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近年關那會兒,秦慕文肚子大到彎腰都有些困難了,黎錦就主動幫他洗腳。
小茶雖然是丫鬟,但黎錦一家除了讓他幫忙做家務外,沒讓他貼身伺候過。
黎錦原本就不喜歡被人伺候穿衣寬衣。
當然,若是被小夫郎伺候寬衣解帶,那就是另一番情趣。
秦慕文雖然出身高門,但自小也就阿爹教的要自己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他亦沒有被外人伺候穿衣洗腳的習慣。
尤其,幫他洗腳的人居然是夫君,這就不是習慣不習慣的問題了。
最開始黎錦蹲下為他泡腳的時候,秦慕文兩隻腳都飛快的從水盆裡抬起來,小眼神濕漉漉的,裡面全然都是驚慌失措。
黎錦把他的腳按回去,問:「怎麼?」
「阿錦……髒……」
黎錦聽了他的話,打量著水盆裡那白皙秀氣的腳和在水光下瑩潤的指甲,完全感受不到哪裡髒。
可秦慕文還在小幅度掙扎,黎錦再次按住他,說:「不髒,乖,泡腳配上按摩有助於經絡暢通,提早幫你按了,可以減緩之後腿部腫脹。」
秦慕文對此有點印象,他懷小包子的時候,臨產前那段時間,每天早上醒來腿都會腫。
但當時他什麼都不清楚,甚至也不知道這是正常反應,只是非常心慌。
如今聽黎錦這麼說,秦慕文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時只是他在杞人憂天。
說話的空擋,黎錦開始順著他的足部經絡按下去,小夫郎皮膚偏白,按重了就紅,給人一種……凌虐的美感,顯地他更加可憐兮兮。
不過,黎錦的按摩確實有成效,之後秦慕文腿上的水腫果然比懷小包子時候輕微,早起走一會兒也就消掉了。
同時,秦慕文洗澡進出浴桶,也自覺地叫黎錦幫忙。
畢竟浴桶高,他踩進去的時候得萬分小心,要不然很可能一腳踩空而滑倒。
對於他的主動『使喚』,黎錦表現得非常樂意,原本他也不放心小夫郎挺著肚子一個人洗澡。
小夫郎能主動叫他,這就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洗完澡要出浴桶的時候,黎錦不等他開口,直接脫了上衣彎腰站在浴桶邊上,秦慕文雙手環抱住他,而黎錦在水下找到他的膝彎,很快就把他抱了起來。
之後就是擦乾,把人塞進被窩。
如今已是寒冬臘月,屋外冷風陣陣,雪花也撲簌簌地落下,屋內燒了地龍,穿的單薄一點也不會冷。
秦慕文看著身眉目俊朗的夫君,唇角的小酒窩一直抿著,看了會兒就帶著開心陷入夢鄉。
年後,黎錦得去書院,陪在秦慕文身邊的人就是小包子。
他眼睜睜看著阿爹的肚子一天天變大,每隔幾天都要詢問一句:「阿爹,他什麼時候出來啊?」
「具體時間阿爹也不清楚,大概就在今年三月吧。」
於是小包子掰著小指頭數了一下,皺眉:「那到底是要再過三個月還是兩個月?」
秦慕文沒想到小包子的思維居然已經想到了這個地步,他微微一怔後說:「兩個月。」
小包子感覺完全混亂了,算不清欸。
秦慕文瞧著他的小臉,仔細的解釋了一遍,但小包子好像還是不太懂。他能分清『之前』『之後』,卻又對『昨日』『明日』這兩個詞不慎敏感,經常說混。
不過這也不急,以後多解釋幾遍,他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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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裡,雖然萬雲走了,但黎錦依然還在算學部當值。
他如今看的算經都是自己前世沒有涉略過的,再加上其中言辭晦澀,黎錦看得速度很慢。
潘又豐在黎錦面前再也不耍自己的小聰明,倒是跟他也能多說兩句話。
「修之,你看的這是……造船工程?」
黎錦點頭,道:「是。」
潘又豐說:「可是科舉不考這些啊。」
黎錦:「只是興趣使然,隨便看看。」
「啊,你不準備科鄉試有可能考的周易嗎?」
黎錦:「已經全部看完。」
潘又豐看著自己手上剛從經論部借過來的周易,一臉的難以言喻。
他分明比黎錦年長許多,也比黎錦中秀才的時間早許多,黎錦這邊卻已經準備好了要參加鄉試,而他……之前看過的東西又忘了!
潘又豐原本已經徹底放棄了鄉試,畢竟他覺得自己中舉希望渺茫。
如今他都三十多了,再也無法像萬雲和黎錦那樣潛心背書研究,他聽聞黎錦晚上回家後還會默書、寫經論,第二日與萬教諭互相修改。
這一點他就完全做不到,畢竟他回去後還得應付妻妾吵架,監督孩子背書,哪有時間自己學啊。
可最近流傳說當朝陛下即將六十大壽,很可能開恩科……
這就等於變相的增加錄取幾率!
畢竟鄉試每三年一次,參加每屆鄉試的考生有接近一半都是上兩年院試剛考出來的秀才。
去年的秋闈就是如此,像黎錦這樣不願意報考鄉試的『小三元』,還是少之又少。
而今年若是加了恩科,去年參加正科的很多人就不會選擇今年報考。
畢竟短短一年的時間,排除等候放榜、過年休息、調整心態的時間,這些人基本上沒多少時間來鞏固知識基礎。
雖說也有人去年沒考,正好就撞上恩科,比如黎錦和潘又豐,但他們這樣的還是少之又少。
這就意味著參加恩科鄉試的人比以前要少,而錄取名額又是固定的一百三十五,等於在變相增加中舉幾率!
所以,潘又豐才會重新撿起鄉試要考的內容,打算再溫習一遍。
他看著黎錦最近『不學無術』,忍了一下午,還是沒忍住,走過去想賣黎錦一個人情。
「修之,陛下今年六十大壽,很有可能開恩科啊。」
黎錦挑了挑眉,看來現在開恩科的消息已經在秀才圈子裡廣為流傳了。
而萬雲早在去年八月,也就是正科秋闈還沒開始前,就跟黎錦說了今年有可能開恩科事情。
黎錦說:「多謝又豐,這件事我知曉了。」
然後,還是繼續看手頭上的書。
黎錦想,若是自己今年秋闈能高中,那麼明年肯定會趁熱打鐵參加會試,若是順利,同年四月二十一還有可能參加殿試。
想要高中前三,那就得在策論寫得好的基礎上,還必須在某個方面有突出的才能。
回憶一下當朝前幾年的狀元、榜眼、探花,其突出特點就是名氣很大,出名原因有年紀小連連高中(不滿二十)、長相俊朗氣質卓越、字寫得好、吟詩作對十分出色、過目不忘的神童之名……
黎錦雖然字寫得也不錯,更有名師指導,但他還沒練完龐老的要求,不能對外宣稱自己就是龐老的弟子。
不過,黎錦原本也沒打算借龐老來出名,那樣的話,別人想到他,第一時間說的就是『你說黎錦啊,龐老的關門弟子』。
黎錦更願意別人對自己的第一印象是學問出彩,就算知道他編撰了兩本算經都成。
畢竟龐老在本朝名氣著實太大了,『龐老弟子』這個稱呼扣下來,黎錦可能要花半輩子才能讓人認知到他自己。
雖說黎錦對浮名也不怎麼看重,只是這種借別人名氣出名的方式,會讓他覺得心裡不舒坦。
要麼,不出名;要麼,就憑藉自己的實力出名。
既然他之前的名氣都在算術方面,正巧黎錦也對此很感興趣,他也樂意在這條路上發展下去。
真的到了殿試上,黎錦寧願陛下會因為算學而記起他這個人。
所以,黎錦才會在現在研究算學衍生出的各種應用工程。
於是,潘又豐眼睜睜看著黎錦繼續看手中的造船工程書籍了。
他小聲道:「你別不信我啊,這個消息大概率都是真的,你去外面打聽打聽,大家都這麼說。」
黎錦放下書,對潘又豐的固執表示無奈:「又豐,我知道這個消息。」
潘又豐突然有種被認可的喜悅,他說:「那你怎麼還不溫習四書五經?」
黎錦:「已經過完一遍。」
潘又豐:「……」
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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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龐老這邊,陳亦鼎忙完手頭的事情,來他這裡蹭吃蹭喝。
順便關心一下龐老小徒弟的近況。
龐老眉目間掩飾不住的欣喜,嘴巴上卻說:「練習進度差得遠呢,六箱吸墨石還沒練完。」
陳亦鼎深知他的套路,問道:「練到多少了?」
龐老突然一指那清澈的到結冰的池水,說:「才練到第六箱。」
頓了頓,他自己補充道,「看樣子馬上就能吸飽了。」
陳亦鼎:「……」
眼看著龐老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他只能稱讚,「您教出來的徒弟果然勤奮。」
龐老:「不止勤奮,字寫的已經有了火候。」
陳亦鼎這下一驚,龐老自己就專攻書法,能被他這麼誇讚,黎錦現在的書法一定有了十足進展。
陳亦鼎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他說:「老爺子,上面都在準備開恩科的事情,您是否要在這個節骨眼宣佈收徒的事情?」
龐老臉色登時嚴肅起來,陳亦鼎眼觀鼻比關心的品茶,給龐老思考時間。
科舉考試分為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和殿試。
前三場三年兩考,考中後就是秀才,也成為貢生。
後三者雖說都是三年一考,但對於同一屆考生來說,三場考試卻是連著的。比如今年八月鄉試,次年二月就可以參加會試,同年四月就是殿試。
萬雲當年本可以一路高中,但雙親亡故,他只能回家守孝二十七月。
而放在黎錦這裡……龐老不確定道:「今年開恩科的話,黎錦那小子就可能一路考上去?」
要是真能這樣,為了在殿試中有爭一爭的機會,就得加大名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