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答應江肆會配合,那這一兩秒間那點曖昧灼人的呼吸撲上耳垂和頸,她大概已經要忍不住把江肆推出去了。
還停在宋晚梔視線裡的女生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攥緊杯子放了回去,扭回臉去。
到了長桌旁。
江肆先宋晚梔一步,拉開了離落地窗最遠的空椅。不等椅子旁邊的女生露出笑,他側眸看向宋晚梔:“你坐這兒。”
長桌另一頭,江崇停下交談:“江肆,那是你的位置,讓你妹妹坐在你左手邊吧。”
“不了,”和對王婉清不同,江肆一句沒提宋晚梔恐高,而是在壓著宋晚梔坐下後,他徑直坐去宋晚梔左手邊,“我喜歡這個視角看風景。”
“……”
再左一位,王婉清無奈地刮過他一眼。
江肆靠著環椅背,回了個散漫又無謂的笑。
之後半場,無論江崇或者孟家夫妻怎麽試圖給江肆和那個女生之間拋入話題,江肆也一次都沒配合過。多數敷衍,少數無視,倒是到宋晚梔這邊——
江肆對自己的“妹妹”表現出了無微不至的“兄長關懷”。
中間孟家那位女士大概是實在沒忍住,抿著笑“誇”了一句:“江肆和妹妹的感情真不錯,應該是很會照顧人的那種男生吧。”
“不是,我特別渣,”江肆隨口說著,把面前那一小盅沒動過的湯拿到宋晚梔面前,然後他才懶洋洋撩起眼,“單純妹控。”
“…咳,咳咳……”
宋晚梔成功被湯嗆著了。
她低捂著下頜,竭力壓輕地連咳幾聲才好不容平息,趁無人看到的角度她惱羞成怒地剜了江肆一眼。
江肆於是沒抑住真實情緒,桃花眼低低一斂,無聲笑了起來。
沒來由的,這一笑比之前故作的捉弄更迫得宋晚梔臉紅。
她有點坐不住,輕抵開椅子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啪。
江肆想都沒想,眼還沒抬就先抬手把宋晚梔垂在身側的手腕攥住了。
桌上一寂,幾束目光齊齊過來。
感覺到宋晚梔驚慌轉下的眼神,江肆停了停,慢條斯理地松開手,起身:“我送她過去。”
長桌盡頭,江崇終於有點忍無可忍了:“江肆,你注意分寸。”
“哦,什麽分寸?”江肆插著兜冷淡回身,“我妹妹年紀還小,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種陌生場合有什麽問題?萬一被人拐跑了,你賠我一個?”
江崇筷子一擱,面色微沉。
不過在他開口前,孟家那個中年男子立刻和善笑著勸下僵局:“哎,老江,自家人吃頓飯,要那些見外的分寸幹什麽。江肆,你快領你妹妹過去吧。”
江肆眼神一緩,微微點頭:“謝謝叔叔。”
他這一低聲間態度散漫如舊,卻又奇異地顯出幾分得體,讓對方也愣了下。
不過對方沒來得及多體會,江肆已經側過身,陪宋晚梔往洗手間的方向過去了。
洗手間在整個旋轉餐廳的另一邊。
等停下,宋晚梔遲疑著開口:“江肆,我知道我不應該插手你的家事,但是……”
江肆靠在洗手間外的隔牆前,半晌沒等到宋晚梔的後半句。
他撩回眼,輕聲嗤笑:“但是什麽?”
宋晚梔難得露出有點苦惱的神色:“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我總覺著你這樣做的時候,你自己心裡也是不舒服的。”
江肆眼神微晃,笑卻依舊漫不經心:“不舒服什麽,承認自己是個妹控麽。”
宋晚梔一噎,微惱抬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江肆不緊不慢地說完,朝她走了過去,“我如果覺著不舒服,那也是因為來到這裡,而不是因為我自己的言行。”
宋晚梔抿咬著唇,沉默。
江肆停到她面前,扶著她身旁的洗手台低了低身:“不過,你要想我後半場不這麽做,也可以。”
“嗯?”宋晚梔有點驚喜。
江肆捉弄地笑起來:“‘江肆哥哥’,叫一聲,我就放過你也放過他們。”
“——!”
宋晚梔發誓,今天是她認識江肆以來,她所見到的這個人最是“惡劣”的一面。
他簡直把欺負和捉弄她當成了某種必修樂趣。
宋晚梔十分懊惱於自己在他面前好像總是壓不過的弱勢,她氣悶地低著頭咬著唇想對策。
大約是求勝心切,她腦海裡還真的靈光一現。
“叫就叫。”女孩抬眼,認真又安靜地說。
“?”
江肆意外了幾秒,不禁笑起來:“行,叫吧。我聽著。”
宋晚梔扛住了這人就站在面前的壓力。
她停了幾秒,烏黑眼瞳凝著那人,然後唇瓣一勾:“阿肆。”
江肆眼神並著笑意一滯。
在他眼皮子底下,垂著烏色長發的女孩仰著臉,第一次在面前這麽近的距離,又明媚又漂亮地笑起來。
“是有點像女孩子,”她輕著她好聽的溫軟音色,彎著眼睛仰頭望他,“阿,肆。”
“——”
江肆心底的堤壩在那一瞬幾乎崩塌,被洪水似的情緒衝撞得搖搖欲墜。
僵持數秒,江肆慢慢朝她俯下身,笑了。
“宋晚梔,”他第一次全名全姓地喊她,幾乎貼上她耳垂,“你要是不想被我日哭,就別亂喊。”