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斐然覺得有些累, 他躺在沙發上,最終還是打開了星網。
孤兒院的主頁的最後一條消息底下有了幾十萬的評論。
【院長還是這麼帥啊。】
【看了節目,覺得院長說的超級對啊,本來就是家長的問題, 那些家長不要自己的孩子,一方面拋棄孩子, 一方面又要社會承擔他們本該承擔的責任, 真的神經病啊。】
【聽到院長說那些孩子的慘狀,更心疼了,果然要孩子不需要考試是個大問題啊, 而且現在要孩子很簡單, 甚至不需要母體孕育, 沒有母體的話,母親都很難產生母愛, 更何況父親的父愛了。】
【哎, 但是完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 只是譴責一下了。】
…………
但是這樣理智的評論之後,下面的評論忽然變得瘋狂起來。
【關你屁事啊!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管好你自己, 別TM去管別人家的事!】
【當個孤兒院院長還真把自己當根蔥啦?那是我的孩子,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說不定這位院長小時候也是被丟掉的,肯定是基因或者毛色有缺陷,自己有缺陷就別怪父母好嗎?反省一下自己行不行?】
【最煩你們這種人了,用你管嗎?求你管了?有缺陷的出生之後不能銷毀, 我們能怎麼辦?】
…………
葉斐然看著這些留言,冷笑了一聲。
這些人說的就像有人用槍指著他們頭逼他們要一個孩子一樣。
把所有問題推到不可抗力上,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個受害者。
孩子毛色不是我喜歡的,我能怎麼辦?
孩子基因有缺陷,我能怎麼辦?
孩子品種和我想的不一樣,我能怎麼辦?
除了扔掉他們,我還能怎麼辦?我也是不得已的呀。
透過螢幕也能看出他們的委屈,葉斐然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壞人。
稍微知道點羞恥的都不會來留言。
這些來留言的,是真正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的人。
葉斐然關掉了星網,他不準備回應,他說爽了,但是現在並不是說的階段了,現在是要做的階段。
打嘴炮是沒什麼用的。
葉斐然開始搜索十年來帝國孤兒數量的上漲率,他準備收集資料和實地勘察。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伊恩在一旁問道。
葉斐然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孤兒院現在也離不開人。”
從這天起,葉斐然白天在孤兒院照顧孩子們,做日常工作,同時每天都會把孤兒院的開銷發佈到星網主頁上——這是從收到捐贈款向的第一天就開始做的事。
晚上的時候他就會搜集資料,做表格,同時排版,要讓所有資料看起來直白,能夠一眼就看清楚。
而且他也不急著對羅德斯說這件事。
他自己決定要做的事,不可能讓羅德斯來給他擦屁股。
說起來,葉斐然其實也有那麼點大男子主義,只是平常基本沒有機會表現出來。
他做事的時候精神力是高度集中的,等他結束一晚上的整理和調查之後,回過神就已經是深夜了。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個多月。
葉斐然也讓伊恩看了看自己整理的資料,很像地球的PPT,並且葉斐然做的很細心,資料的展示,取證,以及取證的時間都一覽無餘。
十分具有說服力。
准生證這玩意有弊病,但是對於現在的帝國來說,確實是一項非常值得做的政策。
只要等大貓們養成生了孩子不再隨喜好拋棄的習慣,就可以廢除了。
葉斐然先把這份報告發給了羅德斯,他是以伊恩的名義提交的,走的是正規流程,因為伊恩是羅德斯的直屬下屬,所以可以直接發給羅德斯。
伊恩也是知道的,他還幫葉斐然檢查過。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伊恩還是有些吃驚,“那些當官的都沒你弄的仔細。”
葉斐然想了想,以前他跟著遊戲裏的大佬們混的時候也得收集資料,剛開始不會,後來學了很長時間才能讓大佬們贊許,那段時間他幾乎天天對著電腦,做出成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夠努力。
還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以前就是個無業遊民。”葉斐然朝伊恩笑了笑,“怎麼,你也想學?”
伊恩連忙擺手:“算了吧,我看著那些東西就頭大,我還是老老實實寫小說吧,等以後上將再給我委派任務。”
“你不是說以後當個米蟲嗎?”葉斐然問。
伊恩歎了口氣:“上將前段時間跟我說過,還有得是用我的地方。”
“你說說我,從事高危職業,上將也不給我漲點工資。”伊恩很是不滿。
葉斐然翻了個白眼:“你行了啊你,你工資也不低,還在我這兒領第二份,吃住都不要錢,淨賺,你竟然還不滿意?那我讓羅德斯把伯特調過來,你去和伯特換。”
“別啊!”伊恩連忙阻止,“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分明就是趁機提高自己的身價。
葉斐然一臉了然的嘲諷笑容。
伊恩有些尷尬,他連忙說:“我看現在星網上鬧得更大了,分成了兩派。”
葉斐然愕然:“這也能分派別?”
“鹹甜口味都能分派別,更何況是這種事了。”伊恩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反正誰也不能說服誰,越吵越凶。”
“帝國的人口一直都不好統計。”伊恩說,“黑戶太多。”
高科技這麼盛行的時候都有黑戶,還不如地球呢。
葉斐然內心十分想笑。
不過之前的節目還是有好處的,至少這段時間孤兒院收到的捐款更多了,葉斐然一直保持著每天都公佈孤兒院之處明細的習慣,已經連續好幾個月了。
大貓們表示:【能看到明細就放心多了,最害怕的就是捐了錢之後不知道孤兒院把錢花到哪里去了,安心啦。】
【果然葉院長特別靠譜啊,我看別的孤兒院也在仿照葉院長公佈明細的方式,感覺走上正軌了,還挺感動的。】
【大家不要告訴那些黑子葉院長孤兒院的地址,幸好新修建的,還搜不到具體的位子。】
【樓上,還是搜的到好吧,別傻了。】
葉斐然坐在沙發上,小貓們在客廳裏玩鬧,舔毛,打滾。
看著這些孩子,葉斐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似乎之前在的氣氛也終於消了下去。
就在葉斐然忙碌著的時候,羅德斯終於請到了假。
羅德斯來的時候,葉斐然還在整理他的報告,他覺得還有再修改完善的餘地。
葉斐然做事的時候會全身心投入,以至於羅德斯來到他身邊的時候葉斐然都沒有察覺。
當葉斐然感覺有人的鼻息噴灑在自己的頸側時還嚇了一跳,差點直接從沙發上蹦起來。
結果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別激動,繼續做。”羅德斯說道。
和以前不同,這次的羅德斯聲音很嚴肅,甚至於帶著那麼點不能輕易察覺的讚賞。
葉斐然果然不動了,按照自己剛剛的構思繼續完善匯總。
不過羅德斯到來之後,他就再也想不出別的需要完善的地方,於是不到半個小時就完工了。
葉斐然揉了揉肩膀,正準備跟羅德斯說話,羅德斯卻按摩著他的背部和肩膀。
這種感覺很舒服,很放鬆,葉斐然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這一手。”羅德斯的聲音很輕柔。
葉斐然有些得意:“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羅德斯的聲音越發低了:“說吧,你還有什麼事是瞞著我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葉斐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他摟住羅德斯的腰,低聲曖昧的說:“要不要試試?”
於是等葉斐然和羅德斯恢復理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外面的天都黑了,他們兩蓋著被子躺在床上,葉斐然枕著羅德斯的胳膊,兩人都有些倦意。
“怎麼突然想起做這個了?”羅德斯閉著眼睛問道。
葉斐然笑得有些心酸:“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被拋棄,我不提出來,你之後也要面對。”
羅德斯揉了揉太陽穴:“是,前段時間開會的時候也在說這個問題,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我覺得你說的准生證就很好。”
“要生的還是會生,要丟棄的還是會丟棄。”葉斐然深吸一口氣,“只能試一試了。”
羅德斯親吻葉斐然的額頭:“我知道你很累,辛苦了。”
葉斐然的眼眶有些酸澀,只有羅德斯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他憋著一口氣做了這麼久的匯總,他知道可能不會有人誇獎他,更多人會覺得他多管閒事,沒事找事,可是羅德斯知道他在做什麼。
只要有羅德斯理解他,相信他,鼓勵他,這就夠了。
葉斐然揚起頭,兩人溫柔又纏綿的接了個吻。
“你也很累。”葉斐然抱住羅德斯的腰,“這次你能休息多久?”
羅德斯說道:“基本都差不多了,這次可以休息五天,但其實也要辦公,只是辦公地點不用再在政務大樓。”
葉斐然有些憂慮:“不會有問題吧?”
羅德斯笑道:“不會,對你男人多點信心。”
葉斐然的臉紅了,他抱住羅德斯腰的手臂再次收緊。
他已經決定了,等這些事處理好之後他就向羅德斯求婚。
他們會組建一個家庭,就算死了也會埋在一起。
他一直渴望而從未得到過的家庭,會與他所愛的人組建,這就夠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羅德斯已經做好早飯了,他把早飯端進了屋,葉斐然甚至不需要下床就可以享用美美的早餐。
然後羅德斯還去把葉斐然一直堆著的髒衣服洗了,內褲是手洗的,襪子也是手洗的。
葉斐然覺得自己在羅德斯面前變成了一個小寶寶,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對——就連衣服都是羅德斯給葉斐然穿的,葉斐然只要乖乖的張開雙手就行了。
大概是因為葉斐然看起來太乖了,羅德斯直接讓葉斐然張開了雙腿。
等葉斐然重新穿好衣服之後,就已經是中午了。
好在前一天葉斐然已經把貓飯做好了,只需要熱一熱。
羅德斯在廚房裏看著心疼:“你每天做這麼多,身體受得了嗎?再多請幾個人吧。”
還沒等葉斐然說話,羅德斯又說:“我最近幾個月的工資都還沒花,我出錢請人。”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葉斐然連忙說,“再說了,有事情做,人也會精神一些。”
羅德斯從背後抱住葉斐然,悄悄在葉斐然耳邊說:“我之前看過伊恩的小說。”
葉斐然不明所以:“怎麼了?”
“圍裙。”羅德斯的臉也有些紅,“等以後你和我放假的時候,我們在家,就在廚房裏,你只穿圍裙。”
葉斐然小聲答道:“好。”
然後羅德斯就從背後抱著葉斐然,葉斐然熱著貓飯。
兩人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會覺得尷尬,更不會忙著找話題。
開放的時候小貓們都躲著羅德斯,只有小狸花貓會在羅德斯的面前吃飯。
不過羅德斯不假辭色,黑著一張臉,懷裏還抱著好不容易見到爸爸,正在瘋狂撒嬌的伊莉莎白。
雖然小狸花貓還小,但在羅德斯看來,只要是女兒的追求者,那不管年紀大小,都要認真考察,不能給對方任何一點趁虛而入的機會。
至於伊莉莎白……
羅德斯覺得,伊莉莎白年紀太小,還不具備獨自做決定的能力,作為父親,自己肯定要給伊莉莎白把關。
伊莉莎白窩在羅德斯懷裏,舔著葉斐然的掌心,一臉享受。
哎呀,我簡直是全星際最幸福的寶寶了,伊莉莎白一臉滿足的想到。
不過大概是不想跟羅德斯打照面,安東莞並沒有從房間裏出來。
葉斐然還問了伊恩。
伊恩的答復是:“他沒臉見上將,怕上將把他一巴掌拍死。”
看來安東莞也還記得之前自己沒有完成羅德斯的託付。
葉斐然左右看了看,然後蒙住伊莉莎白的眼睛,踮腳親了羅德斯一口,笑道:“我覺得你哪里都好,沒有一處不好。”
羅德斯也說:“你也是。”
四目相對,有些話和情緒都不用說出口,雙方都能看懂。
然而躲在一邊的小狸花貓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他的眼裏有羡慕,有渴望。
他也想要父母。
他甚至有些羡慕伊莉莎白了。
伊莉莎白有一對恩愛的,疼愛她的父親。
而自己什麼都沒有。
小狸花貓有些自卑,他垂下了眼眸,悄悄的後退了一步。
然而小狸花貓的舉動被羅德斯看在眼裏。
“你過來。”
小狸花貓愣了愣,他抬起頭,發現羅德斯正看向自己。
他喵了一聲,卻沒有動。
葉斐然朝小狸花貓招招手:“過來吧。”
小狸花貓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葉斐然看了眼羅德斯,然後彎腰把小狸花貓抱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羅德斯皺著眉問道。
小狸花貓在葉斐然的懷裏渾身僵硬,他喜歡這個溫柔而溫暖的懷抱,但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這個懷抱並不是屬於他的。
這一切都是屬於伊莉莎白的。
小狸花貓對伊莉莎白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
他也是懵懂的,他喜歡伊莉莎白,甚至說出了以後要和伊莉莎白結婚的話,在羅德斯面前也毫不怯場。
如果他和伊莉莎白結婚的話,葉斐然也會成為他的媽媽。
他也會變成一只有家人的貓。
也可以在媽媽的懷抱裏撒嬌。
小狸花貓喵喵叫了兩聲。
羅德斯看著他。
小狸花貓叫做“大頭”,他沒有正經名字,這是一個代號。
羅德斯看了小狸花貓小小的腦袋,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你還是叫小頭比較好。”
大頭歪了歪腦袋,看起來很傻,小頭和大頭有什麼區別嗎?
但是“大”這個字,顯然要更有震懾力一些,於是他又喵喵的拒絕了羅德斯的提議。
小頭什麼的,一點也不霸氣呀!
聽到這句話的羅德斯又笑了起來。
無論這只狸花貓看起來多堅強,但其實也還是一個小孩子。
伊莉莎白看著被媽媽抱在懷裏的大頭,她舔了舔自己的鼻尖,然後閉上眼睛休息睡覺。
大頭哥哥沒有媽媽,自己就大方的把媽媽借給他一會兒吧。
伊莉莎白可真是善良呢,伊莉莎白驕傲的想。
晚上要休息的時候,孤兒院的大門忽然響了,外面有人拜訪。
葉斐然睡得迷迷糊糊:“誰這麼大一晚上過來擾人清夢。”
羅德斯也坐了起來,兩人看了看拜訪請求的發起人——喬柯•派翠克。
“他已經被派翠克家族正式承認了?”葉斐然一下就精神了,“他怎麼知道你在這兒?”
羅德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抹笑容沒什麼善意,甚至可以說是帶著濃濃的嘲諷:“他之前就被承認了,至於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只能證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葉斐然咽了口唾沫:“你把你家裏人……”
羅德斯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該關的關了,該送去教育的教育了。”
葉斐然:“你爸呢?”
羅德斯說:“姆森一直沒接觸到家族的核心,他倒沒什麼事,不過現在應該在找工作。”
畢竟羅德斯對派翠克家的人沒什麼感情,葉斐然也覺得他做的挺對。
就事論事,不參雜私人感情,一切都按規矩來。
葉斐然和羅德斯沒讓喬柯進到室內來,而是在庭院裏見了他。
喬柯看起來憔悴多了,早就沒有第一次見面的張揚驕傲,那時候的喬柯不管是外表還是氣質,都像是接受良好教育長大的小少爺。
但是葉斐然這次看見他,卻發現他似乎比以前老了好幾歲,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也十分憂慮愁苦,他的眉頭一直皺著,似乎有什麼煩惱一直纏繞著他,把他纏的喘不過氣來。
在看見羅德斯和葉斐然的時候,喬柯咬了一下下唇,然後緩慢的屈膝,跪倒在了地上。
“哥哥。”喬柯喊道。
羅德斯並沒有讓喬柯起來,葉斐然也沒說話。
“有事嗎?”羅德斯問道。
喬柯的樣子很頹廢:“祖父的年紀大了,也到了安享晚安的時候了,我和爸爸想把他接出來照顧。”
羅德斯面無表情:“他現在過得很好,有專門的房間和護工,除了不能隨意跟他的那些老朋友見面之外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喬柯的頭埋得更低了:“祖父老了,他也希望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羅德斯卻說:“派翠克家並沒有這個傳統,祖父他也不需要和你們在一起,我偶爾也會去探望他。”
“哥哥。”喬柯的樣子很卑微,他跪在羅德斯的腳下,把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就算以前你受了委屈,但派翠克家現在已經這樣了,你的委屈應該也足夠安慰了。”
羅德斯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這是帝國的法律,和我私人沒有關係。”
喬柯的額頭貼到了地板上:“哥哥,求你了,父親生病了,他想見祖父。”
“至少給我們探望祖父的機會吧。”喬柯祈求。
“喬柯,帝國的法律不是兒戲。”羅德斯的口吻變得嚴厲起來,“你也如願以償的姓了派翠克。”
“哈。”喬柯的身體開始顫抖,他不能抑制的大笑出聲,“哈哈哈哈,派翠克,哈哈哈哈哈,有什麼用?我姓了派翠克,然後呢?”
羅德斯沒說話。
喬柯趴在地上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已經是真正的掌權人了,很快你就是帝國的皇帝了,派翠克家現在已經分崩離析,你已經不需要忌憚派翠克家了。”
“祖父有他的人脈。”羅德斯說,“也有他的想法,我能做的,就是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給他照顧,如果你們不滿意,我可以讓他和其他犯人的待遇一樣。”
喬柯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他的臉上還有淚水,狼狽極了:“他也是你的祖父啊!羅德斯!你沒有良心!”
羅德斯卻不為所動:“派翠克沒有任何人有良心。”
“你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喬柯崩潰了,“你是正兒八經的繼承人,誰都要叫你一聲大少爺。我是什麼?我TM上學都要被欺負,被罵,就因為我媽不是爸的妻子!”
“如果你媽和爸曾經真心相愛,我也認了!我為我媽成為小三感到羞愧!”
喬柯膝行幾步,他絕望地喊道:“但不是啊!我媽被騙了啊,她不知道她當外室當了這麼多年,結果什麼都沒有,甚至我一直都是私生子,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我有什麼錯?”喬柯抬頭問羅德斯,“難道我能選擇從誰的肚子裏出來嗎?”
“我也想像你一樣,哪怕沒有父母疼愛,但也是正兒八經的繼承人!”
“喬柯。”羅德斯打斷了喬柯的話,“你知道你最愚蠢的地方在哪里嗎?”
喬柯呆愣的看著羅德斯。
“有野心是一件好事。”羅德斯的表情很冷,“但你的智力不能匹配你的野心。”
“如果你足夠聰明,就知道不該來淌這趟渾水。”
“我流著的是派翠克家的血啊!”喬柯嘶吼道,“我有什麼辦法!難道要讓我假裝我不是嗎?那是我應得的!”
葉斐然看著喬柯的樣子,他相信喬柯現在所說的都是真心話。
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壓力快要把喬柯壓到崩潰了。
這次讓喬柯過來求羅德斯,估計也是姆森的主意。
姆森低不下頭來求自己的兒子,只能讓喬柯來。
太自私了。
就連葉斐然都覺得姆森太冷血了。
明明知道羅德斯絕對不會喜歡喬柯,身為羅德斯的父親,姆森肯定也知道自己過來至少比喬柯有把握。
但是為了那點面子,姆森沒有來。
他對喬柯的父親也少的可憐。
所謂的最疼愛的孩子,在關鍵時刻也能推出去當靶子。
羅德斯說:“你走吧。”
喬柯用手抹了把臉,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哥,我叫你一聲哥,我們留著的是同樣的血,父親和祖父也都是你的親人,你就一點親情都不念嗎?”
羅德斯面無表情:“我的親人不姓派翠克。”
葉斐然知道羅德斯在說什麼,他握緊了羅德斯的手。
明明劣勢的人是喬柯,但葉斐然卻很心疼羅德斯。
羅德斯看似有個強大的家族,有繼承人的身份,但是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
他的童年是荒蕪的,他隻身一人在那荒蕪的沙漠之中生活了那麼多年。
在自己之前,他甚至連一段感情經歷都沒有。
葉斐然的手握得更緊了。
他會愛羅德斯,給羅德斯情人的愛,伴侶的愛,家人的愛。
自己也沒有感受過親情和愛情的葉斐然,也是從羅德斯身上得到這一切的。
他們兩似乎天生就該在一起,簡直像是負負得正。
“父親,真的生病了。”喬柯深吸了一口氣,“他想看看你。”
羅德斯卻說:“我不會去的,你讓他死心吧。”
喬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因為他所以你才能出生!”
羅德斯的語氣越發冷淡:“我求他了嗎?”
“你不能選擇自己從誰的肚子裏生出來,我能嗎?”
“你羡慕我,但我不稀罕。”
羅德斯的情緒似乎也變得激動起來,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葉斐然能感受到羅德斯的手也收緊了,握得他有點疼:“你回去告訴姆森,讓他什麼都不用想,他想什麼都沒用,他永遠也不可能再見到祖父。”
喬柯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羅德斯現在這個樣子。
好像一隻嗜血的猛獸。
喬柯相信,只要自己再多說一句,羅德斯就會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撕開他的喉嚨,讓他永遠也無法再說一句話。
喬柯趴在地上,不能抑制的痛哭出聲。
他知道羅德斯這條路走不通了。
離開了家族之後,姆森根本沒有任何求生的手段,他以前就是完全靠著家族才能過上富裕的生活。
現在姆森待在家裏,多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裏,家裏根本沒有多少存款。
喬柯擔負起了養家糊口的重擔,他要打好幾份工才能養活自己那吸血鬼一樣的父親。
但是只要他拿回家的錢少了,姆森就會罵他。
會說:“你看看你的樣子!這麼大了才掙這麼點錢!你有什麼用,你看看羅德斯!!”
喬柯也會怒吼:“有種你去找羅德斯啊,看看他會不會養你!”
然後吵過鬧過之後,喬柯還是要出去工作,還是要掙錢給姆森揮霍。
因為他的母親根本離不開這個男人。
他的母親是個普通的女性,她愛姆森,即便姆森後來無數次的背叛了她,甚至領著喬柯回來,卻唯獨沒有帶她。
她默默的在家裏坐著家務,伺候姆森,甚至還去別人家裏當保姆。
姆森就像個大爺,在家裏什麼都不用做,還看什麼都不順眼。
“你走吧。”葉斐然對喬柯說,“別再來找羅德斯了。”
喬柯呆愣愣的點頭,呆愣愣的離開。
站在孤兒院門口,喬柯看著天空,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以為跪下去很難,但真正到了這一步,跪下去竟然變得簡單起來。
喬柯艱難的回到家。
母親聽到開門的聲音之後就迎了出來,她局促地把衣領又立了起來,用一種小心翼翼地笑容問喬柯:“怎麼樣了?你爸爸心情不好。”
喬柯拉住母親的手,去扯她的衣領。
女人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喬柯的面目猙獰:“他打你。”
女人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你爸不會打我,他只是太激動了,最近變故太多,不是你爸爸的錯。”
喬柯悲哀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媽,你還要騙自己多久,他不愛你。”
女人笑了:“沒關係。”
說著,女人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沒關係的,我習慣了。”
一開始是為了自己孩子,為了自己的孩子不會永遠都是私生子,她忍了。
但是這麼多年忍下來,她已經忍成了習慣,她覺得自己像是河裏的鵝卵石,早就沒有了任何棱角。只要能維持這個家,她什麼都能做。
喬柯強忍著憤怒,他走進了臥室,姆森就坐在裏面。
女人在外面等著,她聽見了裏面爆發出的激烈的爭吵聲。
聽見自己兒子歇斯底里的吼叫,女人的心揪住了。
喬柯是她自己生出來的,沒有借助任何高科技儀器,並不是培育的。
自己生出來的孩子,這種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
她愛喬柯,她的愛是完全包容的。
女人在門外站著,她不敢開門去看,害怕更加激怒姆森。
但是兩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過了一會兒,裏面響起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爭吵停止了。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麼。
女人打開了門。
她看見喬柯傻了一樣的坐在地上,而姆森則躺在地上,鮮血從姆森的額頭上流出來,滲進了地毯裏,原本桌子上的裝飾物沾滿了血,落在地上,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喬柯攻擊姆森的武器。
“媽……”喬柯嚇傻了,他並沒有真的殺過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喬柯的襠部濕了,他嚇尿了,“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女人半蹲下去,她抱住兒子的頭,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
說完,她看向已經奄奄一息的姆森,她一邊說著“沒事的”,一邊舉起旁邊的裝飾品,再次狠狠地砸了下去。
姆森原本還在起伏的胸膛完全失去了動靜。
女人對喬柯說:“別怕,媽媽在這兒,媽媽保護你。”
喬柯放聲大哭。
女人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她不難過,也不開心,她幾乎麻木的看著自己不要名分跟隨了那麼多年的男人。
這些年來,她已經為自己的年少無知付出了代價。
只是這代價太慘痛,還搭上了自己的兒子。
女人抱住喬柯:“媽媽會處理好一切的。”
說完,她放下喬柯,扛著姆森的屍體走進了浴室。
不能……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洗白喬柯!!!!沒有!!
只是他的性格大部分都是因為後天的原因。
他的家庭是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