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起吃了飯,陳西然又問了黎錦一些問題,這才起身回家。
黎錦倒沒有怎麼好為人師,只是他跟陳西然學習進度相當,陳西然有疑惑的地方,他一般也有疑惑。
但是他會自己先行推敲,再不濟還有宋先生書房裡面的註解可以看。
但陳西然不喜歡自己在書上找答案,喜歡問他。
陳西然被宋先生訓斥了,就會發奮圖強一會兒,多問些問題。
但一旦宋先生沒有時間管他,他就無所畏懼的摸魚了。
如果說之前陳西然看到黎錦的進步,還會被刺激到,說自己也要像黎錦一樣努力。
但後來……黎錦這人每天進步一小點,幾個月來就積累了很多,陳西然也就漸漸接受自己追不上黎錦這個事實了。
周貴看著陳西然走了,恰好這會兒還沒有病人。
他洗了碗,過來給黎錦打下手,順便說道:「黎大夫,你唸書也這麼厲害啊。」
那個大少爺都有問題不知道,來詢問黎大夫呢。
黎錦正在整理藥方,聽到這話,挑了挑眉。
「只是比陳兄勤勉一些。」
明亮的大堂和稍顯昏暗棗紅色草藥櫃前,一個青年身著靛藍色長袍,頭髮僅用一根同色緞帶豎起,打扮稍顯樸素,但依然遮掩不了他眉目間的俊朗。
只見他正一邊拿著戥子稱藥,一邊挑眉跟身邊的學徒講話。
分明是很日常的畫面,卻叫來人移不開眼。
下午第一個到來的病人姓黃,叫黃一齡。他是黃秀才的學生,也是他宗族之人,打算明年二月參加童生試。
如今八月已經過半,黃先生提醒他去醫館診治一下,開些強身健體的湯藥。
因為黃一齡雖然也是農家子出身,卻因為自小聰穎,再加上家裡有兩個哥哥,所以他生來就沒幹過農活。
身子骨便有些薄弱。
明年的縣試恰好在二月,雖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時間,但也相差不太多了。
要知道,為了防止考試作弊,考生在考試期間最多只能穿薄薄一層裌襖,這哪能禦寒啊。
所以,黃先生提前就讓黃一齡前來喝藥穩固身體根基。
黎錦給他號脈之後,說:「閣下身體並無大礙。」
黃一齡年紀跟黎錦相仿,聽到這話,苦笑道:「家中長輩不放心,讓我前來求醫問藥。」
黎錦聞言道:「是藥三分毒,閣下只是體質稍差,多加強鍛鍊比喝幾副湯藥效果要更加立竿見影。」
黃一齡聽了後,心中不禁親近幾分這年輕大夫。
此前每到寒冬臘月,他都被家裡人催著來買藥,大夫們也會開一些固本培元的藥,但都無甚作用。
他以為此次也是拎一堆沒用的藥劑回去。
畢竟也是給家裡人、給自己求個心裡安慰。
沒想到這年輕大夫直接說了不用開藥,鍛鍊身體就好。
黃一齡眨眨眼:「大夫說的道理我也知道,我這喝藥也是給家中長輩求個心安。」
黎錦有些無奈,還是提筆寫了一個方子,但他多加了一味藥物板藍根。
最近正是換季冷熱交替之際,就當給他預防感冒了。
周貴把草藥包好,遞給黃一齡。
「您的藥,走好。」
黃一齡就住在黃秀才家的偏房裡。
黃秀才於他,說遠了叫族叔,說近了那可是親叔,他爹的二弟。
當年黃秀才能讀書,就是因為他爹一個人扛起了農活。
黃秀才至今還把自己去縣城趕考,大哥鞍前馬後照顧他的事情掛在嘴邊說。是個十分念舊的人。
故此,黃秀才看出了黃一齡的讀書天份,就把他帶到身邊,親自教他。
黃一齡拎著草藥回去,想著那年輕大夫說是藥三分毒,就先放在桌上,沒有動。
結果晚飯後,黃秀才又提起了這事。
「一齡,喝藥了嗎?」
黃一齡趕緊認錯:「我這就去煎。」
黃秀才說道:「你這身子骨從小就虛,可得好生注意著。」
古代人的思維定勢就是體虛、喝藥,至於鍛鍊,對不起沒時間。
高門大戶還能多注意一點孩子的體質問題,但寒門出身的考生,只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背書。
黃一齡不敢反駁先生,自己去煎了藥,就這麼喝了幾天。
正好,中秋過後天氣驟然轉涼,黃秀才的好幾個學生都因為沒注意保暖不幸中招。
這要放在往年,只要有人風寒,那黃一齡必定會惹上風寒。
可今年屋裡大半的學生都風寒了,只有黃一齡和其他幾個身體倍兒棒的學生堅挺著。
黃秀才對此不禁稱奇,問了那大夫所在的醫館,打算過幾天閒了,自己也去瞧瞧。
黃一齡自己都驚呆了,那個年輕大夫沒說過這藥可以強身健體啊!
大夫自己說喝藥沒用的!
可是這話,黃一齡是絕對不敢對黃秀才說的,他也只能一臉尷尬的笑著,說:「這大夫確實厲害。」
後來又過了幾日,兩個身體倍兒棒的學生也撐不住,告假回去喝藥了。
黃一齡成了所有學生中還能堅持來唸書的獨苗苗。
這下,就由不得黃一齡不信服了。
那年輕大夫真的堪稱神醫啊!
為此,黃一齡想起那天第一眼看到大夫的情景,年輕的大夫手執戥子,身姿筆挺,儒雅沉穩。卻又因為挑眉的動作,彰顯出年輕人的活力來。
於是他靈感突來,提筆做了一幅畫。
日後要是有機會再見,一定要把這幅畫當作謝禮送給大夫。
不同於大部分農家子的求學之路,黃一齡因為家裡有族叔在,啟蒙早,還涉略廣。
作畫、吟詩、投壺、蹴鞠這種文人雅士消遣時間的活動他都會一點。
所以,黃一齡的畫也比黎錦那簡筆畫不知要出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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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錦根本不知道這些,他開藥的時候也僅僅是感覺到天氣在轉涼,再加上有前世的經驗,喜歡防患於未然。
這才多加了一味藥。
等到他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裡窗檯下多了一筐棉花。
少年正站在床邊,用手指丈量著一匹藍灰色的布。
他眉目間帶著驚喜,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麼,唇角勾起一個幸福的弧度。
黎錦放重了腳步聲,少年才倏然回過頭去,臉上的笑意還沒散去。
「阿錦!大牛哥家嫂子的布染好了,很好看的顏色。」
黎錦點頭,上前一步揉了揉他的腦袋。
秦慕文說:「我想給你縫衣服。」
這些天來,黎錦覺得自己身體鍛鍊的差不多,他不需要練出遒勁的肌肉塊。
但作為一個對自己身材有要求的男人,腹肌和胸肌缺一不可,手臂上流線型的肌肉已經逐漸成型。
黎錦關上門,說:「現在量尺寸?」
秦慕文跟黎錦對視一眼,然後主動的上前,幫黎錦解開纏繞複雜的腰帶。
黎錦站著沒動,只是微微張開手,好像把身體的支配權交給了少年一樣。
他原本不喜歡在穿衣梳洗這件事上麻煩任何人,但若是少年來做,他心裡反倒十分開心。
腰帶被抽出來,掛在床腳,緊接著是一粒粒盤扣。這些東西黎錦剛穿越來那會兒很不適應,現在也已經可以十分熟練的穿衣了。
少年的手法十分輕柔,但解開領口盤扣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摩擦到黎錦的下巴和脖頸。
溫熱的手背摩擦過黎錦的喉結,少年彷彿被嚇了一跳,指尖一抖,但還是把外袍給黎錦褪了下來。
中衣什麼的脫起來就容易多了,都是一些繫帶,一抽就開。
黎錦一直安靜的站著,看著少年為他寬衣解帶。
眼眸暗了暗,忍著自己心底騰升而起的慾望,繼續聖人君子一般的任由少年動作。
中衣被褪去後,露出黎錦鍛鍊已經初顯成效的上半身。
少年微扁的杏眸微微瞪圓,但也努力的鎮定著。
其實秦慕文也好久沒見過黎錦在他面前袒露身體了,以前那個胸膛上排骨分明的黎錦已經變成了如今這胸膛結實、小腹微微凸顯腹肌的男人。
秦慕文褪去鞋子站在床上,伸出手,直接用手掌丈量他的肩膀。
接下來就是手臂、腰圍、身長、腿長。
看著少年記錄下最後一個數據,黎錦把他抱在懷裡,一個綿長的親吻過後,他披上外袍,轉身出門了。
留下秦慕文坐在床邊,眼尾緋紅、雙腿顫軟。
秦慕文聽到外面有水聲響起,大概是黎錦在洗澡。
他不是未經人事的哥兒,剛才黎錦抱著他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黎錦頂著他,如果……如果黎錦想要的話,他當然是願意的。
但黎錦沒有做,甚至最後還幫他把衣領整理好,拍了拍他的臉頰。
黎錦洗完澡,去菜地摘了些黃瓜,又澆了水,這才回屋。
少年已經準備好飯菜,也給小包子餵過了。
等到黎錦上桌,他先給黎錦盛了飯,態度看似跟以往沒有差別,可是微紅的耳垂暴露了他的心思。
吃完飯,黎錦忍了忍,沒忍住。
於是他說:「一起洗澡?」
他剛剛衝過冷水澡,再洗一遍也無妨。
秦慕文卻瞪大了眼睛,呼吸都驟然停下,一臉的不可置信。
於是,這天晚上,黎錦罕見的沒有背書。但是他第二天早起把昨日的練字補上了。
早飯也是黎錦準備的,他走前看到少年肩膀上的痕跡,親吻著他的唇,指腹還在上面不重不輕的按了兩下。
秦慕文本就生完孩子兩個多月,身體敏感著,被他這樣對待,眼中不一會兒就掬了淚珠。
黎錦站起來:「不欺負你了,今日好好休息。」
秦慕文乖巧的發出一聲:「嗯。」
黎錦又問:「還能走嗎?我讓小安派照顧你。」
秦慕文趕緊搖頭,這種事情他、他怎麼好意思讓別人知道!
「我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
【註:戥(deng)子,稱藥的小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