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梔今天被江肆欺負怕了,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結果剛一瞄,就被那人倏然撩起來的漆黑眸子給噙住了,他還騷氣地朝她笑:“梔子看哥哥幹什麽。”
“!”
宋晚梔沒咬住的唇輕輕一抖,快被他氣哭了。
她轉開視線。
還好老太太出來得及時。
不過宋晚梔從小看慣了臉色的敏感讓她察覺到,那個從她進門以來就一直笑呵呵的老太太好像心情不佳——雖然還是笑著的,但皺紋裡似乎都多藏了幾分心事。
果然就見老太太再次坐下後,反常地沉默了好幾秒。
然後她才抬頭,語重心長的:“阿肆啊。”
“?”
宋晚梔怔住,驚訝地轉過去。
江肆難得神色都不自在了,低咳了聲:“奶奶。”
老太太這才回神:“哎喲,我給忘了。晚梔你別見怪啊,這個‘阿肆’是你江肆哥哥的小名,他不愛聽人叫,說像小姑娘。你聽著像喊小姑娘嗎?”
江肆臉黑了:“奶、奶。”
“哎呀晚梔是自己家妹妹,又不會給你傳出去。”老太太嫌棄地說。
幾句話裡,宋晚梔終於回過神。
女孩總是漂亮安靜的眼睛都被笑意壓彎成了月牙:“奶奶,我覺得不像,挺好聽的。”
“是吧?奶奶也這麽覺著。”
“……”
女孩側顏笑靨如花的模樣晃得江肆眼皮輕跳了下。
他難能沒說什麽,越過這個令他不爽的話題:“您剛剛要跟我說什麽?”
“噢,就那個,”老太太支吾了下,“你爸說,他待會過來一趟。”
江肆那雙眸子霎時就冷透了,他手腕一壓,從沙發裡直接起身:“誰報的信。”路過端茶的用人被他嚇得一僵,慌忙低頭走了。
宋晚梔微微怔然,左右看看。
老太太皺眉:“你晚梔妹妹還在呢。”
江肆想說什麽,忍下了。
戾著的眉眼克制地抑著情緒,停了幾秒,他啞聲問:“他來幹什麽。”
老太太:“說是有個飯局,和你孟叔叔兩家一起吃頓午飯。”
“不吃。”江肆冷聲。
老太太歎了聲氣:“你媽也一起過去飯局了,你要讓她也下不來台嗎?”
“……”
宋晚梔清楚看著,江肆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抽動了下。
他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情緒,而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江肆。
到此時宋晚梔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在車上給她講的那個故事,其實遺漏掉了關於他自己的那部分——
既然老太太都早已定居P市,隻偶爾才回老家看看,那江肆生於這裡長於這裡,又為什麽會是回到安城讀的中學?
宋晚梔來不及多做思考。
玄關處已經傳來密碼門解鎖的聲音。沙發前,江肆冷淡著眉眼回身。
沉穩的腳步聲後,宋晚梔看見一個與江肆五六分相似長相的中年男人從玄關走廊裡出來,一身休閑風格的長衣長褲——與江肆不同,在來人身上看不出半點桀驁或鋒芒,連他那副傑出外貌似乎都被他本身儒雅隨和的氣質給藏過去了。
“媽。”男人將外套遞給來接的用人,最先平和從容地給任芬問了好。
隨後他的目光才轉向起身的宋晚梔:“這位是?”
任芬接過話頭:“是我提過那個家裡來的孩子,和阿肆——和江肆一樣在S大讀書。”
“哦?原來你就是晚梔啊?”男人面上露出儒素的笑,“你好,我是江肆的父親,江崇。”
宋晚梔有些驚訝於對方身為長輩又毫無架子的質樸溫和,她朝他微微躬身:“江叔叔好。”
“來,坐下吧,不用客氣。”江崇聲色徐緩,“我記得江肆比你年長兩歲,你們又都是獨生子女,那就和血緣兄妹也差不多的。以後在學校裡,可以互相照顧些,如果有什麽難處——”
“嗤。”
一聲低淡卻不掩嘲弄的笑,有些突兀地打斷了江崇的話聲。
江肆懶散折腰,靠坐到紅木沙發的扶手上,他支起眼,情緒空乏地望向江崇:“江董那套虛情假意還是留給別人吧,小朋友心思乾淨,聽不懂你彎來繞去的那一堆機鋒。”
“……”
宋晚梔不便插話,但眼神擔憂又緊張。
江崇當著外人被江肆這樣落面子,卻好像習以為常了,他跳過江肆的攻擊,語氣依舊和穩:“今天中午的飯局是我和你孟叔叔定好了的,你媽媽已經過去那邊了,你和奶奶收拾一下,我們待會兒出發。”
“孟叔叔?哦,就那個女兒今年剛滿20、家裡還有好幾個子公司的孟叔叔?”
江崇像沒聽到:“你孟叔叔家的女兒最近剛回國,今天也會一起過去。”
江肆低頭笑了:“那這飯局是吃飯,還是拉皮條?”
“江肆。”江崇進門以後第一次加重了語氣,眼神也變得銳利。
宋晚梔只是遠遠旁及,都有種心頭一縮的緊迫感。
她不安地望向江肆的背影。
江肆卻不以為意,笑得更松散了:“我說錯了?”
江崇微微壓聲,語氣放穩:“你奶奶和晚梔妹妹都在,作為晚輩和哥哥,你應該注意措辭,而不是讓她們和你一起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