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領完競賽獎狀後沒下台,就退後兩步站在旁邊,直等到念檢討的學生們灰頭土臉地上來,又一個個下去——
他再次上前。
師生方陣裡響起壓低的哄笑聲,個別老師都繃不住。
拎著獎狀作檢討,江肆大約是安喬中學有史以來第一人。偏偏這一幕對他來說從來不算新鮮。
“等太久,忘了,”少年叩了叩話筒,神態頹懶又張揚,“那就…同上吧。”
底下師生還懵著。
江肆已經退後一步,懶洋洋行了個躬身禮,散漫敷衍到極致,眉眼浸著那點囂張笑意卻也撩人到極致。他對著臉都青了的領導們一招手,轉身下台。
……
“啪。”
修長指節在她眼前捏了個清脆的響指。
宋晚梔驀地回神,抑著驚慌抬眸。
記憶裡那人此刻就近在咫尺,已經懶洋洋直回身,“想什麽呢小朋友。”
“……”
宋晚梔的唇顫了顫。
他大概就是隨口一問,所以沒等答案就轉回去了,余光都沒留下半分。
而到此時他回過身,宋晚梔才看見,江肆今晚穿得單薄,上身就一件領口松松垮垮的白色線衣,黑發收拾得乾淨利落,修長的頸線完全曝露在光下——
大片的紅色荊棘文身,像烈火一樣探出白衣,纏繞攀附在他後頸。
與他的冷白皮相襯,更灼得她眼裡發澀。
拿起的護膝盒被江肆隨手拋給身旁。
元浩手忙腳亂地接了:“人要是沒成年,你他媽可是在犯罪。”
“我犯什麽罪。”
“開葷話,教壞未成年啊。”
“嗤。那也算葷話?”他側迎著光,半低著頭拿出手機,邊摁邊笑,“改天找個機會給你念幾句,長長見識。”
“艸,”元浩雙手交叉護在胸前,“你到底還是騷到男女不忌這一天了是吧!”
“你不行。我挑食。”那人散漫地應。
“——”
回神的宋晚梔被迫想起他俯到身前的那句,雪白臉頰一下子就灼上嫣色。
她慌忙低頭,扶著貨架起身。
只是還沒邁出去第一步,她停住了。
貨架到促銷台之間也就半身的空隙,那人身影在出口外攔了大半,讓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孩舉步維艱,豔紅浸透了臉頰也不敢出聲,元浩看不下去了:“嘿,江副主席,堵著人小姑娘耍流氓,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
正回信息的江肆略一撩眼,順著元浩示意回身。
低著頭的女孩被他堵在身後十幾公分的貨架牆角裡,站起來也還是像方才種在角落裡一樣纖瘦,額頭還不太及他肩頭。
下頜尖尖的,一寸雪一樣的白,唇似乎微微咬著,從粉間迫出一點深紅來。
江肆眼皮一跳,退開。
“哦,”他語氣如常散漫,“抱歉。”
“沒…關系。”
沒了距離遮蔽,江肆看清了。
女孩低著眼,烏睫還輕輕地顫。似乎怕他怕得厲害。
——他有這麽嚇人麽。
江肆微微挑眉。
像是驗證他的想法,得了空隙的女孩有些慌亂又迫不及待。她從貨架和展台間出來,就匆匆又滯澀地走過他面前。
長垂的烏黑發絲盤踞她雪白纖細的頸,擦過那一秒,江肆嗅到她身上有種淡淡的苦茶香,清澀又涼淡,像雪裡鑽出的纖弱葉芽。
茶香最末,澀盡甘來,一點蜜意鑽心入骨地勾人。
梔子香。
江肆眼皮又跳了下。
等女孩走過去了,他才不輕不慢地撩起眼,視線啜上她細白的頸。
元浩跟著看了幾秒,然後露出意外的神色。
等那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哎,”元浩回頭,“這小姑娘好像是個瘸——”
江肆眉眼一收,懶耷下漆黑裡點著微光的眸:“有沒有點禮貌。”
“?”
元浩噎了半天,等那人轉身往外走了才反應過來,氣哼哼上去:“江副主席這是認識人家啊,這麽維護?”
“是有點眼熟。”
“??”元浩顯然不信,“艸,你這年紀越長泡妞水平越回去了,還眼熟,你以為你是寶玉哥哥呢?”
江肆笑了下,取了煙盒晃出來根,不以為意地咬進唇間:“你什麽時候見,”他回頭,眸子點漆似的透著淡淡嘲弄,“我碰過這種乖乖女?”
元浩語塞。
這倒確實,實得全校皆知。
幾分鍾後。
目送一路上第三個被敷衍走的女生,元浩歎氣:“對不起,我忘了,你一直是被泡的那個。”
“嗯。”江肆輕抵過煙頭,嗤笑,“這不是我人生準則麽。”
“什麽準則?”元浩頓住,“噢,就你那不主動不在意不挽留的三不守則?”
“……”
江肆突然沒動靜了。
元浩走出兩步才察覺,回頭看去。那人摸出手機停在原地,幾秒後,看著昏暗裡瑩瑩發光的屏幕,他咬著煙,微皺起眉。
路燈光影將他眉骨薄削得深挺,就連皺眉也多幾分野肆的性感。
元浩拍了拍塑料袋:“學生會又有事了?”
“不是,我奶奶。”江肆疏懶了眉眼,揣回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