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外面站的時間長凍著了, 她走路的姿勢很別扭,雙腿又麻又癢, 換了身衣服還感覺身上黏糊糊的,難受的很。
李伯帶著遲萱一直到病房門口,敲敲門喊道:“二小姐。”
門很快開了, 遲晚照嗓音淡淡的:“進來。”
遲萱咬咬唇低頭走進去。
和她想象中不同。
孔希顏見到她並沒有很憤恨的樣子, 好似一點都不怪她,甚至還對著她微微笑, 表情溫柔。
遲萱憋著口氣硬邦邦的說道:“對不起。”
她說完目光看向別處, 雙手捏著牛仔褲邊緣皺褶的地方,表情裡有些不安。
孔希顏抬眸看向她。
她發現遲萱和遲晚照起碼有五分相像,但她和遲晚照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可能是因為遲晚照經常繃著臉,話不多,看人時眉梢藏著鋒利, 氣勢凜冽, 周身透著生人勿進的感覺。
但是遲萱不同。
她雖然也是繃著臉, 但明顯沒什麽氣勢。
遲萱雙眸閃爍, 不太敢和孔希顏目光對上。
“不用道歉。”
就在遲萱還想再道歉的時候孔希顏開口了:“這件事不怪你。”
遲萱低頭看她:“你不要以為這樣說我就會覺得你是個好人,我……”
孔希顏揚唇:“我為什麽要讓你覺得我是個好人?”
遲萱愣了愣, 俏顏漲的通紅。
孔希顏看她表情也就不再逗她,開口道:“坐下說?”
她瞧見遲萱的雙腿在抖。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在外面站久了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總歸她是不舒服的。
遲萱聽到孔希顏的話瞧了眼床邊的位置, 她雙腿又麻又癢,剛剛在外面的濕氣漸漸褪去暖和起來卻並不好受,讓她想伸手去撓。
她其實是想坐下的。
但是孔希顏開口邀約,她又不想就這麽應下。
遲萱站在那裡不吭聲,遲晚照走到她身邊歎口氣扶著她肩膀坐在了病床邊,淡淡道:“知錯了嗎?”
孔希顏看她繃著臉訓人剛想開口對上遲晚照看過來的目光,她慫了慫,沒說話。
遲萱低頭:“知錯了。”
她不該出手傷人。
有再大的怨氣,都不是她出手傷人的理由,所以她才一直自罰式的站在樓下,不為表現給誰看,隻為自己能心安一點。
遲晚照看她低下頭聲音弱弱的,明顯知錯的樣子。
她緩了緩語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王海寧……”
孔希顏接過遲晚照的話:“海寧是我叫過來的。”
遲萱低頭看著她。
孔希顏雙眸清澈,她繼續說道:“海寧是我讓她住在公寓的。”
雖然那時候她並不知道海寧和遲家的關系,但到底,是她讓海寧來的b市,來的公寓,這件事不應該讓遲晚照背鍋,更不應該成為她們姐妹吵架的導火索。
遲萱緊盯著孔希顏看,目光恨不得要把她戳個洞,最後咬咬牙落下一句話:“我就知道你是王海寧派來接近我姐的!”
孔希顏眨眨眼。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遲萱見她沉默站起身忿忿道:“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孔希顏失笑:“我……”
遲晚照淡淡開口:“遲萱,我們出去談談。”
孔希顏明顯聽到遲萱吸口氣,然後咬著唇看向遲晚照,瞪著雙想拒絕又不敢違抗命令的懼怕眼睛,遲晚照沒給她思考的時間,和孔希顏說了聲便拉著遲萱出去了。
門哢擦一聲合上了。
遲晚照帶著遲萱出門後上了電梯,一直到頂樓,最後上了天台。
外面的雪依舊在飄著,不過小了很多,天台的地上有了層薄薄的積雪,遲萱剛剛換了衣服,因為進醫院她也沒穿棉衣,所以現在裡面隻穿了件線衫。
遲晚照打開了天台的門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遲萱忙拒絕道:“我不要。”
“穿著。”
遲晚照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幫她穿好外衣,牽著她手往中間走,遲萱瞧見了天台中間還有個陽光房,不大,裡面放著凳子和一張桌子,她被遲晚照帶進去。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遲萱用余光瞥了眼遲晚照的臉色,緊繃著,唇抿直,秀眉鋒利,目若懸珠。
她咬咬唇收回目光。
遲晚照在她心裡與謝丹和遲一凡的感覺是不同的。
在家裡所有人都表示可以理解那個孩子,可以接受讓她回來時她知道,遲晚照是不會同意的。
這就是她的底線。
如果那個孩子進家門,她就出去。
哪怕是淨身出戶,和這個家沒絲毫關系,乾乾淨淨的離開。
她也不後悔。
遲萱以為遲晚照會一直秉持這樣的信念,以為她一直不會越過這個底線,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她不僅接納了王海寧,還讓她住進了公寓!
這於她而言是個晴天霹靂,她甚至不知道在公寓見到王海寧時自己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多可笑。
原來堅持下來的人只有她。
她有種被所有人都遺棄,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覺。
所以她才沒忍住……
況且還有她媽那件事。
她就更沒辦法接受王海寧了。
遲萱想著想著低下頭,悶不吭聲的坐在凳子上。
遲晚照挨著她坐下,用目光看著她雙腿問道:“好點沒?”
遲萱抬頭看遲晚照的目光盯在自己雙腿上,她淡淡嗯了聲。
比剛剛在病房裡好很多了,還是有點麻,但是不癢了,遲晚照拉過外衣的下擺蓋住遲萱的兩個膝蓋。
她神色如常道:“小萱,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遲萱狀似不在意的推開她手:“你不知道。”
遲晚照:“我知道,媽都告訴我了。”
遲萱忙抬頭看向遲晚照,整個人猶如被拔掉刺的刺蝟,態度瞬間就變了。
她眼眶通紅,嘴角囁嚅,但始終沒發聲。
遲晚照見她如此溫聲道:“我知道,並不代表我可以理解。”
“這件事,也不是你可以隨意傷害別人的借口,你明白嗎遲萱?”
遲萱低下頭,態度軟了不少:“我知道。”
“但是我……”
遲晚照打斷她的話:“沒有但是。”
遲萱嗯了聲。
遲晚照見她如此心軟了點,表情也溫柔了:“另外,你嫂子——希顏,她是昨天才知道王海寧和我們遲家的關系。”
遲萱抬頭揚眸,眼底有些不可置信:“二姐,那個女人會不會王海寧故意安排在你身邊的?”
“遲萱。”
遲晚照的聲音有些寒意:“她不是那個女人,她是你嫂子。”
遲萱愣了下,看向遲晚照,只見她明眸裡滿是認真,好似這個稱呼對她而言,非常重要。
她忍了忍:“嫂,嫂,嫂子又怎麽樣。”
“她還是王海寧的人。”
“她不是。”
遲晚照雙手握起,語氣似有不耐:“需要我給你再強調一遍嗎?”
遲萱察覺到她突然而來的怒氣,她咬咬唇,沒說話。
遲晚照看她這副樣子怒氣消散一點,但還是沒忍住到玻璃房門口吹了會涼風才進來,遲萱看到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你還沒說為什麽要讓王海寧住在公寓呢。”
“你是不是原諒她了?”
“你是不是準備把她帶回a國?”
她一連串的問了好幾個問題,遲晚照淡定回道:“談不上原諒,是有準備讓她見爸一面,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在公寓。”
“如果你願意聽,我就給你講個故事。”
遲萱愣了下。
講個故事?
自她懂事起就知道她二姐性子冷,別說是講故事,就是纏著她,她都要看眼遲晚照的臉色,現在她主動說要給她講個故事,遲萱立刻會意。
這個故事。
可能就是她二姐的故事。
她垂眸,吸了口氣,點頭道:“你說吧。”
遲晚照摸摸她頭,薄唇輕啟。
陽光房外寒風肆意,雪花紛飛,裡面卻充斥著淡淡的溫馨。
遲萱不時低語:“不可能。”
“我不相信……”
“那外婆……”
“什麽?”
“二姐你……”
玻璃房傳來質疑聲,聲音不大,隨後被風吹散了。
孔希顏在病床上躺了很久,她目光始終盯著看病房門口的方向,在想遲晚照和遲萱,是不是聊得時間太長了點?
她們倆該不會動手吧?
隨後她否決了這個想法。
按遲晚照的性格,實在氣狠了也只會讓遲萱回a國,絕對不會動手的。
她對自己的想法很堅定的點點頭。
隨後後腦杓一陣鈍痛,她不由得皺起了眉。
剛伸手去摸後腦杓,就聽到病房門哢擦聲開了,遲晚照和遲萱相繼走了進來。
兩人表情看不出什麽,遲晚照一貫的冷眉冷眼,遲萱低著頭站在一邊。
病房裡三人都沒開口,孔希顏目光沉靜,遲萱瞄眼遲晚照的側顏扭捏的走到孔希顏床邊道:“嫂,嫂子,今天的事情對不起。”
態度很誠懇,和之前有天壤之別。
孔希顏愣住了。
遲萱又道:“嫂子,我明天還想來看你,可以嗎?”
孔希顏遲疑了會:“可以。”
遲萱松口氣:“謝謝嫂子,明天見。”
她說完看向遲晚照:“二姐,那我先走了。”
遲晚照點頭,送了遲萱到門口,看著遲萱和李伯一起下樓才回神關了病房門。
孔希顏還有些懵,直到遲晚照坐在病床邊她才開口:“你對你妹做了什麽?”
遲晚照斂眉看著她:“沒什麽,太小不懂事,打一頓就好了。”
孔希顏:……
你丫是認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孔希顏:你說你對你妹到底做了什麽!
遲晚照:沒做什麽。
孔希顏:不,你肯定做了!
遲晚照:她又不是你,我下不了手。
孔希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