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一臉懵逼,作為醫學生,他確信自己可以明確的知道男女身體方面差異。
不管是剛剛接過自己雞湯的那個人,還是屋裡那兩個正在陪『產婦』說話的人,甚至就連床上那個臉色慘白的『產婦』,都分明是一副少年的模樣。
黎錦面對著門,罕見的陷入了沉思。
「我連穿越這麼玄學的事情都能接受,為什麼不能接受男人生孩子呢……」
黎錦把這句話對自己重複了三遍,還是覺得……真特喵的很難接受啊!
醫學生,就算偶爾相信玄學的事情,但這些範圍絕對不包括人體方面。
可現在天大地大,產婦……不對,床上那個正在生孩子的少年的命最大。
黎錦只能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然後去打了一桶冷水洗洗臉,讓自己清醒清醒。
屋裡現在偶爾會傳出一些痛苦的吸氣聲音,但並不連續。
黎錦知道這是陣痛在一層層的降臨,好讓那個少年先適應一下疼痛,畢竟就算生孩子這件事真的很痛苦,身體也會努力讓自己適應。
這就跟人生一樣,驟然跌倒低谷確實很讓人難過,但跌著跌著,也就習慣了,甚至還能苦中作樂。
黎錦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這樣,在現實世界,先不說他前途怎麼樣。
但那個小日子絕對過得非常滋潤。
十七歲考上大學,二十五歲博士畢業(臨床醫學八年制本碩博連讀),期間還在德國交流了三年。
畢業後留在自己大學的附屬醫院工作,僅僅四年,二十九歲的他已經獨立全款買房買車。
雖然身邊並沒有對象,可他也不覺得孤單。
現如今,一朝穿越,房子……這破房子也算房子吧。
有低矮的土坯房兩間,一間是廚房,另一間剛剛黎錦趁著開門的時候大概掃了一眼,算是臥室,但面積不大,推開門就是一張床,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床上人的喉結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切都提醒著黎錦,他媳婦兒是個男的。
黎錦想,穿越了給單身狗附帶一妻一子,說起來好像福利非常深厚呢……
深厚個喵啊!
他現在身體這瘦弱的模樣,這窮困潦倒的模樣,是養得起妻兒的嗎?
黎錦覺得胃裡一陣揪痛,得知是原主之前喝了酒又沒吃東西,現如今胃裡反酸。
他只能壓下心裡的所有情緒,保住自己狗命要緊。
黎錦在廚房裡找到一小口帶帶著糠皮的麵粉,米缸裡的米只剩下淺淺一層。
黎錦沒動那些米,現在家裡太窮,米得留下給那個少年吃。
他自己舀了一點麵粉出來,放在面盆裡,再往裡打一個雞蛋,放了一點油、鹽巴和切碎的蔥花,最後用水貨和勻,攪拌成麵糊糊。
黎錦起火,往鍋底抹了一層油,等鍋底燒熱,用勺子舀半勺麵糊均勻的覆蓋在鍋底。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麵糊就凝結成型,雖然裡面有糠皮,但蔥花可以壓住糠皮那淡淡的泥土味。
黎錦看著一面已經焦黃,飛快的翻了另一面,另一面只需要烙十幾秒就行。一個餅子飛快的出鍋。
黎錦舀出來的麵粉本來就少,因為家裡剩餘的東西不多,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賺錢,這時候可不能把家裡的存糧吃完了。
這些麵粉一共做出來五個餅子。
黎錦自己吃了一個,總算壓下了胃裡強行反酸的感覺。
他又把其他三個折起來放在盤子裡,家裡實在沒有其他小菜了,黎錦只能用這些來招待幫少年生產的人。
剩下的最後一個餅子,黎錦把它切成小塊,舀出來一部分雞湯,把餅子泡進去。
雞湯的鮮味融進餅子裡,更容易下口。
黎錦舀出來一碗湯後就把鍋又用乾淨的布封起出氣口,這樣繼續燉湯。
他嘆了口氣,把熱騰騰的餅子端到房間門口,再次敲了敲門。
這回裡面倒是沒問誰,直接很快就開門了。
依然是那個眼眶紅紅的少年,他看著黎錦手上的東西,有些發愣,怎麼這麼多啊……
黎錦說:「我不知道你們都吃飯了沒,這是三個餅子,家裡沒有多少糧食,只能這麼招待你們了。
這碗雞湯,如果他餓了就喂,生孩子太消耗體力了,一會兒不夠繼續喊我,我就在廚房。」
黎錦說完這些,把東西遞給那個少年,自己就默默的走開了。
他其實也發現了,這些少年看起來確實跟男人不太一樣。
雖說都有喉結,胸也是平的,但這些少年骨架更小,個子更矮,看起來也很瘦弱。
最關鍵的是,黎錦發現每個人都在很顯眼的地方有個紅色的痣。
黎錦也不知道那具體是不是痣。
總之,這個紅色的東西,恐怕才是確定他們身份最關鍵性的存在。
=
屋裡,眼眶都是紅的的少年把卷餅拿起來給其他人分了。
其實黎錦看的沒錯,他們四個都是哥兒。
而且,都是村裡人娶回來的『妾室』。
只有床上正在生產的少年例外,他是黎錦唯一的夫郎。
在這個世界裡,哥兒性別介於男女之間,他們既沒有男人那般強壯的身體,卻也不像女人一般好生養。
哥兒懷胎本就困難,生孩子更是一道鬼門關。
這也是為什麼窮人家裡若是生了哥兒,就早早的拉去鎮子上賣掉的原因。
黎錦所在的村子是個混姓氏的村子,但李家,也就是李大牛的族人還是居多。
他們耕地,養些雞鴨,每年就算是收成都能養活一家人,更別說這些人偶爾還會去山裡打獵。
李家人最多,所以他們也算是村子裡最富庶的。
村子裡的人富裕了,娶了媳婦兒養了崽子,也就跟鎮子上的員外學習……
正所謂不學些好的,那些壞的學的一頂一的快。
比如這娶通房或者姨太太。
李家人發達起來,就想著多娶一個人放家裡。
但是姑娘家那會願意嫁給村子裡的人當姨太太?所以這些人就去鎮子上買哥兒回來。
反正晚上拉了燈,感覺都是一個樣。
要說這村子被買回來的哥兒,少說也有七八個。
這些少年剛來村子裡的時候,還挺羨慕黎錦的夫郎,畢竟他們都是妾室,只有黎錦的夫人是正室。
但黎錦這人不做人事,久而久之,這些人對黎錦的夫郎,除了憐憫就剩下嘆息了。
且說黎錦的夫郎,娶回來後黎錦也沒問人家的名字,每次開口就是『你去給我xxx'『去把xxx拿過來』。
如今孩子都要有了,黎錦這混球還不知道夫郎的名字。
平日裡憐憫黎錦夫郎的幾個哥兒跟他交流也不會問名字。
反正大家都是被賣了的,以前估計在家裡也不受重視,根本就沒有名字。
最多就是按照在家裡的排行叫個『小一』『小二』這種。
如今,黎錦的夫郎生產,產房裡那個眼眶都哭紅了的少年說:「我原本以為那黎錦不是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和孩子,現在沒想到,他居然還給你準備雞蛋羹和雞湯……」
「就是就是,現在看起來黎錦也沒有那麼混球。我家裡那個男人,他媳婦兒生產他就光瞅著問,是男是女……我現在都擔心我以後懷了孩子,會不會有口飯吃。」
躺在床上的少年名叫秦慕文,他聽著這些人說話,也一直安安靜靜的。
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肚子已經疼了一天,但是絲毫不見當家的男人回來。
最後還是他拚命的出門,看到路邊有人在聊天,才求這些人讓家裡的哥兒來幫他……
這些哥兒都沒生過孩子,見到秦慕文這樣子,除了哭什麼都做不到。
秦慕文覺得自己要被餓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求誰幫自己做點東西吃。
秦慕文甚至想,死了也好吧,
就是可憐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沒見過這世界就沒了……
秦慕文其實並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忍了黎錦這混球這麼久,甚至還努力的保護著肚子裡的孩子。
要知道黎錦喝醉了,回來就會打人。
當初秦慕文好幾次都差點流產,最後還是命大,他和孩子都命大,堅持過來了。
如今秦慕文餓得要死,可他其實跟村子裡的哥兒們交流並不是太多。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些哥兒能來幫自己,已經是看在一個村子裡人的面子上。
直到,黎錦敲門送來了一碗雞蛋羹。
醬油的鮮、雞蛋的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秦慕文半靠在床頭,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開始哭了很久的少年說:「黎錦其實也沒那麼壞,他開始不是在門外等了很久麼,可能擔心這雞蛋羹不熱了,一直用手捂著,我拿過來的時候發現他手上都起泡了。」
秦慕文呆呆地看著這個少年,他完全想像不到黎錦做這件事的樣子。
那個黎錦……秦慕文想了想就閉上眼睛,那個人在剛成親的時候還迷戀他的身體,後來嫌棄自己哥兒的身份給他在村子裡丟臉,就不願意給自己好臉色。
他對黎錦真的不報任何期望了。
秦慕文想,如果這次可以活下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養自己的孩子。
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