熱。
孔希顏給她準備好東西後就退出去了,王海寧還坐在堂屋裡沒回房,孔希顏走過去靠著她坐下扭頭說道:“先回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王海寧盯著衛生間的方向看孔希顏,直到聽到裡面傳來水聲才問道:“你們怎麽認識的?”
孔希顏垂眸:“說來話長。”
王海寧了然的點頭:“好吧,那有時間再說。”
孔希顏嗯了聲,目送她回了房間。
遲晚照沒一會也從衛生間出來了,她習慣在睡前洗澡,但是這裡條件不允許,所以只能簡單清洗就出來了,甚至還踩著那雙運動鞋。
孔希顏見到她白淨的腳踝怔了幾秒,隨後才起身走到門口後面的櫃子裡拿出一雙拖鞋遞給她:“穿我的吧。”
遲晚照盯著拖鞋上的卡通人物發呆。
“遲總?”
孔希顏不解的把拖鞋放在地上:“換上吧。”
遲晚照這才換上了拖鞋。
煙煙坐在四方桌上,看到遲晚照的身影立刻跳到她身邊,蹭著她小腿,遲晚照抱起煙煙,手摸在它的額頭上,耳邊孔希顏輕聲說道:“遲總進去休息吧。”
“對了,你等下。”
孔希顏率先走進了她的房間,果然看到床頭還插著電熱毯,海寧還是這麽細心。
她伸手關掉,扭頭和遲晚照說道:“好了,遲總休息吧。”
遲晚照看她忙碌的身影略微點頭,讓開了距離,孔希顏從她側面經過,帶走一陣芬芳。
狹小的房間裡站著一人一貓,她們盯著床看,遲晚照半響後歎口氣,解開長發,換了睡衣才上床。
被子應該是新換上的,還能聞到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因為電熱毯的緣故,被子裡暖烘烘的,煙煙有些認地方,在房間裡轉來轉去,不安的用爪子抓抓這裡,抓抓那裡,最後扭頭看遲晚照。
遲晚照秀眉微蹙,坐在床邊上,看四周的環境。
雖然房間收拾過了,但是還能看到大小不一的玩具,有些是木製的,搭在一起,堆得半人高,還有幾個散散的放在角落裡,昏黃的燈光照在上面,有斑駁的影子。
床是靠著牆擺放的,牆上還貼著幾幅舊畫,遲晚照毫不懷疑自己要是碰到這些畫,肯定一大片白花花的牆壁碎末落下來。
她抿著唇,剛掀開被子準備上床就聽到吱嘎一聲,驚得煙煙瞪大眼睛盯著床看,好似床上隨時會跑出什麽怪物!
遲晚照對它喊道;“煙煙。”
煙煙有些不情不願的走過去,跳上床,坐在床頭,遲晚照歎口氣手摸在它頭頂上,好似聽到旁邊傳來聲音。
哐的一聲。
是關門。
接著啪嗒。
應該是拉上了燈。
接著有小碎步走過門口,遲晚照斂眉低頭看煙煙,隨後勾勾嘴角問道;“煙煙想過去?”
煙煙瞪著圓滾滾的眼睛:“喵嗚……”
遲晚照摸著它頭:“很想嗎?”
煙煙:“喵嗚……”
遲晚照淡笑:“好,我等會就送你過去。”
孔希顏的房間和遲晚照隻隔著一面牆的距離,她正在房間裡擦護膚品,與之只有一面牆之隔的狹小房間裡。
遲晚照將小魚乾綁在床上一個用來掛帳子的竹竿上,煙煙正在下面跳動個不停,喵嗚喵嗚一直叫喚,時不時還用爪子抓抓床沿。
咯吱咯吱的響聲加上貓叫聲讓在牆這邊的孔希顏蹙眉。
她面帶不解的走到遲晚照的門前,敲門喊道:“遲總?”
遲晚照卸下小魚乾,不動聲色的走過去開門,神色淡定的問道:“怎麽了?”
孔希顏疑惑的問她:“煙煙怎麽了?它怎麽一直叫?”
遲晚照扭頭看還在床上的煙煙:“沒事,可能這裡不太習慣,叫兩天就好了。”
孔希顏滿臉心疼:“那怎麽行!”
遲晚照低頭深思半響開口說道:“我看煙煙見到孔小姐,好像就不叫了,要不然委屈孔小姐,今晚睡這邊?”
“不……”
孔希顏剛想拒絕,越過遲晚照的肩膀看到煙煙正瞪著蔚藍色的雙眸看向自己,依舊是熟悉的可憐兮兮之態,她忍了忍:“要不,我帶煙煙回我屋子睡?”
煙煙跳下床,乖巧的走到遲晚照身邊,似是與她難分難舍的樣子。
遲晚照搖搖頭:“算了吧,我不太習慣和煙煙分開。”
“孔小姐若是沒事,我帶煙煙先休息了。”
遲晚照說著合上了門,孔希顏站在門口歎口氣,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三分鍾後。
隔壁又響起煙煙可憐兮兮的叫聲,孔希顏閉著眼仿佛都能看到它的樣子,她一咬牙又敲開了遲晚照房間的門。
很神奇的。
煙煙見到她又不叫了。
孔希顏沒轍,咬著牙落下一句:“遲總不介意的話,來我屋子吧。”
遲晚照低頭,面無表情的抱起煙煙:“不介意。”
孔希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