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特裏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複雜。
“你確定?”
不知怎麼,重葉突然有點緊張:“我――確定。”
德特裏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不過我要準備一下。”
重葉頗為開心,看大公剛剛表情那麼嚴肅,他還以為要被拒絕了呢。不過,為什麼大公說他需要準備一下?難不成是要做一些防護措施?
而且重葉發現,自從答應了這個要求之後,大公便經常失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難不成這個要求真的很讓大公為難?
重葉有些坐不住了,他仰臉看著大公:“要不……”
“嗯?”大公便看了過來。
“不騎……也可以呀。”重葉如此說道。
沒想到大公居然眉頭一皺,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要出爾反爾。”
重葉:“???”
不是,這話怎麼是大公對他說呢?這劇情不對!
然而大公居然無奈地看著他,好像對他的“出爾反爾”頗為不贊同,暗歎一聲便起身離開,大概是去做他口中的“準備”了。
重葉:“……”
他陷入了迷茫之中:難道真的是他錯了?但是他的初衷不是讓大公不要那麼為難嗎?怎麼他要反悔,大公反而不願意?
安塔恰好路過,一眼便看到小藍星人正坐在桌上發愁,兩條腿在桌邊蕩來蕩去,精緻可愛的如同陶瓷做成的玩偶小人兒。而且小人兒還會走會跳會說話,一舉一動都萌的人心顫。
安塔捧著臉,站在遠處吸了一會兒小先生,便看到“奧奇”迎面走了過來。
“安塔小姐。”“奧奇”靦腆地一笑,“您在這裏做什麼?”
“噓――”安塔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別說話,我們一起安安靜靜地欣賞一會兒小先生萌萌的坐姿。”
透過大開的房門,“奧奇”也看到了坐在桌上的重葉,他的眼睛裏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小先生今天氣色不錯。”
“咦?”安塔驚訝地看著他,“你的關注點真是不同尋常。”
“奧奇”便溫和又靦腆地笑了。
“對了,羅亞最近是不是很忙?”安塔想起一件事,“請你幫我轉告他,‘愁白頭’太太要出新本子了,這次是角色扮演play,主角是化身巨龍的大公與扮成小龍崽的小先生。”
安塔捧著臉:“太太真是緊跟潮流哪,最近的本子,十本有八本都是以此為題材的。不過要論文筆,我還是首推‘愁白頭’太太。”
“好的,我會轉告他的。”“奧奇”答應下來,“長官最近確實很忙,之前逃跑的那人,至今還未發現他的下落。”
“原來如此,那他現在壓力一定很大。”安塔了然,“我記得當時在哈德森灣,是你第一個發現逃跑的照成的吧?你可真警覺啊。”
“不過是碰巧罷了。”“奧奇”謙虛地說道。
安塔不經意對上他黑黝黝的眼睛,只覺得它們無比深邃,如同不見底的深淵,一旦失足跌落,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安塔恍惚著告辭,走出幾步之後,她忍不住回首看去,便看到“奧奇”還站在原處,專注的視線不偏不倚,落在房間中一無所覺的小先生身上。
他的眼神未免也太……
安塔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只覺得“奧奇”的神情太過專注虔誠,彷彿在看什麼極為珍貴的寶物。
不知怎麼,這副畫面,偏偏讓她感覺有些怪異。
……
德特裏進入萊頓的房間時,那人正在書寫著什麼。看到他的身影,萊頓筆尖一頓,若無其事地拉過旁邊的紙張,擋住了他正在書寫的文字。
德特裏只看到封面上彷彿有一道銀色的身影,他沒怎麼在意,徑直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一手支頤,眼神慢慢放空了。
萊頓從小看他長大,一眼便看出他陷入了糾結之中,也不詢問,給大公留出安靜思考的空間。
“龍只會讓伴侶騎在自己身上,這種說法到底有什麼依據?”半晌後,德特裏突然開口說道。
這種傻問題,可不像是大公會問的。
萊頓微微一笑:“您身為龍族,也該知道龍是何等的驕傲,當然只有伴侶能夠讓它們甘心做出這種犧牲。”
當然,有些龍族還將此視為情趣,樂此不疲。這就不必對大公說了。
“不過您作為一條單身龍,這又跟您有什麼關係呢?”萊頓笑著補了一刀。
德特裏:“……”
“讓我猜一猜。”萊頓狡黠地看著他,“大概是小先生提出了想要騎在您身上的要求?不,不對,我忘記了,小先生大概還不清楚您是龍族。所以他只是想要騎龍,對吧?”
德特裏:“……”
“您大概很發愁?”萊頓猜測道,“小先生是不是對此表現得十分期待,讓您不忍拒絕?”
“不是。”德特裏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的小藍星人不僅沒有很期待,甚至還想要反悔呢。
“那不是很簡單嗎?”萊頓一拍手,“您直接拒絕他就好了,小先生定然能理解您的苦衷的。”
德特裏:“……”
“但我已經答應他了。”他沉聲說道,“不能出爾反爾。”
“啊……這可就難辦了。”雖然如此說著,萊頓眼底的笑意卻不可自抑地流淌出來,“您可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不如這樣,我替您向小先生解釋一下如何?”
“不必了。”德特裏硬邦邦地拒絕道。
哎呀,逗弄過頭了。
萊頓收起自己的惡趣味,認真地問道:“所以――您現在到底是如何看待小先生的?如果您只是把照顧他作為責任,那大可不必為此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不是責任。”想了沒想,德特裏便否定道。
隨即,他又糾正道:“……不只是責任。”
“……我並不介意變為原形,讓他騎在上面。”半晌後,他才補充道。
“這樣嗎?”萊頓含笑看著他,為大公難得的坦誠感到欣慰,“既然您不介意,旁人自然也沒有發言權。您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不過,單憑本能行事也不會長久。還是希望您能儘快認清自己的內心吧。”
直到離開,萊頓的話語還回蕩在德特裏的腦海中。
……
來到公爵府也有幾天了,重葉還不知道公爵府有這麼大的地下室。
萊頓帶著他,走進一個類似於“電梯”的房間,四面透明。房間徐徐下落,周圍一片黑暗,只有房間頂部的感應燈散發出些微的光芒。
彷彿由白晝進入黑夜,又從黑夜回歸白晝。
房間停止下落時,門外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扇頗有星際風格的大門。
“電梯”門打開,重葉跟在萊頓身後,面前便是那扇泛著冷硬色澤的大門。
“小先生,請進。”萊頓恭敬地彎下腰,大門轟然開啟,他卻沒有要一同進入的意思。
重葉歪著頭,看了他一眼,便走入了那扇大門之中。
門內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間,一眼望不到頭。但空間之中,卻有一個無比顯眼的存在。
“啊……”看到那小山龐大一樣的生物時,重葉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那生物彷彿正在小憩,眼睛半張半闔,流露出一抹金芒。它生著長而微彎的脖頸,身軀有著流暢的曲線,肌肉分明,並不顯得臃腫,此時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巨大的翅翼收攏在背後,頭上微彎的長角,尖銳的爪子,擺在身側的尾巴,以及灼熱的吐息……無一不證明它便是重葉內心所想的那種生物。
“龍……”重葉怔然地看著它,一時竟失去了言語。
有生之年能夠見識到傳說中的生物,怎能讓人不激動呢?
雖然之前也與小龍崽相處過,但是小龍崽給人的感覺更多是可愛,並沒有“它是龍族”的真實感,無法與眼前震撼力驚人的巨龍相比較。
重葉控制不住地向前邁了一步,腳步聲彷彿引起了巨龍的注意,它謔地抬起頭,一雙龍瞳完全睜開,金色的眼眸看上去頗為熟悉。
“小龍崽?”重葉忍不住喚道。
金眸銀鱗,是小龍崽沒錯了。但是長大後的小龍崽應該並不認識他吧?
重葉如此想著,便看到巨龍探過頭,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
乍一看,還真有點可怕。
畢竟以它的身形,一口吞下好幾個重葉都不費力。
雖說如此,重葉卻絲毫沒有後退,也不見膽怯。巨龍便慢慢低下頭來,伏在重葉身前。
“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重葉有些不敢置信。
他試探性地將手放在了巨龍的頭上,撫摸著光滑冰涼的鱗片,鱗片有著玉石一樣的質地,重葉愛不釋手地一遍遍摸過去,甚至還把臉頰貼在上面磨蹭,眼中滿是讚歎與激動:好厲害,我摸到了一頭龍啊――
巨龍一直任他施為,甚至半眯起眼睛,彷彿頗為享受。
沒想到小龍崽長大之後脾氣變得這麼好,看上去成熟穩重多了。
不過很快重葉便不這麼想了,因為不知為何,巨龍突然伸出長長的、豔紅的舌頭,精確無誤地定準目標,在他身上舔弄起來。
“哎呀……不行!好癢啊――”重葉百般躲避,感覺渾身的癢癢肉都被巨龍添了一遍,不,是來來回回舔了好幾遍,渾身上下沾滿了巨龍的氣息。
重葉特別怕癢,他笑個不停,生理性的淚水甫一流出,便被巨龍“不經意”地舔掉,品嘗著口中那鹹澀、卻又帶著些許甘甜的奇妙滋味。
巨龍終於放過了他,它輕輕嗅了嗅,重葉周身滿是它的氣味,這一發現讓它頗為滿足。巨龍興奮地扇了扇翅膀,突然帶起一陣氣流,一下便把重葉掀倒在地。
重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