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鍾裡,實驗室裡來參觀的大一新生們就見證了令他們驚訝的一幕——
進來前還世外高人一樣的四位研究生學長中黑眼圈最重的那一位,捧著殷切得近諂媚的笑容,跟在江肆身後繞了大半個實驗室,嘴裡還碎碎念著“一部要下好久的”“那可是我幾年的心血”“肆哥你一定不會這麽殘忍的”“叫哥太見外了你要不嫌棄那我以後就喊聲爸爸吧”之類莫名其妙的話。
可供組裝的元件有限,所以一共就分了四組,由被派遣來的“無人中心F4”每人帶一組,負責操作演示。
江肆隨黑眼圈跟著,一路檢查完四個臨時參觀組的準備情況。
最後一組臨近門旁,垂著長裙的女孩站在邊首,微微踮腳,安靜地張望著實驗台的絕緣橡膠層上擺放著的元件們。
江肆停下,沒回頭地對黑眼圈說:“這組是你的。”
黑眼圈瞄了一眼白長裙,沉默幾秒露出一個古怪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肆哥您客氣了,您請,您請。”
“?”江肆撩回眼,似笑非笑的,“誰跟你客氣,你的苦力還要我做?”
“哎?我還以為你打算親自上場一展雄姿。”
“滾。”江肆笑罵。
黑眼圈回歸工作崗位,江肆也沒有在最後一組再做停留的意思。
他轉過身,剛要走去對面,手機就在口袋裡震動起來。
江肆摸出手機隨意掃了眼,身影就微微一頓。
一兩秒後,他舉起手機朝旁邊“監工”的值班老師示意了下:“我先出去接個電話,麻煩您照看一下。”
“沒問題,去吧。”
江肆沒走遠,徑直去了幾米外的實驗室門後。
通話接起。
“怎麽這麽久才接啊。”對面赫然是家裡老太太慢悠悠的嗓門。
“在實驗室,”江肆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您這個時間找我,有事?”
“也沒什麽,就是老盧家那個考去你們學校的小姑娘的事情。”
“上回不是說好,等月底回家我當面跟您談麽。”江肆微皺起眉,卻笑了,“這盧家的小姑娘是您流落在外的親孫女嗎,最後一周了您都等不及?”
老太太噎了下:“我打死你個口無遮攔的算了!”
江肆啞然失笑。
老太太借題發揮,氣哼哼地又數落了他好幾句後,才沒好氣地轉回正題:“這次不是讓你幫忙,是盧家你那個阿姨讓我轉達謝意給你。”
江肆正低著頭倚在實驗室門外,漫無目的地往玻璃裡最靠門的那一組望。
聽見這句他微微一停:“…謝我什麽?”
“她說她家女兒給她打電話講過了,小姑娘說你照顧她照顧得很好,我聽了一遍,什麽謙虛和善溫柔體貼,全安你身上了——聽得我怪擔心,你說她是不是叫什麽不懷好意的壞東西,打著你的名號給騙了啊?”
江肆停了好幾秒:“說我照顧得好?”他氣笑地從牆前直起身,“什麽小姑娘,這麽會做夢?”
“哎,對的,這回我記著問名字了。”
“叫什麽。”江肆冷淡著笑,隨口問道。
“應該是叫宋,宋晚梔?”
“——”
江肆眼尾勾著的那點薄涼又散漫的笑,驀地怔停在他臉上。
死寂過後。
他漆黑眸子下意識地撩起來,隔著面前玻璃,直直落進了實驗室門內。
被光輕薄描過的女孩側身站著,她扶著長發仰眸朝實驗台中央,一邊聽又一邊輕刷刷地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
幾縷不聽話的烏發垂下,勾過她眼角,側顏安靜又姣好。
像朵安靜盛放著的梔子一樣。
第22章 銀河落了嗎
“嗯?怎麽說著說著突然沒動靜了?”老太太疑惑地咕噥了句,“阿肆?”
江肆黑眸微晃了下,散漫語氣恢復如常:“我都二十多了,您還叫小名,合適麽?”
“有什麽不合適的?不讓他們喊也就算了,奶奶也不能喊啊?”老太太不滿地提高聲調,隨即岔開話題,“盧家的這個小姑娘你拿著名字在學校裡好好打聽打聽,不許不放在心上,知道嗎?”
“不用打聽,”江肆摸過袋裡涼冰冰的那支鋼筆,嘴角牽了下,“我認識。”
“嗯?”老太太一愣,“那她說你照顧過她也是真的?”
“我們系的,”江肆一頓,低了低聲,“她腿上有點舊傷,我是幫過。”
“喔,對,她有腿傷,我早幾年還回老家的時候聽人說起過,”老太太沉吟片刻,歎氣,“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她親爸很早就扔下他們母女倆跑了,一分錢都沒留下,她媽後來再嫁,結果遇上個酒鬼賭徒,喝了酒輸了錢就對她們又打又罵,老盧家裡又沒個能給她們娘倆出頭的男丁,那兩年總能看見她媽媽帶傷回來……”
江肆聽得眉皺起來,笑也散了。
剛取了一半的煙被他折在掌心,他望了眼門內,再側過身嗓音更低了幾分:“她腿傷就是她那個養父弄的?”
“咦,你怎麽知道?”
“聽說。”江肆含混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